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呼風喚雨
那天晚上我很後悔很後悔沒聽陳越的話,也很後悔很後悔沒聽陳越的話,更後悔更後悔還是沒有聽陳越的話。一個女孩子家的,大晚上跑出去幹什麽。
當我聽到門外有人說客房服務時,當我聽出說話的那個人是誰時,我震驚了。怎麽會是他——李津。不會錯的,那種慢條斯理說話的語速,清透的嗓音中帶着他特有的語氣,不管再急的事,到了他嘴裏,都能說得不急不燥。
羅磊見方鎮平不能把門外那人打發走,只好自己去處理。我見他走開,竭盡全力全出唔唔聲,我的手機還在不停地響着,我只希望李津能聽到我的聲音,能救我于水火之中。
“喂,我說,你怎麽回來,都說了我們沒有叫客房服務,叫你可以走了,你還不走!”
我聽到羅磊的聲音,心裏期盼着李津別走,千萬別走。
“會不會住在這間的其他人叫的。”
“我說你煩不煩,說了沒叫,就是沒叫,你可以滾了。信不信我去投述你們賓館,這是什麽服務态度。聽到沒有,滾開!”
“我确定房間裏還有其他人。”
我的手機不響了,就在他們幾個都沒說話的時候,我的唔唔聲聽起來是那麽響亮。我聽到推搡的聲音,看到李津沖我面前。我知道我的樣子難看到了極點,頭發亂七八糟,眼睛哭得紅腫,嘴裏被綁着領帶,雙手被綁在椅子上,衣服也是慘不忍睹。
我想說話,卻說不了一個字。
其實我這個樣子,不用說,他也能明白出了什麽事。羅磊和方鎮平想過來打他,可是被他躲開,他伸出雙手,做着迎站的準備:“聽着,如果你們放了他,我不會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如果你們想用武力,也占不到便宜。”
“你一個,我們兩個,誰說占不到便宜。”
“誰說他是一個,我們也是兩個好不好。”陳越站在那兩個混帳東西身後,捏了捏拳頭,我聽到他的關節發出的啪啪聲,知道他很生氣。他是在氣我,不聽他的話,弄成現在這個慘樣。如果他們再遲來一步,我不敢想象我會怎麽樣。
羅磊認識陳越,說:“怎麽是你。”
“行了,既然是認識的,那就好說話。她是我的人,你還想怎麽樣。你TM有錢去玩別的女人,我身邊的人你也敢動!”
陳越和他們說話時,李津給我松開了繩子。他給我拉正了衣他,看了看我手腕上的綁痕,這才想到他是個醫生,他在看我有沒有受傷。我手腕上的皮被繩子弄的發紅,還有點蹭破。“沒事就好,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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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津帶着我要走,那兩個混蛋不肯。
“就這麽想走了。”羅磊掰住李津的肩。
陳越打開羅磊的手:“別惹他,他可是跆拳道高手,三兩下能把你們打成殘廢。再說了,你想玩,到會所去,我讓你玩外夠。大家拉下臉,就不好說話了。”
我想是陳越的話起了作用,那個混蛋說:“行,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方鎮平不服氣:“就那麽放他們走?”
羅磊怪笑着說:“他的媽可是市場委書記面前的紅人,我可不想給我爸找麻煩。”
方鎮平意味深長的噢了一聲。
我看到他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陳越,仿佛這裏面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陳越的臉色一陣難看,拉着我從裏面出來。
出了賓館,我感到了外面的冷,因為我的情緒還不能平靜,連句像樣完整話也說不出來。一只手一直拽着李津的衣袖止不住發抖。
“沒事了,不用怕。”李津拍拍我的手背,讓我別害怕。
可我還是很怕,因為陳越一言不發的樣子讓我更怕。“陳越……”我咬着嘴唇,心裏即是委屈又是逃生合的欣喜,可是他的沉默,沒有一句安慰的話讓我不知所措。“對不起,我沒聽你的話。”我低着頭,又哭了出來。因為哭得太多,我覺得眼睛很痛很痛。
我看到陳越緊緊握在一起的拳頭,看得出來,他比我還要痛苦。雖然我不知道我在他心裏到底是什麽地位,但我感受得到,他是重視我的。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跟他有聯系,真的。”
因為我的這句話,讓陳越沖着我大吼:“我不給你說過,叫你不要跟他有來往。你耳朵是聾的還是聽不懂我的話。我是為你好,為你好,知不知道!他是什麽人,我會不知道。你怎麽就不聽我的話,傻不拉叽還跟他聯系。你為什麽要跟他有聯系?”
“因為他存了錢。”我知道陳越懂我的意思,他增加了我的存款。
“你是白癡,還是笨蛋。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傻到無藥可救的朋友。”
我知道陳越是恨我不争氣,如果我是一個男人,恐怕他早就打我了。正因為我是個女人,是他的跟屁蟲,他才不會動手。我也知道,我是個沒用的人,一點點的小恩小惠就可以讓我眉開眼笑,那個混蛋能讓我得到的,可不止一點點的小恩惠。所以我才放松了警惕,差點被他得逞。
我哭着說:“別告訴我爸媽……”我怕兩個老人家知道這件事之後,我還怎麽做人。
說到這一點,陳越更加生氣:“你還好意思說這種話,要是你真為你爸媽好,就不要深更半夜跑出去跟不三不四的男人混!”
陳越罵得很難聽,我希望他能罵得更難聽,能罵醒我這個不長眼的笨蛋。
“算了,現在不也沒事。”李津說。“走吧,別在外面呆着,回家去。”
“現在沒事,以後呢,這個傻瓜如果沒人看着,指不定哪天又會出事。”陳越指着我,我是個不争氣,又沒有大腦的傻瓜。
“有我在,你擔心什麽。”李津說。
我看着李津,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可是我太累了,無法思考問題。
“你看看她,傻不傻,簡是一個沒腦子的笨蛋!”
陳越指着我罵,我覺得他罵得很對。我是一個沒腦子的笨蛋,可是我不争氣的眼淚水又流了出來,哽咽着說:“你說得對,我是個笨蛋。”我抽着氣,心情不能平靜。我是傻,我看錯人,沒聽他的話。但他也不老是說我傻,我聽着心裏很不好受。
很突然地,李津抱住我的肩,讓我靠在他的懷裏。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對陳越說:“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回去吧。”
“你就護着她,她只會讓你吃苦頭。”陳越無奈地搖搖頭。
我總覺得這兩個人說話很奇怪,是不是他們之間有我不知道的事?只是李津的胸膛好溫暖,好像他是我一個久違的親人。只是很不幸,我把眼淚鼻涕都擦到了他的衣服上。總算,我回過氣,動了動身子,李津就放開手。
“謝謝。”我先向李津道謝,然後才擦了擦鼻子,“你的衣服被我弄髒,我會洗的。”
“好。”李津。
陳越沒讓我回自己家,怕我爸媽看到我這樣子,肯定會問東問西。不過明天早上肯定要問我昨天為什麽那麽晚回家,到哪裏去了。我得想想怎麽回答。
我去了陳越家,他父母經常不在家,我可以用他家裏的浴室。我要好好洗個澡,從頭到腳,連頭發也要洗,把我一身的晦氣都洗掉。
陳越把他的衣服拿給我,我也不兼棄,洗好澡就穿上他的衣服和長褲。在他面前,我沒有什麽好害臊的。我和他,打小就睡過一張床,還一起洗過澡。只是今天有個外人在。我看到李津坐在陳越卧室的椅子上,看到我出來問了我一聲:“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點點頭,表示我好了很多。我想明天我的眼睛肯定還是腫的。陳越的火氣也散了,給我熱了杯牛奶。我接過杯子,說聲謝謝。大概是我覺得放松,心裏也沒有負擔,我咕嚕咕嚕一口氣把牛奶全部喝光。
李津拿了張紙巾讓我擦擦嘴唇上一層奶漬。
“謝謝。”我看着李津,覺得他是個成熟穩重的人,而且他不會像陳越那樣對我大吼大叫,指手劃腳。雖然我知道他是對我好,可是,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方法為我好。我白了一眼陳越,眼神在說:哼,你看李津多溫柔,就你,老是對着我鬼吼。
陳越揪起我的耳朵,馬上罵我:“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痛,這麽快就可以笑嘻嘻地說話了嗎?”
他一句話,戳中我的死穴,讓我蔫蔫地低下頭做認錯狀。對于今天發生的事,我還沒有向陳越做深刻的檢讨,就知道事情不可能這快過去。我嘴裏嘀咕:“兇什麽兇。”
“他是為你好。”李津說。“今天要不是他,我也找不到你。”
我擡頭去看陳越,對噢,我還沒想過他們兩個是怎麽找到我的。
“你的電話打到我這裏。”李津說,“我還奇怪你這麽了還會打我電話,本來都是短信聯系的。”
我拼命點頭,确實确實,能打到他那裏,确實是個奇跡。要不是李津——我偷偷看了眼李津,發現他在也看我。我拉了拉衣領子,要知道我裏面現在是真空狀态。不由得我臉紅了,李津那個人,不說話的時候也挺帥的。
“我打電話給他,問他知道不知道你在哪裏。他說你在附近,具體哪裏也不知道。還好,你手機上有定位功能,只要你的手機還是開機,就能找到你。”
“我的手機有這種功能?”
“那你得問他。”李津朝着陳越看了眼。
我不明白地看着陳越,他是怎麽做到的。好吧,我不管他是怎麽做到的,總之,沒有他的出手相救,就沒有現在的我。
就在我發愣時,李津突然站起來,脫掉衣服扔到我手裏:“你弄髒的,你洗吧。”
我愣愣地拉着他的衣服,上面還帶着他的體溫和我的鼻涕。
“借件衣服給我穿。”他對陳越說。
陳越去衣櫃拿了件衣服給他。他在穿衣服時,我又在偷偷打量他,身材也不錯,很感性的樣子。一下子,我又想到了他結實的胸膛,又臉紅了。
“你還在亂想什麽!”陳越又揪我耳朵,痛得我只好喊求饒。
“別作弄她了。”李津說。
我發現陳越好像很聽李津的話,他說什麽,陳越都會照做。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還不是一般的好。我以前怎麽沒發現,陳越除了我之外,還有這麽一號要好的朋友。
陳越對我,那是恨鐵不成鋼。他重重地坐下來,說:“你啊,根本就是受小言和電視劇毒害太深,你以為真是什麽人都能遇到有錢少爺嫁放豪門。再說他那種人,屁個豪門,衣冠禽獸。”
他這點說得對極了,那個混蛋就個畜生!我會見一次打一次。可惜,我是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只會說不會做。
陳越指着我:“傻B中的戰鬥機。”
我難過得低下頭,雖然陳越以前也說我傻,叫我傻寶。但像現在這樣,同樣是嘻笑着說我,我心裏從沒過的難受。
“陳越,算了。”
李津再一次幫我說話了,我感激地用星星眼看着他。要交朋友,就要交他這樣的人,是不是。他坐到我旁邊,對着我淺笑了一下,真的只是一下下,短到可能不到一秒,但我發誓看到他在笑。
我、我、我——我結巴了。
我、我——我喜歡——
他對我笑,很,喜歡。
我的腦子頓時響起婚禮進行曲,當當當,當當當——白鴿在飛翔,花瓣從天降。我穿着禮服站在他身邊,幸福地挽着他的手。不要吧,我怎麽會想到這些事?我在做白日夢,對不對,對不對。可是現在是大半夜的,我怎麽會做白日夢。
更何況還有一個人會把我從夢裏叫醒。
陳越冷冷地說:“是你自己說啊,以後她的事就交給你負責。”
“喂,我長那麽大,難道還不會自己負責。”我不服氣,我在陳越面前,變得越來越不聽話。
“你明天不上班?”李津問我。
“噢,對,我明天要上班。我要回去睡覺了。”
“回去時輕點。”陳越說,“別把你爸媽吵醒。”
“知道了。”我說。
李津說他也要走了,跟着我一起出去。陳越沒有送出來,兩道門之間的距離,再說還有李津在,他大可以放心。我跟着李津出去。
陳越家的門關了,我家的門還沒開。道樓裏的燈亮着,我對李津說:“謝謝你。”
“你已經謝過很多次了。”
我以為他要走,可是他站着不走。他不走,我不好意思去開自己家的門。兩個人就那麽傻站着,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直到樓道間的燈滅了,我和他陷入黑暗之中,仍能感到他在看我。
“我,回家了。”我幹巴巴地說着,意思是,你也可以走了吧?
“我知道。”他說。
知道你到是走吧。你不走,我不好意思進門。
“我家——很近。”
“我知道。”他還是那句話。
“我,真的要,回家了。”
“知道。”
你知道什麽呀,你如果有話說,到是說啊。“你還有話,要說嗎?”我聽到他淺淺的笑聲。越發摸不着邊際,就在我不明所以,突然被他一把抱住。
他對我說了一句,讓我終生難忘。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