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毒害
沈昭和曾多次想好好過平淡的生活,做個富貴閑人,但是有得必有失,在宮廷之中,既然享受了潑天的富貴,就要承擔爾虞我詐的風險。
盛夏已至,沈昭和一向畏熱,所以每日晚間睡前要喝一碗冰酪,這日膳房送冰酪的宮人有些眼生,神色也有些不對勁,眼睛一直胡亂瞟,沈昭和看着冰酪沒吭聲,那宮人笑得很是刻意:“公主,今兒這從冰庫取冰的內侍回來時扭傷了腳,所以耽誤了些時辰,現在這冰酪裏的冰塊快要化了,請公主盡快享用”。
沈昭和溫柔的端起奶酪,作勢要喝,見那膳房宮人果然更加神色不安,于是沈昭和将碗往那膳房宮人面前遞了遞:“今日本宮身子不适,這冰酪賜給你吃吧,一路送來也是辛苦了”。那宮人惶惶不安,一直哆嗦着不敢接,冬梨見狀,冷笑:“公主,奴瞧着着這冰酪裏大有文章呢”,沈昭和擺手示意稍安勿躁,囑咐宮人悄悄去禦醫院把曾是沈家門客的李禦醫請來,李禦醫來後,仔細檢查,發現冰酪裏竟有劇毒鶴頂紅!
沈昭和攔下暴怒的冬梨,讓李禦醫和宮人們管好嘴別聲張,李禦醫和殿裏的宮人們自然是向着沈昭和的,連連應了。然後将那膳房宮人綁起來拉下去嚴加審問,再讓冬梨悄悄的去請李染過來,途中不許聲張。
李染來的很快,握住沈昭和的手說:“朕都知道了,昭兒別怕,朕一定會徹查,給昭兒一個公道”,沈昭和搖頭:“陛下先別動怒,能買通膳房宮人給公主下劇毒,說明此人定是有權勢的,別的不說,那鶴頂紅是毒藥,這種毒物很難通過禦醫院取得,宮裏的尚宮女官們雖有品階,但還不至于這麽妄為,昭兒想問陛下,這後宮現在只有三位娘娘,一個代表朝堂,一個代表世家,還有一個代表南番,乃三足鼎立之勢,若真是其中某一位,陛下又當如何?”
李染眸中閃過一絲陰狠,冷冷說道:“居然敢于宮中下毒,朕當然是要殺了她,否則今日敢給公主下毒,明日可能就敢毒朕了”,沈昭和輕輕拍了拍李染的手安撫:“這意圖毒害人的兇手定是要殺的,但不是現在,更不是由陛下下旨動手,陛下好不容易穩定了朝堂,羽翼未豐,不可多生事端,不然知道的會說那兇手罪有應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陛下刻意誣陷打壓,再者,如今三方勢力糾纏,對着後位虎視眈眈,且讓他們互相糾纏去,将水攪得越渾越好,待時機成熟再好好清算也不遲”。
李染面色複雜,嘆息一聲:“朕明白,只是,這樣就委屈你了”,沈昭和搖頭安慰:“不委屈,如今昭兒這不是好好的嗎?陛下放心吧,昭兒這些年,不是在世家生活就是在皇家生活,知道怎麽保護好自己”。 李染不禁輕笑:“唉,沒想到最後讓險些被害的昭兒反過來安慰朕了”,二人談話間,冬梨就拿着一張認罪書進來了,行禮回禀:“陛下、公主,那膳房宮人沒骨氣的很,不過是幾個板子下去便全招了,說是希嫔拿了金銀指使她幹的”。
沈昭和與李染相視一笑,心照不宣。都明白這件事定然還有隐情,敢不顧生命危險幫着用鶴頂紅毒害公主,哪能說幾個板子就招供了?
李染略思索,喚來暗衛趁着夜色将那膳房宮人綁到奉天殿後殿去,派可靠的人嚴加看管,再讓一身材與那膳房宮人相仿的暗衛穿上膳房宮人的衣服低頭拿着冰酪走出朝陽宮,然後随意溜一圈,溜到無人的地方再脫了膳房宮人的衣服悄悄回來。讓那幕後之人誤以為陰差陽錯之下沈昭和沒有喝冰酪,膳房宮人終究是心虛偷跑了...
次日,沈昭和剛剛起身,就聽冬梨說:“公主醒了,現在宮裏都傳開了 ,昨日陛下新封了一個宮人,為許才人,一連賞賜了許多金銀首飾,绫羅綢緞,現在這許才人風頭都要蓋過那三位正經的主子娘娘了”。沈昭和浮起一絲笑容:“那這後宮可是熱鬧了,才人雖然不過是七品低位,但是宮人出身,一般都是封為九品更衣才對 ,這一下子成了才人,真不知是福還是禍啊,咱們這位陛下到底打的什麽心思...”。
冬梨見寝室裏現在無別人,小聲的對沈昭和嘀咕:“現在的陛下可真是一點也看不出當年吳嫔的影子了,公主不知道,如今奴見了陛下就有點害怕,感覺陛下陰晴不定的,所幸陛下對公主還是一如往日的好”,沈昭和嘆息:“人總是會變的,更何況身在那個位置,陛下忍辱負重,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不知歷了多少苦難才登上寶座,如今待我好,也不過是念着當年的一點情分罷了...”。
許才人很會做人,剛剛被封為才人,就備了禮物四處拜訪,先去了趙賢妃和王淑妃那,她倆面上看不出悲喜,均是客客氣氣的接待了,又去了阿娜希那裏,結果被冷嘲熱諷了一番。
最後來到了沈昭和這裏,沈昭和笑着端詳這位許才人,許才人長得很是貌美,禮數也挑不出毛病 。沈昭和贊嘆:“怪不得陛下直接封你為才人,這副好模樣,比起希嫔也毫不遜色,相信過不了多久,也能當主位娘娘了”。許才人赫然:“公主謬贊了,妾身愧不敢當”。雖然許才人回的很謙遜,但面上還是有些欣喜。
接下來一連數日都是許才人伴駕,慢慢的許才人也倨傲了起來,有一回居然以頭痛為理由,讓宮人截了本要去趙賢妃那裏用晚膳的李染。朝陽宮裏的沈昭和聽了後遺憾搖頭:“這許才人難道不知樹大招風的道理?這般做派,真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啊”。冬梨附和:“可不是,也虧得趙賢妃是個文雅的,要是放到別人身上,早就去找許才人的麻煩了”。
二人正聊着,有宮人進來回禀:“啓禀公主,王淑妃娘娘那裏邀請公主去禦花園散步”,沈昭和待在朝陽宮也無聊,便興致勃勃的去了。與王淑妃結伴同行,閑話家常倒也自在。走着走着,就見前方隐隐傳來絲竹管樂之聲,而紫宸殿的齊宮人正在附近侯着,看見二人走進後拱手行禮:“奴見過淑妃娘娘,靜安公主,請二位安”。
王淑妃詢問:“可是陛下在前面?”,齊宮人笑着回禀:“正是,許才人新學了一支鳳翺九天的舞蹈,正跳給陛下解悶”,王淑妃面色複雜:“鳳?鳳翺九天?真是好名字,不知本宮和公主可否過去給陛下請個安,再看看這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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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宮人有些為難,沈昭和拉了一下王淑妃說:“還是莫讓齊宮人為難了,左右禦花園寬闊敞亮,咱們離遠點看也是一樣的”,然後拉王淑妃往旁邊走了走。只見萬花叢中,許才人一身赤紅色異域舞衣,臉上描金畫彩,豔麗非常,舞的極美。李染坐在涼亭裏看着,面上似笑非笑,擡眼間無意看到了沈昭和與王淑妃,擡手示意她倆過去,許才人見狀舞姿變得略有些僵硬,王淑妃看着許才人有些得意的笑了,拉着沈昭和過去跟李染行禮:“陛下,這等妙人舞姿,居然自己獨享,臣妾可是要生氣了”。
正在跳舞的許才人聽了之後,一時分神,竟踩到舞裙上墜下的流蘇,踉跄着摔倒在地下,王淑妃捂嘴笑:“陛下,看來許才人的舞蹈還沒練熟呢?臣妾和公主本來是想去游湖的,不如陛下一起?”,說完又給沈昭和使了一個眼色,沈昭和會意:“臣妹身體不适,就不打擾陛下和娘娘的雅興了”,李染眉頭輕皺:“朕也該回去批折子了,王淑妃自便吧”,王淑妃倒是也沒惱,仍親親熱熱的攬住李染:“那臣妾就送送陛下...”。
李染不置可否,徑直往前走,王淑妃穿的宮裙過于繁瑣,嗔怪:“陛下慢着些,臣妾都跟不上了”。許才人目送李染和王淑妃遠去,神情很是落寞,沈昭和扶起許才人語氣溫和:“許才人莫傷心,王淑妃出身世家,原就比別人多些體面,如今宮裏也沒人能越過她去,所以有時候說話做事失了些分寸”。
許才人喃喃道:“妾身知道,妾身是宮人出身,不論再得盛寵,也比不過別的妃嫔有底氣...”,說罷,給沈昭和道別,由宮人踉踉跄跄的扶着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