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秘男子
曾青青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男人黝黑的背脊,肌理分明,左肩處還有個大疤。
天在晃,地在晃,雨絲也在晃動。
她爬在那裸背上晃了好幾下,才終于搞清楚狀況——這個看不到臉的男人,背着自己,像只袋鼠似的在下雨的密林裏飛快地跳躍前進。
曾青青晃了晃頭,又使勁閉了下眼睛,眼前的視線一下次從矮矮的灌木變成了爬着藤蔓的樹幹。
她張嘴咬了自己下唇一下,疼得眼淚絲都出來了,會疼,那就不是在做夢?男人又一次高高躍起,穩穩落地,剛還在眼前的褐色菌類轉眼就落到了身後。
曾青青猶疑着,張了張嘴:“你……是誰啊?”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身側褐色的松樹幹也被甩到了身後。
雨越下越大,大約是前進速度太快的緣故,風也變大了。
曾青青下意識地抱緊他脖子,小腿一動,感覺到了濕漉漉的絨毛。她低頭匆匆一瞥,只看到男人深黑色的褲子。
濕漉漉的,似乎是什麽動物皮毛縫就的,連鞋子都是。
胃又開始抽搐了,曾青青緊了緊手臂,心想到底是做夢了,還是遇到好人了?
她想象不出那幾個人抓到了的反應:往死裏打?活埋?
總之不會背着她跟袋鼠似的在樹裏狂奔,還是詭異地跳躍着前進。
大約是周圍樹木越來越茂密的關系,落到身上的雨反而小了起來,間或還能聽到一兩聲清脆的鳥鳴聲。
叽叽喳喳,好像全世界都在過節。
又繞過幾棵大樹,男人帶着她跳進了原本都刻意避開的草叢。這些深山裏的荒草比人還高,在他跳進去的一瞬間,曾青青清晰的看到一大群小山雀撲着翅膀倉惶飛起。
那麽小的鳥兒,一旦全力振翅,居然也是向着頭頂上那片被樹蔭遮蔽的天空沖刺而去的。
曾青青一瞬間想到了自己,又想到了自己餓得空蕩蕩的肚子,想完又覺得好笑。笑自己自憐自艾,又笑自己癡心妄想。
麻雀那麽靈活,怎麽可能抓的到?
而且,她現在應該算獲救了吧?
男人的腳步一直都沒有停,倒不再大幅度的跳躍。沙沙沙沙,草葉子似乎無處不在,曾青青只能閉上眼睛把臉努力貼在他背上。
□在外的皮膚一刻也不停的和高而密的青草們摩擦着。詩意點兒來說,簡直就像是不斷尋人親吻擁抱,而後匆匆離去的風流情人。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曾青青想起這次拍攝的電視劇裏的以風流著稱的男二號,名字雅致,人也雅致。演員本人卻很低調,拍時裝劇就一副文質彬彬企業家的樣子,拍古裝就一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範兒。
可惜沒什麽人緣,那張臉雖然帥,卻沒什麽特點,一般也總是演個男二男三,或者偶爾客串下主角哥哥,主角已經死去的師兄。那些角色一出場總是天上來的一般,越往下演就越往泥地裏踩。幕後黑手是他,強占女主角的是他,走火入魔的也是他……
說白了,不過是一個混的半紅不紅的三線男星。
大約是遭遇的關系,曾青青對他很有好感,往深點兒說,有點兒癡迷。
她自認也是很适合演戲的,起碼綜合素質是合适的:論樣貌,包裝包裝也可以;論演技,她也囫囵着學過幾個月表演;論性情脾氣,她和自己深惡痛絕的穴頭也相處的很好。只可惜,原本為了增加競争力而學的武術和舞蹈,卻成了現在混飯吃的手段——在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孩,最稀缺的就是敢拿生命去搏的女武替。
女演員們大多需要替身,武打替身更是必備的,就是專走甜美路線的小淑女,偶爾也需要武替幫着完成下交通意外、溺水、摔跤的鏡頭。
曾青青的功夫底子的并不算好,也沒有什麽武術冠軍的頭銜,靠的,只是毅力和廉價的薪資而已。
別人五千塊才肯上的戲,她兩千就接了;別人沒保險不敢做的動作,她咬緊牙也上了。
這樣,她才能得到更多的演出機會,更多接觸導演的機會。
甚至很多原本要請男人來替的鏡頭,也讓她上了。
曾青青懷疑自己發燒了,腦袋迷迷糊糊的。她兜兜轉轉的想着演戲,想着穴頭,想着是否能托關系再争取個露臉的龍套戲份……
男人陡然停了下來,托在她大腿上的一只手也松開了,悉悉索索地在撥動着什麽。
面前似乎不會再有草葉子,她便睜開了眼睛。
入眼就是一個洞口,又黑又深。
好像黑暗裂開一道口子,夢境裏的膠帶攝像頭通通都不見了。她瞬間清醒過來,自己現在連件衣服也沒有,給個只會跳來跳去的奇怪男人背着——十幾個小時前,她還被幾個人輪流侮辱過。
恐懼這種東西,不去想似乎就可以不存在。但是回憶的口子一旦打開了,卻不是輕易能逃脫的。她經不住顫抖起來,黑漆漆的洞穴,粗魯的動作,任何輕微的反抗都會得到毆打的代價……
第一個巴掌扇過來的時候,頭撞在泥地上,整個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曾青青覺得整個喉嚨都幹澀的不行,胃部抽痛,強烈的嘔吐感和恐懼感在這一瞬間讓她如被凍住的生肉一般渾身僵硬。
男人撥開的是一大叢茂盛的茅草葉子,洞口不大,只能容納一個成人匍匐進去。
她自以為渾身僵硬,卻不知道其實已經連手指頭都在抖動。
男人似乎打算把她放下來,曾青青兩只手緊緊地抓着他肩膀,死死的扣住。手指甲陷進肉裏,幾乎抓出血來。
男人縮了下肩膀,托着她體重的手示意般地摩挲了一下,正好摸到她自制的草裙邊緣。
她實驗性地攥起右拳,左手往他喉嚨方向探了一分,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剛才那超長距離的奔跑跳躍……
雞蛋不能和石頭碰。
男人終于轉過頭,挺髒兮兮的一張臉,五官倒是很不錯,只是頭發剪的很奇怪,一簇高一簇低,像是剪壞掉的草坪。
曾青青在心裏說着至少我看清楚他的臉了,假如真是同夥,那她起碼能報複這一個人。又想着自己要是還有力氣的話,拉開點兒距離用腿踢要害,不知道能不能偷襲成功。
男人也注意到了她的緊張情緒,表情很是茫然地看着她:“到我家了,客人。”那聲音好像缺了潤滑,每個字的發音都擦着跑調的邊緣,好歹磕磕碰碰成形了。
曾青青聽到客人兩個字時就松了口氣,松完氣,另一種恐懼又湧了上來。
荒山野嶺,一個赤着上半身穿皮毛褲子的男人,指着明顯是地洞的地方說“到家了”。
曾青青幾乎要哭出來了,她這是遭了什麽黴運,噩夢一場接着一場。
男人見她沒有反應,只好自己伸手将她從自己背上揪下來,動作不輕不重,倒似做慣了的。
曾青青這時才發現,他一直都是蹲着的。她剛才瞥到的皮毛褲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成的,緊貼着他精壯的小腹,從腰部一直到雙腳為止。
男人的大腿和小腿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緊貼在一起,腳掌上長着髒兮兮的尖銳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