第20章 目睹死亡

他發現這個家的女主人得了基因崩潰症,時間所剩無多,她隐約察覺到,這個家只有她真正的愛着自己的孩子。

她的丈夫,她的繼子對她放不下的孩子始終不是真正在意,他們只是随手施舍了一份關心,一份愛,這份愛高高在上,随時候可以收回。

她害怕自己死後,自己最愛的孩子失去了她的庇護傷心難受,無人在意。

最終決定收養一個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她會撫養他,培養他,有恩于他,讓他和小樓夜一起生活,一起長大,以構築堅固的友誼。

以期以後小樓夜能有一個真正的,從小一起長大,且曾經受她們母子恩惠的朋友成為小樓夜的後盾,能記得替她照顧樓夜,心疼樓夜。

于是這個家在夏天迎來了另一位小朋友。

父親沒有時間,是母親和小樓夜的大哥攙着白禾的手帶他進了家門,他們讓小樓夜喊他白禾弟弟。

作為中途進入這個家的“外來者”,白禾腼腆且脆弱,他似乎極為依戀小樓夜的大哥,緊緊攥着他的手,依偎着他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小樓夜聽到汽車引擎聲後已經噔噔噔跑下來,站在樓梯口抱着自己的玩具熊等待着新成員的到來,新夥伴一進門他就迫不及待和自己的新夥伴打招呼,開心極了。

小孩眼睛裏閃着星辰的光,雀躍又激動。

新來的白禾住進了小樓夜和母親親手為他布置的,童真溫馨的天藍色房間裏,擁有了一大堆零食和玩具,還有小樓夜和他分享的漂亮禮物。

初來乍到的白禾小心讨好着這裏的每一個人,努力記住他們所有人的喜好,觀察着這裏的人,揣摩着他們的話。

早熟的他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為什麽會被領養,對待小樓夜也更加關心愛護。

直到這個家的女主人病情爆發住院,病情迅疾的讓人沒有反應時間,他聽着女主人最後在彌留之際,艱難的撫摸着小孩,留下最後的遺言,

“一定要努力活着,不要怕,媽媽給你鋪好了路,這個世界很大,社會很美好,總有一個屬于你的人和你相遇,代替我去愛你,保護你。”

小孩的天塌了!

一直守在小樓夜身邊的他心疼的看着小孩哭的撕心裂肺,臉色發青,昏厥過去幾次,就算睡着了他也會一次次噩夢在中醒來。

他想要向女主人一樣抱住小朋友拍拍他的背,安慰他,鼓勵他,可只能徒勞的一次又一次的穿過小朋友的身體,只能聽着小朋友絕望到沙啞的哭泣,闖不上氣被送進醫院,心裏又澀又難受,堵的喘不上氣。

女主人去世後這個家開始變得冷清,一向樂于做開心果的小孩如今漸漸消瘦,嬰兒肥也開始褪去。

頻繁住進醫院的小孩沒有發現家裏的情況變了。

被領養回來的小白禾察覺到了家中的地位變化,他意識到喜歡他的女主人沒了,害怕惶恐着被重新退回孤兒院,卑微的讨好着這裏的每一個人。

小白禾記住了樓父和大哥的一切喜好,記得他們所有的特殊節日,記住他們說的每一句話,不辭辛苦也要得到他們随口提到的東西,

關注着他們的一舉一動,小本子上記滿了他們和樓家所有人的喜好和特殊日期,甚至包括傭人們的喜好。

記着兩個男主人的出差日期和回歸日期,整夜整夜等他們回來,親自下廚給他們做食物,學着做手工送給他們,然後不經意的露出手上的傷口。

面對兩個男主人的疑問,白禾卑微又渴望的看着他們,說想融入他們成為一家人,想讓家裏不那麽冷清,想讓這個家重新恢複溫馨的味道。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兩位男主人的态度漸漸松動,看着白禾的眼神也多了溫度和柔和。

白禾的态度從小心翼翼變成了撒嬌貼心。

這個外來者後來居上,成功留在了樓家,得到了更好的待遇。

目睹了這一切的他心裏不由開始發涼,他厭惡難受,為如今還在住院的小孩不平,甚至有了不祥的預感,可他卻無能為力。

只能厭惡地看着這三人,尤其是對着這個敢拿小孩做筏子,威脅到自己小孩地位的小白禾更是反感到了極致。

他只想趕緊夢醒,然後把如今還躺在醫院的小孩接回自己羽翼下護着,給他最好的一切。

小孩回到家後,果然茫然于家裏的變化。

大哥會每天晚上陪小夥伴散步,父親會給小夥伴精心挑選禮物,傭人們也對小夥伴慈祥和藹。

小孩還親眼看見,小白禾只是因為給自己熬藥燙傷了手,家裏的人就全都失望的看着他,大哥甚至第一次呵斥了他,

“小禾他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不是你的傭人,你心情不好憑什麽拿小禾撒氣?他在這個家裏已經夠小心卑微可憐了。”

小孩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從沒被大哥這麽嚴厲的訓斥過,一時間真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無措慌張的解釋,

“可是,是他自己要熬的,我不知道。”

白禾扯着大哥的袖子,小心卑微的看着小樓夜,“大哥,是我主動熬的,我就想讓二哥開心起來。”

大哥無奈又心疼,牽着白禾的手離開,

“你也是我的弟弟,是樓家的人,別那麽沒有安全感,你不用再這麽讨好別人。”

小樓夜遠遠看着他們,明明沒有表情,可垂着眼看起來卻像是快哭了一樣,揪的人心裏發疼。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

後來,他們三人還會乘着星艦旅游,小孩卻因為身體原因只能在家裏眼巴巴看着,甚至因為病情的惡化,連學校也不能去上了。

小孩失去了自由,被困在高塔上,每天和醫生設備藥物為伴,眼中的光漸漸暗淡,像一朵失去了養分的植物,等待着枯萎。

他無數次心情沉重的虛摟着小孩,學着女主人的樣子撫摸着他的頭,安慰他,告訴小孩他才是最優秀,最棒的,是他們瞎了眼。

可小孩還是一天比一天變得沉默。

小樓夜覺得這個家開始變得奇怪,家裏的人也開始變得陌生。

他們口口聲聲說白禾可憐,又懂事的讓人憐愛,就連父親也不例外,他曾聽見小孩有一次氣急質問父親,

“從孤兒院出來的就可憐?那他應該慶幸自己在孤兒院,不然怎麽會被母親挑中進了這裏,因禍得福享受榮華富貴了呢。”

父親終于察覺到了小孩的不安,第一次抱了小孩,揉了揉小孩的頭,小孩窩在父親懷裏無聲委屈的哭着,父子關系似乎恢複了。

但只有一旁他知道,因為醫生說小孩如今身體受不了刺激,父親才會妥協。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小孩漸漸長大,稚嫩的眉眼長開了,身形開始抽條,長成了一個模樣俊逸的少年。

在這期間他目睹了小孩所有的不公。

傭人的忽視,白禾逐漸增長的野心和心機,大哥的偏心和誤解,甚至還有無數不利于小孩的傳言,可小孩不在意,他相信有父親在愛着他,他已經很滿足了。

可小孩不知道,就連父親的愛都是敷衍的。

他只能在一旁無力的看着,心裏重的像是被硬生生填了一塊大石頭,憤怒的想要殺人。

小孩努力的養好身體,讀書學習,樂觀積極,不聽不想那些不好的事,在自己房間重新貼上宇宙圖,他拿起了自己的畫筆,記起了幼時的夢想,眼中終于重新亮起來璀璨的光。

小孩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向着自己的夢想大步朝前,也終于如願以償的考上了中央星際學院的藝術系。

他也看見了隔壁白禾憤恨扭曲,醜陋無比的臉,

入學的那天晚上,他聽見小孩憧憬開心的自言自語:從今以後都要精彩的活着,就連入睡,小孩嘴角都帶着笑意和期待。

那一刻,他懷疑自己會激動到落淚。

可一切和設想的都不一樣。

小孩入學後沒多久外界的惡意蔓延進了學校,他眼睜睜看着小孩被欺負,被污蔑,被冷暴力殘忍對待,被千夫所指,鋪天蓋地的惡意爆發。

就連小孩第一次參加考核被野獸咬傷了腿住院,也被人說是故意的,小孩期待的父親沒有時間來看他,而回到學校後,惡意更多了。

他們撕毀小孩的精心畫的畫,故意換壞板凳給小孩看他當中跌倒,衆口铄金說小孩畫作抄襲,指責小孩裝病欺負人,嘻嘻哈哈指着小孩肆意嘲笑。

沒人願意相信小孩,沒有人聽他解釋。

這樣的傷害持續了五年。

他極力想要寵着的,從小看到大的小孩在這五年中,就這樣被人欺負,像一只被獵人困住的小鳥,極力想要掙脫束縛,卻找不到方向和出口。

他想哭,想着等自己出去後,一定要重新給小孩寵愛和快樂,修複小孩內心的一切傷痕,再等等,再等等。

等他出了夢境,就好了。

可小孩眼中璀璨的光在消逝,甚至開始不再自信,父親最後的冷漠和抛棄給了小孩最後一擊,他眼中的光徹底沒了,他枯萎了。

小孩蜷縮進了黑暗裏,不敢去相信任何人,他徹底封閉了自我,只執着的拿着畫筆,一筆又一筆的畫着最喜歡的畫,承載了他一個又一個的夢想。

随着畢業期快要到了,小孩認真的規劃着自己的未來,這個未來不再有任何人,只有小孩自己,小孩仍堅信,只要努力,未來尚可期。

可為什麽……會這樣?

小孩怎麽會死呢?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孩無力倒在密林中的身體,瞳孔震顫放大到了極致,巨大的落差讓他腦海一片空白,惶恐的想要拒絕相信眼前可怕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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