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岚音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她身形晃了晃險些跌倒在地。
她擡起自己已經透明得趨近于消失的手，明白自己已經大限将至，她慘然地笑了笑。
就在她眼前開始一陣一陣的發黑時，她頭頂忽然出現一片陰影，正好把她頭上熾熱的陽光遮擋住了。
岚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顧彥之愠怒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大白天的，你跑出來做什麽？”
岚音的意識略微清醒了一些，她擡頭看見顧彥之舉着一把油紙傘，神色凝重，呼吸沉重還帶着些微喘。顯然是在遠處見到她，一路焦急地跑過來的。
“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險些魂飛魄散。”顧彥之低聲呵斥道。
她有些過意不去，垂着頭喃喃道：“我頭幾天變成鬼嘛，不太習慣，就給忘了……”
“我現在沒事啦，已經好多了。不會耽誤事兒的。”岚音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身體恢複了些元氣。
顧彥之皺起眉，把油紙傘又往岚音那邊偏了偏。随後走到她面前，用高大的身軀為她遮擋住她眼前最後一縷陽光。
岚音被遮蔽在蔭影裏，呼吸都順暢了許多。她擡起頭卻不小心撞入顧彥之眼眸，她看見他一向清冷眼裏現在卻染上了擔憂的神色。
岚音心跳一滞，臉上忽然變得滾燙，她偏過頭輕聲道：“我真的沒事了……不用擔心……”
她低着頭說完這句話，卻聽到身旁的顧彥之突然輕笑了一聲，緩緩道：“我只是在擔心你不能陪我回師門交差而已，別想太多。”
聞言，岚音渾身僵硬了一會，拂開顧彥之的手，臉上蹭上一抹紅暈，轉過頭再也不看他了。
這個臭道士……！
顧彥之低頭看見她臉上的紅暈，嘴角微微勾起，把手中的油紙傘又往她的頭頂送了送。
岚音轉過身正打算回客棧，卻發現他們身後不知何時竟然站着一個老婦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着顧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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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吓了一個激靈，後又想起這個老婦人應該是看不見她的。
她便戳了戳身旁的顧彥之：“那個老奶奶你認識嗎？”
顧彥之緩緩擡頭才看見那名老婦人，他皺眉：“不認識。”
岚音感覺一陣毛骨悚然。說來也是奇怪，他們大白天在這碧河村的街道上站了老半天，竟然一個活人都沒見到。
整個村子裏安靜的可怕。
她正想着，卻發現老婦人好像突然回過神，正顫顫巍巍的向顧彥之走來。
老婦人一邊走一邊問道：“小夥子，你是外地來的吧？”
她佝偻着身子，步履艱緩地走來，岚音想上前仔細看看，卻被顧彥之伸手攔住了。
老婦人眯着眼看着顧彥之，嘆了口氣：“今天是祭拜山神的日子，小夥子你還是早些回屋吧。莫要在外面閑逛了。”
“祭拜山神的日子，村裏為什麽要這麽安靜？”岚音心中不解，擡眸看向顧彥之。
顧彥之搖搖頭，他壓低聲音對岚音說：“這村子确實古怪。”
誰知對面的老婦人卻好似聽見他說的話，臉色變了幾變。
一臉驚慌地拉着顧彥之進了她的屋子。
——
岚音跟随着他們進屋後，就看見老婦人神色十分慌張，她手忙腳亂地反複确認門窗是否關好。
半晌後，她才回頭看向顧彥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們要開始了。小夥子……今天你就在我這屋裏過一晚吧，只要過了今晚就好了……”
聽到老婦人如此說道，岚音疑惑地看向顧彥之，卻發現他也是一臉不解。
後來顧彥之安撫了老婦人的情緒，攙扶着她做到一旁的木椅上，才問道：“這村子裏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他們都中邪了，要拿活人去祭拜那山神啊！如果被他們發現了你……”老婦人神情激動，聲音也變得哽咽，“小夥子你今天千萬別出去啊，更別發出聲響被他們發現，不然的話，我也保不住你了。”
“是人祭？”顧彥之皺起眉頭低聲道。
聽聞此言，岚音猛地擡起頭，人祭……也就是把活生生的人殺掉，拿去當供品祭祀山神……
所以前幾天碧河村失蹤的村民并不是因為有邪祟在作怪，而是被村裏的人偷偷送去當成人祭了……
她垂眸思索，這個劇情她好像在書裏見到過。
書中的女主角在書的結尾處好像就是這樣被女配月瑤害死的。
沒想到，她只是在開頭沒有選擇與男主相認，現在的劇情已經進行到書裏的後期了。
她低頭回憶起書中的劇情。其實這個村子裏根本就沒有什麽山神，所以他們祭拜的也不是能為他們帶來福澤的神靈，而是當時已經堕入魔道的月瑤。
在書中，惡毒女配月瑤為了陷害岚音不惜使用了各種招數，卻屢屢因岚音強大的女主光環而失敗告終。
她心中不忿，最後不惜抛棄自己上神的身份，自甘堕入魔道，只為了能把岚音置于死地，而故事的最終她也得償所願将岚音害死了。
但堕入魔道的神仙都是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的。他們為了不讓自己的修為散盡，只能不停地吸食人類的精氣。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月瑤編造出來的一個謊言。
想到這，岚音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一旁的顧彥之忽然輕嘆一口氣，說道：“這位老婆婆你不妨将事情的經過告訴我，我或許能幫上一二。”
“小夥子，這件事并非是你想象的……”
老婦人搖了搖頭正想拒絕，回身看向顧彥之，但忽然間又好像發現了什麽，她又細細打量了一下顧彥之的衣着，又看了看他背在身後的三尺長劍。
然後她就像見到了救星一般，顫抖的手慢慢扶上顧彥之的手臂，神情激動地詢問：“小夥子你……可是天道派的人？”
“太好了……我們碧河村終于有救了，是恩人來救我們了。真是老天有眼啊！”說着，老婦人聲音變得哽咽，她扶着顧彥之的手臂就要跪倒在地。
顧彥之見狀趕緊把老婦人扶起，坐回一旁的木椅上：“老婆婆言重了。我定當竭盡所能。”
老婦人坐在木椅上感激地看了眼顧彥之，緩了口氣，才緩緩道來：“太久遠的事情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幾年前我們村似乎中了一種非常邪門的詛咒。每隔一月，我們後山就會地動山搖，山石崩落。很多村裏的房子會被山上滑落的石頭砸倒，很多人都受傷了，還死了好幾個人。所以那時候我們村裏人心惶惶。”
“詛咒……？”岚音低聲道。
雖然原著只提到過月瑤為了提升自己的修為，背地裏做了很多陰損缺德的事情，卻沒想到是這麽惡毒的詛咒。
老婦人聲音漸弱，擡手擦了把眼淚才繼續說道：“後來……村裏來了一位得道高人，聽說他能通曉天機。他說當日的災禍乃是因為我們供奉太少，山神發怒了，而補救的辦法就是每年獻祭一強壯的青年男子給那山神……”
她頓了頓，再開口時已經泣不成聲：“他們信以為真，我的兒子就這樣被他們帶走去做人祭，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她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出一陣陣腳步聲，聽起來人數不少。
老婦人聽到聲響，連忙噤了聲，對顧彥之連連搖頭。
岚音與顧彥之對視了一眼。
看來，今年的山神祭要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