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突然爆發

上課時沒見到歐陽子風,有些意外。平時他若有事,都會跟我提前請假,不知今天是怎麽回事。不免有些擔心,放學時撥了他的手機。

半晌才有人接起,嗓音有些啞啞的。

“裴老師,抱歉,忘記提前跟你請假了。”

“子風,你聽起來不太好。”

“哦,沒事的……嗯……沒事……”

感覺他似乎欲言又止,我趕忙說:“要不要聊一聊?”

傍晚,校園裏的紫荊花在夜幕下閃亮起來。聰明的設計者在花瓣表面覆上了感光材料,這樣一來,晚間便可以利用白天吸收的光線照明。

歐陽子風一身黑色西裝,坐在我對面。

“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當聽說今天是他父親的忌日時,我終于明白他為何這樣落寞。

“沒關系的,裴老師,謝謝你陪我。”

“子風,就當自己在教堂的告解室,四周沒有人。你想說什麽都可以,或者,就這樣默默地坐着。”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

他點頭微笑,周身的輪廓在淡紫色光線中朦胧着,忽然變得很柔弱。

一切都安靜下來,惟餘時間流淌的滴答聲。

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耳邊終于飄來他的聲音。

“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懷抱麽?”

他說得很輕,但我還是聽到了。起身走到他面前,張開雙臂。我知道,此刻他需要的只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像母親一樣的懷抱。

他卻忽然站起來,握住我的手腕,将我帶入懷中。

淡淡的男子氣息讓我有一瞬的恍惚錯愕,然而下一刻便坦然。我,是他眼前唯一能抓住的、讓他重獲真實感的存在。

“爸爸走後,媽媽一心撲在事業上,我覺得她離我越來越遠。”他的話一字字傳入我耳畔,“雖然偶爾也會陪我,但我正漸漸地失去她。”

“好羨慕平冶,可以離你那樣近。而我,卻害怕——”

我心頭一驚,難道平冶對他說了什麽……

“害怕那樣反而讓你離我越來越遠。”

“子風,”我輕輕将他移開,讓他正視我的目光,“以後就把我當成姐姐,無論有什麽心事,有什麽煩惱,都記得告訴我。”

“好,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他的嘴角終于微微上揚。

“什麽?”

“不要給其他人同樣的待遇。”

我暗自苦笑,莫非現在的孩子都這麽霸道。

“不早了,該回去了,免得你母親擔心。”我看看表,叮囑道。

直到望着子風上了出租車,我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慶幸夜太黑,很好地掩飾了我臉上的窘态。

雖然知道沒有什麽,可是被一個成年男子圈在懷中這麽久,還是第一次。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皆在咫尺之間。

我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臉頰,試圖讓夜風帶走浮起的躁意,卻沒有起效。忽然想到一個辦法。

冷飲店裏,對着面前的一大杯水果沙冰大快朵頤,怎一個過瘾了得!

可過瘾之後的代價也是慘痛的,當晚,大姨媽便提前問候了我。

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讓我無比難過。我體質不弱,但不知為何每次都痛得厲害。

折騰了一晚,第二天頂着熊貓眼去上課。

終于熬完了一個上午。中午沒什麽胃口,抱了暖手袋放在小腹上,伏案批改月考試卷。

反複強調的題型還是錯,我忍不住翻看了試卷主人的姓名。

叔太平冶。

我嘆了口氣。這孩子聰明是聰明,只是學得快忘得也快。但有些簡單的題目也會犯錯誤,這樣的馬虎症真是難治。還好最後的分數勉強過了及格線。

若不是心中對他有些愧疚,早就将他叫到辦公室痛批一頓。

聽到門的響動,以為是同事,頭也沒回便打了聲招呼,“回來了?”

沒人回應。

莫非拜大姨媽所賜,聲音都變得不情不願?

我正欲确認來者何人,擡頭的瞬間,卻是叔太平冶出現在我面前。

“來得正好,”我指了指方才批過的試卷,“拿回去寫錯題分析。”

他瞥了一眼卷面的“滿江紅”,語氣中帶着不屑,“失誤而已,沒什麽可分析的。”

“好,那就看你下次月考的表現。”我沒力氣跟他理論,“沒事的話可以回去了。”

“不問我感冒怎麽樣了就罷了,還趕人。”他嘲諷道,“算了,不跟你計較。”随手拿起桌上的試卷,“晚自習時會找老師當面請教。”說完便走了出去。

晚自習?他不是一向都不參加麽……這家夥難道今天犯了邪?

今天我是值班教師,等下了晚自習學生們都離開後,又檢查了一下各教室才走。

平冶自然是沒來找我。他若留下上晚自習,估計第二天太陽要從西邊出來。

夜晚的校園很安靜,紫荊花瓣變幻着不同的色彩,別有一番韻致。

駐足欣賞了片刻,正要擡步,肩膀卻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心裏“咯噔”一聲,腦海中猛地浮現出各種變态狂的影像。

故作鎮定地回頭,在看到那張熟悉的面龐時終于松了口氣。

和平冶面對面坐在紫荊茶座裏。

“不是要做試卷分析麽?那就開始吧。”不過看他的樣子,怎麽都不像是來自我反省的。

“為什麽對我就沒有好言相向的時候?”果然不是反省,而是質問。

“抱歉,今天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沒事的話早點回家吧。”小腹開始隐隐作痛,我可不想在男生面前因為這件事出糗。

“為什麽對子風就可以那麽關心?”他仍不依不饒。

“如果你提前沒請假就沒來上課,我也會打電話過問的。”

“過問?呵,應該是責備吧。”即使夜太黑,我仍能看清他眼眸中的戾氣。

“平冶,”我實在不想跟他沒來由地耗下去,“就事論事,不要無理取鬧。”

“好。那你告訴我,是不是喜歡歐陽子風。”

“我沒必要回答。”

“哈,你喜歡他,我早就知道。”

我索性保持沉默,讓他繼續發洩。當對方意識到自己的強勢擊中的只是一團軟棉花時,便會覺得自讨沒趣。

“怎麽,不敢承認麽?敢主動對人家投懷送抱,難道就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麽!”他的語氣愈發激烈。

我終于忍無可忍,“叔太平冶,你有什麽資格對我說這種話!我為什麽要向你解釋!從一個老師的角度,我對你和子風問心無愧。好,你要談感情不是麽?是你親口告訴我,你們‘公平競争’,可你卻在背後搞小動作,這算是公平麽!”

“原來你是在為歐陽子風抱不平!”他冷哼道,“是,那天他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對他說你住在我這兒,照顧我。我對他炫耀我離你更近,可以看你的睡顏握你的手吃你熱過的早餐!我告訴他他不配得到這些,因為他只會在辦公室門口偷偷地放下感冒藥,只會悄悄塞給你‘對不起’的紙條,他從來不敢跟着你,在你受傷的時候及時出現,在你喝醉的時候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可為什麽你喜歡的偏偏是他!”

他的聲音在靜谧的校園裏回蕩,在紫荊花瓣的四壁沖撞,震得我耳膜生疼。

“怎麽不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給我一拳呢,裴倩?你的手不是已經攢緊了麽!”

我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的紋路中,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忍住腹中越發劇烈的疼痛。

我慢慢站起來,轉身,克制着聲音中的顫抖,“太晚了,回去吧。”

然而下一刻手腕便被鉗住,緊接着一股巨力将我的身體拉回。

腿磕在石凳上,痛感頓時襲來。我卻無法顧及,因為血的腥甜已在口中蔓延。

他的吻野蠻而殘忍,像毒蛇的齧齒,深深刺入嘴唇。

他的另一只手扳住我的後腦,指尖穿過發絲釘入頭皮。

我用僅存的力氣反抗着,卻只是徒勞。然而,我不能放棄。

終于,他吃痛地叫了一聲,手上的力道松了些。我急忙趁勢用力将他推開,腦中卻突然“嗡”的一聲,如驚雷炸裂。

頓時,夜的濃黑撲面而來,充斥了我的視野。

隐隐覺得耳邊有人喊着我的名字,意識卻還是漸漸陷入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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