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顧閻羅
經過大槐村時,這隊捕快與繩索加身的姜家父女二人幾乎吸引了全村的男女老少傾巢出動擠在路邊旁觀,人人皆是一臉的驚吓與不可思議。
姜小豌背着未婚夫趙玉書與自己義兄“私|通”的醜事大槐村無人不知,可是這種男女風化問題一般也就是被人千夫所指再也擡不起頭來,最嚴重的或許會動用族法村規,将不守婦德的女子裝籠沉河。可是不論哪一種,都不至于鬧到衙門裏去,何況現在不止姜小豌,連姜寶山都被捆成粽子一樣由一隊兇神惡煞的捕快押解,這種架勢尋常老百姓平時根本難得一見,顯然情況沒那麽簡單,應該是犯了什麽不一般的罪過。
但姜家父女能犯什麽罪?衆人不敢上前問,只私下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可誰都說不清這裏面有什麽內|幕。
老實說,在“醜聞”出現以前,姜家人在大槐村的人緣還不錯,雖然父女倆都不是八面玲珑長袖善舞之人,與村民們打交道不是太多,但性情都比較實在,一向與人為善,又有一些真本事,所以不少人對父女倆還是比較高看一眼的。現在看姜寶山和姜小豌像是惹上了什麽大麻煩,大槐村人驚詫之餘,免不了有點背脊發涼。
有個別人消息比較靈通,壓低嗓音道:“李二狗不是被人打殘了麽,這輩子都下不了床了,聽他爹說就是被姜家丫頭那姘|頭給打的,這父女倆估計是被連坐了。”
旁邊人立即反駁,“李二狗惡事作盡,活該被打。不過他又沒死,要抓也得抓那個打人的才對,哪有這樣連坐的。再說趙家小子還在衙門裏當差呢,雖然被姜家丫頭戴了綠帽子,但還沒正式退親,他怎麽也不能讓自己的未婚妻和未來的老丈人去蹲大牢吧?那這臉面不是丢得更多。”
先前那人不服氣,“那你說是為什麽?”
後面那人把手一攤,“這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縣太爺肚裏的蛔蟲……”
對于沿途大槐村人不着邊際的猜測和議論,姜小豌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在捕快的驅趕下神情麻木,步伐滞重,猶如一具行屍走肉,耳朵裏只是不斷回響李捕頭先前幾乎炸得她魂飛魄散的那句話。
直到一名少女不斷拼命地高聲呼叫稍稍拉回了她游離體外的意識。
“小豌!小豌!你和姜大叔出什麽事了,官差為什麽要抓你們?”
姜小豌循聲望去,便見到田春妮一邊在路邊跟着跑,一邊焦急地向自己大聲呼喊,任憑她哥嫂吓白了臉又是拉又是勸卻半點不為所動。
姜小豌自己心裏一片紛亂,尚未理出個頭緒來,此時此刻又哪裏能對田春妮說什麽,只能遠遠地朝對方搖了搖頭。
路過趙家時,院門半開,姜小豌瞥見方氏與映月的半張臉,兩人皆是一臉震驚的模樣,似乎對她與她爹被抓之事并不知情。然而方氏并未出來與她招呼,只是惶恐而疑忌地目睹她從門前經過。
姜小豌心裏有些悲涼,自己的形象在這位準婆婆面前可真是跌到塵埃裏去了。
至于趙玉書……他會像他娘一樣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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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白楊縣,這支押解隊伍引來了更多路人争相圍觀,只是縣裏人不認識姜家父女,只能純看熱鬧再完全不着邊際地揣測一番,或者指着姜小豌大驚小怪地來一句“那丫頭長得不錯啊進了大牢不是浪費麽”。
姜小豌兩輩子加起來活了幾十年,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有如此遭遇,帶着滿心的茫然與無措,在無數看客們面前艱難前行。
快到白楊縣衙時,經過一面衙門張貼布告榜文的石牆,姜小豌不經意間發現上面貼的幾張懸賞緝捕文書的嫌犯畫像中有一人五官深刻分明,略有幾分面熟,但卻滿面含煞,目光猙獰,活似要吃人一般。
視線下移,那嫌犯的名諱寫的是“顧閻羅”,顯然只是一個綽號,并非本名。
顧閻羅……
“顧”閻羅!
姜小豌驚怔的當兒,旁邊的李捕頭歪嘴罵道:“那不就是你那姘|頭麽,怎麽的,不認識了?”
姜小豌簡直要風中淩亂了,腦子裏閃光火石般回想起來,上次與顧明堂進城賣熊時她看到過這張畫像!然而當時她根本沒把身邊人與緝捕文書中的亡命之徒聯系起來,只是匆匆掃了一眼就走過去了。不過,既然她都看到了,那走在她旁邊的被通緝的某人自然不可能沒看到,但卻只字未曾向她提過。
天殺的顧明堂,顧土匪,顧閻羅,你騙得我好苦!
心中默默嘔血三升,姜小豌想起了一個關鍵問題,連忙問向李捕頭,“那顧明堂呢,你們現在抓到他沒?”
李捕頭惡聲惡氣道:“你放心,跑不了他的!那土匪頭子膽敢殺害朝廷四品命官,公然與朝廷對抗,犯下十惡不赦的重罪,抓到以後不是五馬分屍,就是淩遲處死,你們這兩個幫兇就等着一起連坐吧!”
姜寶山駭然失色,姜小豌心裏也涼了大半截,片刻後才會悟過來李捕頭的言下之意——顧明堂目前還是在逃犯,尚未被抓獲。一時間她也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還是繼續咒罵那害死人不償命的顧閻羅。要是現在與那土匪撇清關系,還來得及麽?
被押進白楊縣衙後,姜家父女被直接投入大牢,分別關進牢房最深處相鄰的兩間囚室,既沒見到縣太爺,也沒見到趙玉書。
姜小豌拍着囚室鐵門急道:“李捕頭,我要求見縣太爺!我和我爹是冤枉的,雖然顧明堂在我家住了二十多天,但我和我爹根本不知道他是土匪,對他的所作所為半點也不知情,更沒和他一起做過任何犯法犯上之事!”
李捕頭冷笑,“進來這大牢的人誰不喊冤?有冤明天上堂再對縣令大人訴吧。”說罷轉頭揚長而去。
姜小豌憤怒不已地踹了一腳牢門,除了發出咣的一聲巨響,生鐵鑄就的牢門紋絲不動,足見質量過硬。
接着她發現,大牢環境之惡劣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雖是大白天,牢裏光線卻晦暗不明,散發着經年不散的污濁陳腐之氣。十尺見方的狹小囚室沒有床鋪,沒有桌椅,只在牆角堆着一教學法發黴受潮的稻草。另一角砌了一堵半人高的矮牆,裏面放着一只臭烘烘的馬桶。
姜小豌極力克制自己,才沒把吃的隔夜飯吐出來。
待捕快與獄卒離開後,隔壁傳來姜寶山焦慮的聲音,“小豌,你怎麽樣?”
姜小豌揉了揉因繩索捆綁太久而麻木酸痛的胳膊,答道:“爹,我沒事。”
“唉,爹真沒用,遇上這種事竟然不能保護你。”
“爹,這根本不能怪你,要怪只怪……”
姜小豌猛地住口。
良久後,姜寶山一聲嘆息,“爹怎麽都想不到,明堂會是土匪。”
姜小豌也嘆,誰能想得到,否則當初就不會讓那土匪進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這麽晚才更,這兩天事情實在有點多,白天都沒空碼字,明天估計也會比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