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

你愛過沒有

壓痛着傷口

卻始終還不放手

明明已是盡頭

卻還偏想着以後

樊長安這兩天的心情不太好,雖然在張好好面前一直擺着笑臉,可笑的不是過了頭就是太僵硬,張好好眼尖,三兩次就看出了端倪,關心的問她:“和葉至曦鬧矛盾了?”問完,又自己推翻這假設,說:“他凡事都以你為先,想也不可能和你鬧矛盾。”然後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周圍的人聽了去似的:“總不會是被他家裏知道了吧?”

她随意拿起小勺子攪了攪杯裏的奶昔,轉移話題的說起:“馮昀昀要結婚了,她發了郵件給我請我回來參加婚禮。”

張好好恍然大悟的點頭,說:“也沒幾個人知道你還在北京。”又問她,“你答應去了? ”

她還拿不準主意:“馮家對我挺好的。我要是真出國了,說忙不去參加還好,可我在這兒,不去的話,心裏總覺得欠了什麽似的。而且她說沒請很多人,是小範圍的。”

張好好自然是聽過馮昀昀的名號,十分驚奇:“她這樣的人物出嫁不大肆宴請賓客嗎?”

她到很欣賞馮昀昀的風格,說:“她從來也低調,況且易先生不比平常人,多了那些喜歡饒舌根子的人,反而影響了氣氛。”

張好好覺得她大概是下了決心要去的,于是問:“婚禮是哪天?不會耽誤你們離京吧?”

她搖頭:“就這周天”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張好好約了人談新書的事,樊長安見時間還早,便打算去書店轉轉。

因為是上班時間,書店裏的人不太多,樊長安找了些葉至曦可能喜歡看的書,又拿了幾本輕松逗樂的書,拎着去結賬的時候,遇到了章學寧。

她并沒有太在意周圍的人,只等感覺到有人盯着自己了才驀地擡眼往左右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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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安齡鬧出那事之後,她已經有四個多月沒見過章學寧了,這一碰面,只覺得他越發的消瘦了。她怔了兩三秒,終于朝他笑了一下,平淡的問道:“也來買書啊?”

章學寧也努力笑起來,晃了晃手裏兩本關于育兒的書:“臨時抱佛腳。”

她心裏沒有半點的不悅,反而關心的問道:“預産期是什麽時候?”

“六月底。”

她點了點頭,彎着眼睛說:“那也很快了啊。”

他很溫和的看着她,就像是以前那樣,可又覺得她已經不再是自己記憶中的人,頓了片刻,問她:“我聽說你出國了。”

她早已想好如果遇到熟人發問,自己該怎麽回答才算合适,于是很自然的告訴他:“回來辦點事,順道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

他又點頭,還想說些話,她的手機卻響了。

她從包裏拿出來,見是葉至曦打來的,于是一邊朝章學寧揮了揮手,一邊往角落的方向走,接上電話,輕聲喂了一下。

葉至曦最擔心就是電話嘟嘟響了許多聲沒人接,聽到了樊長安的生意,頓時就安心了,問她在哪兒。

她回身看了看章學寧,他在收銀臺付賬,也正好回頭看她。她又朝他揮了揮手,然後完全轉過身,告訴葉至曦:“我在書店。”想了一想,又添了句:“我遇到章學寧了。”

葉至曦明顯怔了片刻,又很快問道:“他們有沒有難為你?”

她笑起來:“上次安齡幹了那事,沒兩天家裏就被查了,她到現在大概還以為是應了我說的那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裏還敢再來招惹我?”

他沉靜了一會兒,又低着聲音問:“那章學寧呢?”

她知道他心裏想的什麽,大大方方說:“他買了兩本育兒的書,想來是預備做個十全爸爸。”

他高興起來,聲音也輕快了許多,告訴她:“三哥送你的鋼琴已經到了,但有點大,家裏放不下,我先寄放在明澈那兒了,等我們離京再找人運過去。”

她憑白無故收了這樣的大禮,不太好意思,于是問:“那要不要請你三哥和小影姐吃頓飯?”

“三哥去了上海,小影姐過兩天就回溫哥華了,想把他們倆都請上恐怕有點難。”

她想了想,說:“那我請小影姐單獨吃頓飯吧,反正我倆中間有我表哥搭線,一起吃頓飯也挺正常的。”

他也覺得這個提議很好:“那你約約她,不過她回來的少,不見得就能騰出時間來。”

事實上,樊長安給傅小影打電話約吃飯,傅小影答應的很爽快。

她在去餐廳的路上一直在想,葉至謙和傅小影之所以對她和葉至曦的事這麽贊同,大概就是應了那個叫‘感同身受’的成語。範黎紹之前開玩笑,說葉家出情種,其實大多數時候,當物質生活豐沛到一定得程度,唯一能讓人真真正正開心快樂的就只有純粹的感情,而純粹的感情,連普通人都越來越難得到,何況是他們?她從前覺得自己和章學寧的感情挺純粹的,可後來才知道,那種純粹,是愛她的父親為她營造出來的一種假象。而真正純粹的感情不需要刻意的裝飾,像是埋在沙子裏的金子,也像是葉至曦對她的愛,等風過去了,它自然就會顯現出來,不與其他相混。

兩人約在私人會所,電梯一上就到了半空中,十分的隐秘。

傅小影沒帶洋洋來,一進門就向樊長安解釋:“洋洋太鬧騰了,他要來了,我們都沒法好好說會兒話。”

她點頭說是,心裏十分疑惑傅小影怎麽就能帶着三四歲的小孩在身邊還不招人懷疑?而且按理說知道她未婚生子的人應該很少,自己的媽媽是很難瞞得過去,那傅遠呢?像他那麽注重禮體的人,如果知曉了這事,和葉家之間又會鬧出怎樣的風風雨雨?葉家那邊還牽扯着文家,情況更是複雜。就頂着這樣巨大的壓力,葉至謙和傅小影都能安安穩穩的過,她與葉至曦的事即便被掀開了,其實也沒什麽可害怕的。想到這裏,她心裏漸漸輕松起來,和傅小影說了好些有趣的事情。

快到九點了,葉至曦終于忍不住給樊長安打了個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家。

傅小影一聽她接電話就知道是葉至曦催她了,一邊笑着招呼人來買單,一邊笑着說:“他們兄弟倆一個樣兒。”

樊長安趕緊掏出錢包,急着說:“說好我請你吃飯的。”

傅小影攔了她的手,笑着說:“哪有什麽你啊我啊的,以後咱們一起的機會多的是,我比你大,我先來。”

她也沒多做扭捏。

等結完帳,兩人往電梯邊走。正好有人往上來,只稍等了一小會兒,電梯門就“叮”的一聲打開來。

電梯裏有兩個人,好巧不巧偏偏就是文景妍和韓翹。

他們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作為葉家的兒媳婦,文家的女兒,文景妍雖然不太參加公衆活動,但也算是有名的,何況她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大明星韓翹隔三差五的鬧出一些能占據頭版頭條的大新聞,所以樊長安剛巧也是認識這兩姐妹的。而這兩姐妹的氣場明顯與傅小影的氣場不太合,且不說沒有虛假客氣的打招呼,樊長安甚至覺得韓翹那冒着小火苗的眼睛裏大有要惹是生非的架勢。

反觀傅小影,神情就要輕松很多,但也不是矮了氣勢,而是擺出極高的姿态,朝文景妍半笑着問了句:“我們好久不見了。”

文景妍看了傅小影一會兒,而後悄悄拉住韓翹的手,回笑說:“也不算太久。”

樊長安見這情勢,摸約着文景妍八成是知道葉至謙和傅小影的事,一時也猜不準這樣尴尬的見面會怎麽往下發展。恍惚間,文景妍到把注意力挪到了她身上,微微揚起音調問道:“聽說樊小姐移民了,沒想到這麽快又回來了?哦,我差點忘了,樊小姐是範先生的表妹,也就是傅小姐的表妹,嫂嫂帶着妹妹,也挺好。”

樊長安沒想到自己也成了文景妍攻擊的對象,想反駁兩句,又怕給傅小影添亂,偷偷瞥了傅小影一眼,只覺得她此刻的模樣格外的沉靜,又聽到她說:“我們還有事,就不多聊了。”

結果就這幾句話,樊長安回到家裏,想了好一陣,才終于明白過來,十分過意不去的看着葉至曦,說:“我還納悶了,以前只聽說小影姐怎麽怎麽厲害,可今晚她卻是忍讓的厲害,其實她就是擔心一旦鬧出點什麽事,會把我牽扯進去,她是不想我被人盯上,才沒和那兩姐妹計較的。”

葉至曦管文景妍叫了多年的嫂子,感情雖然不見得有多深,但畢竟是平日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人。感情的天平在文景妍和傅小影之間多少還存在些搖擺,聽得樊長安描述了剛才的情況,也只能盡量中立的表示:“小影姐待你好,你以後多想着她些就是了。”

她理解他的難處,沒再就這個問題多說下去,轉了話題,告訴他:“我這周末要去參加昀姐和易先生的婚禮。”

他被她這話提醒到了,坦誠的告訴她:“四哥的婚禮請了海夏當伴娘。”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海夏是誰?”

他解釋說:“就是上次撿到你手機的那個姑娘。你可能不記得她了,她是海家的小女兒。”頓了片刻,還是決定說:“之前二嫂給我和她做過介紹,所以那次她看到我們才會掉頭跑掉。”

她彎着眉眼笑問:“她喜歡你?”

他有些着急,說:“我和她沒什麽,上次你住院的時候,我還托她找人帶我上去看你了。”

她故意蹙眉:“你還真是不善解人意,請她幫這樣的忙,她心裏指不定暗自流了一大缸子血呢。”

他沒考慮那麽多,但聽她這麽一說,也覺得不太好,便表示:“以後再也不麻煩她了。”又肯定的說:“以後也不用麻煩她了。”

☆、天堂口(2)

因為樊長安在衆人眼裏都是移了民的人,所以從周四開始,金晶就給她打電話,一會兒問要不要去機場接,一會兒又關心她住哪兒,最後幹脆直接幫她把行程安排好了,說是一條龍服務,包吃、包住、包接、包送。包吃、包住她還能接受,可包接、包送就有些不太好處理了,所以她只能表示:“我哥來機場接我,要不我們就直接在餐廳見吧。”

結果六點半約在鹽色見面,樊長安特意提前半個小時到場,卻正好和金晶碰了個正着。

好在樊長安是真的讓李崎送來的,所以被金晶見了,也只是引得她多問了兩句,什麽時候和李崎的關系這麽融洽了。

樊長安覺得這裏頭的事越解釋越亂,胡亂敷衍了過去,然後故意問起金晶和雷城的進展。

金晶沒什麽心眼,立馬就被樊長安的問話給繞了過去,抱着大大的餐牌也顧不上點了,半揚着眉毛笑道:“他家雖然一夜之間暴富了,但他還跟以前那樣,沒染上那些不良的嗜好。”

樊長安見她眉眼笑的很開暢,笑問:“當初是誰擺譜兒來着,我還當你真一年半載都不正眼瞧他一下呢。”

金晶彎彎嘴角:“當初我是真覺得我倆不合适,他那個人性子太慢,我又急,三兩句話就該不和睦了。結果他現在改了很多,我見他改了,就學着變一變。一個正,一個負,都往零靠一靠,也就成了。況且我們兩家認識都有十年了,知根知底的,家長都很放心。這年頭,要找個你願意嫁,他願意娶的本來就不容易,萬一攤上個家裏人棒打鴛鴦的,那得多掉多少眼淚啊。就是掉了,也不見得最後能成功在一起。”

樊長安下意識低了低頭,沒接金晶的話。

金晶沒意識到異樣,還笑嘻嘻問她:“你最近有沒有什麽情況啊?”

樊長安稍稍擡了眼看金晶,打哈哈:“我才去多久啊,一大堆事情要忙,哪有心思想那些。”

金晶覺得這話有道理,點了頭,又猛地想起來,悄悄說:“我後來才知道,原來之前到我們合唱團來找過你許多次的那個人,是姓葉的。”

樊長安心裏顫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表現得自然一些,随口說:“我和他以前也是認識的,他回北京沒多久,想找我敘敘舊。”

金晶見她說的有些勉強,心裏多少明白了一些,便重新笑起來,故意說:“可惜他來的晚了些,不然我肯定是要倒追他的。好像是個挺了不起的人吧?将來說不定是要幹大事業的呢。”

樊長安抿嘴笑了一笑,挑開別的話題,問道:“你明天準備穿什麽衣服?”

金晶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立馬就表示:“為了表示對你回國的重視,雷城特意為我們兩個人準備了十來件禮服,全都在酒店挂着呢,一會兒我們就去試。”

樊長安沒想過還要穿禮服這麽濃重,有些驚訝:“不是說小範圍的,沒請多少人嗎?”

金晶立馬變得一本正經起來:“雖然是小範圍宴請賓客,但受邀的基本都是大人物。我好不容易得來一張馮小姐的請帖,當然得認真準備。再說了,我們這算是馮小姐這邊的朋友,不能太随意,否則會讓人看笑話的。”

樊長安的心思卻全然不在穿什麽去參加婚禮的這個問題上。她雖然一開始就知道馮家嫁女兒,就算婚禮再怎麽簡單,也會有一些頭面十足的人出現,但如果是少數,像她這種差不多算是過氣的人出現,應該也不會引起太大的關注。可認識的人一旦多了,總有出現那麽個別愛挑刺兒的,如果真有什麽不愉快的情況發生,她倒還不如不要去參加婚禮。

想到這一層,她首先就趁着金晶去洗手間的空擋給陸柏怡打了個電話,預想着與其等明天過後被人口口相傳她回來了的消息,還不如主動告訴陸柏怡。恰巧陸柏怡受領了出國采訪的任務,還算是把再見陸柏怡一面的難題給省了。

從餐館去酒店的路上,樊長安滿心都想着別的事,金晶與她說話,她回話也是心不在焉的。

金晶看她一直看着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發怔,還以為是這破天氣影響了她的心情,便說:“真是頭疼,萬一明天還下雨,這露天的婚禮就得變成帳篷裏的婚禮了。難怪現在移民的人越來越多,

這城裏一會兒風沙滔滔,一會兒大雨漣漣,再不然就是烏煙瘴氣,真叫人想愛也愛不起來。”

樊長安回頭看了金晶一眼,終于笑道:“等真的要離開這裏的時候,你又會發現別的地方再好,也比不上這裏半分。”

金晶很快挽住樊長安的胳膊:“所以說嘛,你幹脆再移回來好了,溫哥華有什麽好的?連驢打滾都沒得吃吧?麻辣燙有嗎?酸菜大肉包子有嗎?他們肯定連糖葫蘆都沒見過,更不用說麻辣小龍蝦了。”

樊長安撲哧一笑,擠了擠金晶的肩膀:“已經到啦,還不下車。”

金晶意猶未盡,下了車還想再繼續這個問題,好在雷城來了電話,她忙着接電話,沒再揪着樊長安做策反。

樊長安得以喘息,也不去打擾金晶,索性跟在她後邊往電梯方向走。

正好有一大撥人從餐廳方向走出來,男男女女、笑笑鬧鬧的,十分熱鬧。

樊長安不經意的往那邊看了一眼,頭一個眼神就撞上了葉至琏。她立馬別過頭去,不敢再往那邊多看。

葉至琏喝了些許酒,一只手牽着周霓川,和旁邊的人說笑着,雖然是和樊長安對視了一眼,但沒太注意,也就晃了過去。

樊長安擔心自己太遮掩反而容易引起關注,于是稍稍側回了半張臉,步子也盡量平穩些,與那一大撥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剛巧聽到葉至信開玩笑說:“海夏,今天你和小六配合的不夠默契,走過場的時候壓根沒趕上節拍,改明兒得加強加強練習。”

海夏大方笑道:“我是臨時被拉過來湊數的,你們要求還這樣高啊。”

葉至信似乎是推了他身邊的葉至曦一下,說:“那當然啦,四哥一輩子就結這一次婚,事事都得做到最完美。你和小六是我們這十二對裏頭最年輕的,到時候可別掉鏈子了。”

海夏嘤咛一聲,像是要找葉至信小麻煩的嬌俏模樣。

那大撥人已經都走了過去,樊長安也往前走着,再沒聽到他們具體說什麽,盡是些歡笑的餘音繞在耳畔,然後就是她手機猛然響了起來,她急忙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竟然是葉至曦打來的。

她不敢回身看他那邊的情況,又擔心金晶會随時湊過來,只好先挂斷他的來電,剛把手機放回去,金晶就冒回來了,拉着她的胳膊走進已經開啓的電梯裏:“你怎麽走的這麽慢,稍不留神,就會把你給弄丢了。”

電梯裏沒旁人,金晶已經結束了與雷城的通話,所以密閉的空間顯得十分安靜,樊長安手機響了短信提示音,金晶不知情,還提醒她:“你電話響了。”

樊長安笑着說:“是短信,一會兒再看,估計是歡迎來北京之類的。”

金晶沒在意,一進房間,就拉着樊長安把衣櫥裏的禮服統統試了一遍。

樊長安心思壓根不在這裏,好不容易等金晶選定了禮服,自己随了挑了一件,然後就借口說累了,想早點睡覺。哪曉得金晶執意要陪她一塊兒在酒店住。她沒辦法,只能悄悄拿了手機去到浴室,開了花灑,然後點亮手機屏幕。

葉至曦應該是很着急的,剛才打了電話她沒接,随後又發了好幾條短信過來。她曉得他是怕自己誤會,所以直接回了電話過去。

葉至曦很快接上,開口便說:“我五哥剛才是開玩笑的。”

她聽到他這樣說,一顆滿是躁亂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微微彎起嘴角,故意問:“你五哥剛才開了什麽玩笑嗎?”

“長安。”他拉長了音喚了她一聲,随後也自顧自的笑起來。

她緩緩彎腰,坐在浴缸邊的小沙發椅上,如實告訴他:“剛才我真的有些害怕,怕被人認出來,可說真的,就算被人認出來了,也沒什麽嘛,我又不是被驅除出境,回來辦事也挺正常的。說來說去還是我自己心裏有鬼,所以一見到你家裏的人,忍不住就要怯場。而且你剛才這麽快就給我打電話,太危險了。”

他認真回答她:“主要我五哥剛才說的話太容易引起你的歧義了。”又笑着表示:“我差點就忍不住要回過頭去拉着你解釋了。”

她伸了一只手到已經放了半缸子水的浴缸裏,一邊輕輕滑動水面,一邊緩緩笑道:“你怎麽像個毛躁躁的孩子?那個穩重的葉至曦去哪裏了?”

他有意配合她:“真是糟糕,那個穩重的葉至曦一到你面前就不見了,只剩下一個葉至曦小朋友。”

她咯咯笑了一陣,想起來,告訴他:“剛才金晶提到你了。”

他很驚訝:“她認識我嗎?提我做什麽?難道你告訴她了?”

她否認:“我沒和她說我們的事。”又解釋:“你之前在音樂會上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又三番五次去到我們樂團,所以她記得你。她說你是人才,将來肯定會有大作為,很後悔當初沒有倒追你。”

他很高興她的朋友能誇他,但還是謙虛的表示:“這個帽子好像戴的太高了。”

她立馬說:“才不高呢。”

他更高興了,反問她:“所以你是在變相的誇獎我嗎?那我的壓力好大啊,萬一有哪裏沒做好,豈不是讓你失望了。”

浴缸裏的水已經沒過了她的小臂,因為是熱水,暖意幾乎是傳遍了全身。她突然想起一些不好的假設性問題,可那些美好的事物又很快占領了她的腦海,她終于還是笑着對他說:“你從來都不會讓我失望。”

☆、天堂口(3)

因為不曉得樊長安什麽時候會再回北京,所以金晶幾乎是一個晚上沒好好睡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同樊長安說着那些過去發生的和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樊長安沒有金晶那麽好的精力,到最後只能“嗯嗯哦哦”半睡半醒的敷衍着,到最後卻又被什麽突地給驚醒了,猛地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昏暗燈光撐起的大片天花板,身邊的金晶橫躺着睡得很沉。

她覺得喉嚨發澀,悄悄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那水有些涼,咕嚕嚕喝下去,整個人頓時清醒了許多。

一旁放着的手機開了靜音,但恰巧收到新郵件,屏幕發着亮光。

她拿起來點開看,是潘宜蘭發過來的。

時差的關系,溫哥華現在應該是快到正午,潘宜蘭前兩天打電話來說最近迷上了網絡,大概是在搗騰着。她看了郵件,也沒什麽要緊的內容,就是潘宜蘭自己用軟件做了張卡片。裏邊的相片不少,潘宜蘭應該是費了不少神找出那些與她的合照,拼接在一起,看着到也十分的和諧。

原本睡的安穩的金晶不曉得怎麽醒了,在床上支起身子,啞着嗓子喚了她一聲:“長安?怎麽了?”

她放下手機,轉身走回到床邊,鑽到被子裏,告訴金晶:“沒什麽,就是我阿姨想我了。”

金晶眉頭蹙的很高:“你才回來這麽一會兒,她就想了你?你們感情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你以後要嫁人了,她總不能一輩子跟着你走吧?”

她認真想了一想金晶提出的這個問題,然後像是自言自語的說:“她還年輕,當然要有自己的新生活。”

金晶半眯着眼:“你還挺想得開的。”然後伸手去合上樊長安的眼睛,極度困倦的表示:“明天還得美美的出場,可不冒出兩個大眼袋來,快睡吧。”

說是要快些睡,可有時候半夜清醒過來,想再做回之前的美夢卻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樊長安直到天快亮了,才又眯着眼睡了一陣子。

金晶訂了八點的鬧鐘,鈴聲一響,她就攢着樊長安起床,又是沐浴更衣,又是梳妝打扮的,足足折騰了近兩個小時。

樊長安餓得肚子咕咕叫,好不容易等到擔任車夫角色的雷城送了早點來,她一手就伸到袋子裏要拿面包吃。

金晶急忙攔住她的手,一邊從袋裏挑了個小小的糕點給她,一邊說:“好不容易把嘴唇化好,你想把口紅都吃到肚子裏嗎?”然後批評起雷城:“買的時候也不開動開動腦子,難道長了這麽大的頭只是用來擺設的啊?”

雷城脾氣極好,點着頭虛心接受金晶的批評教育。

金晶十分得意,故意湊到樊長安耳畔,笑着說:“你看,有個男朋友多好啊,你也趕緊談一個。不過咱可說好了,你要正式把關系定下來之前一定得先讓我過過目。我眼毒,片刻就能看出好壞來。”

樊長安滿嘴都是糕點,聽了這話,微微點了頭,緩聲答應了好。

老天爺十分給馮昀昀面子,陰雨連綿了多日的天空,今天難得放了晴。

婚禮的選在距離市區較遠一些的度假山莊舉辦。雖然宴請的賓客并不太多,但顯然無論是馮家還是易幹連都對婚禮十分的重視,保安措施很到位,沒有專屬的邀請卡壓根連門都進不了。

擔任迎賓任務的大多都是馮氏公關部門的得力幹将,專門負責合唱團這一塊業務的方曉琪眼尖,看到樊長安和金晶通過驗證進門了,立馬迎上去,告訴樊長安,馮昀昀交代她來了先帶到化妝間去見個面。

金晶在這件事上十分識趣,悄悄就閃到一旁,表示自己要四處轉轉,看能不能遇到一些平日只能在電視或者雜志上見到的大人物。

樊長安去到化妝間的時候,設計師正在試圖把頭發固定在馮昀昀盤起來的頭發上。馮昀昀從鏡子裏看到樊長安進屋,但又不敢亂動以免影響了設計師的工作,于是只是擡手從鏡子裏朝她歡快的揮舞了幾下,待設計師完成了這項工作,她才提着長長的裙擺緩緩起身,然後轉過方向。

樊長安已經走到馮昀昀跟前,誇獎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馮昀昀就先拉住她的手,滿臉都是掩不住的喜悅,但長串的話又哽在喉嚨裏說不出來,最後只是抿了抿嘴,又抿了抿嘴,喚了她一聲:“長安。”

她是真的為馮昀昀高興,也明白馮昀昀今天是真的很高興,緊緊握了握馮昀昀的手,笑着說:“新娘子今天真的好漂亮啊。”

馮昀昀的模樣看着十分嬌羞,與平日裏的幹練敏捷一點搭不上邊。兩人說了好些話,直到伴娘進來告訴馮昀昀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馮昀昀看了時間,還不算太緊,于是給樊長安介紹伴娘:“幹連的小妹,陳靈素。”又告訴陳靈素:“樊長安。”

陳靈素年紀和樊長安差不多,一看就是古靈精怪的姑娘,不等樊長安做出反應,立馬伸出手:“你好,我見過你在臺上彈鋼琴,一直覺得你特別有氣質。”

樊長安難得遇到這種明知道自己身份卻又不另眼相看的人,瞬間就對陳靈素心生好感。

馮昀昀在一旁笑着表示:“年紀大了才結婚,選的伴娘都是比自己小好些歲的姑娘,站一塊兒,壓力山大。長安,你可千萬別學我啊。”

樊長安笑着答應了好,然後不再留在這裏打擾馮昀昀,出到外邊去找金晶。

因為是露天酒會式的婚禮,所以基本都是三五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談天。

樊長安盡量不出現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沿着大圈走了大半,終于發現正在猛吃東西的金晶。她快步走過去,拍着金晶的肩膀:“不是說會把口紅吃進肚子裏的嗎?怎麽?這麽快就把大人物全部看遍了?還是你有興趣研究的大人物都沒來?”

金晶嘴裏有食物,沒法開口,灌了一大口鮮果汁下去,才順上氣,說:“有是有,不過我發現光是我認識他們是沒用的。這種場合,我總不能像個小粉絲一樣跑上去要簽名合照吧?”

樊長安點頭笑,又問她:“知不知道洗手間在哪兒?”

金晶指了右前方白色的水上小屋,告訴她:“婚禮好像就快開始了,你快點兒。”

洗手間雖然目測很近,但由于前邊有好幾個故人,樊長安只能選擇遠路,加快腳步。洗手間裏沒人,她去到最靠裏邊的那間,剛把門關上,外邊的門又被推開了。

聽聲音是進來了兩個上了些年紀的婦女,說說笑笑的,其中一個聲音稍微尖細一些,問起同行的人:“你剛才看到沒?好像樊家那個女兒也來了。”

另一人聲音稍微粗一些,十分驚奇的說:“是不是啊?我沒看到啊。她怎麽也來了?”

“哎呀,她之前在馮家的合唱團彈鋼琴。聽說和馮昀昀的關系還不錯呢。”

“馮家可真是大膽,居然敢請她,也不怕被人收拾?”

“馮家生意做得這麽大,也不是輕易就能收拾得了的。何況樊家雖然倒了,但多少還是有些舊時的關系在,瘦死的駱駝還比嗎大呢,對一個小姑娘,沒有必要趕盡殺絕。”

“也是。反正她爸死了,餘下那些人沒了領隊的,也幹不出什麽事。嗳,你說她爸怎麽突然就死了呢?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他那種級別,就算犯了錯,估計也會配最好的醫生、最先進的器材給治病吧?我看這事挺蹊跷的,該不會是?”

“你可千萬給我打住。”尖細的女聲急忙制止,又嚴肅的說:“這種事不能亂說,要傳出去了,只怕以那家人的雷霆手段,你我不止會有麻煩,還會是大大的麻煩。”

先前脫口說出猜測的女聲立刻改口:“瞧我這是什麽記性,都忘了這城裏最不能得罪的就是那家人。去年安向紅那大侄女兒結婚,聽說是怠慢了那家的老六,沒過兩天就被收拾了。雖然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到底也沒翻個底朝天,但對安家來說,也和滅頂差不了多少了。我原先聽說那家的老六是個實幹的人才,但到底是一家人,行事風格想必是如出一轍的。”

“行啦行啦,越說越遠。一會兒出去,你可別再和誰提這事。”

木門咯吱開啓,又很快合上。洗手間裏重新恢複了平靜。

樊長安整個身子倚在側邊的木板上,多日前強迫自己壓制下去的猜疑像是突然找到了縫隙,一股一股的冒了出來。

☆、天堂口(4)

樊長安和金晶從馮昀昀的婚禮上出來,雷城盡職盡責的充當接人的司機,但她心裏很亂,找了許多借口推托着表示想要自己回去,可金晶就是不許,最後她有些躁了,聲音透着不耐煩的味道:“真的不用送我了。”

她待人向來十分溫和,語氣如此的對待金晶還是頭一回。金晶想起她從洗手間回來之後臉色一直就不好,所以猜測是她在婚禮上遇到了什麽故人,想起了舊事,心裏也明白這個時候确實不太适合打擾她的心緒,于是很快大大咧咧的笑了笑:“那好吧。反正你也說了還要在國內呆一陣子,等你哪天有空了,咱們再去逛街。”

她知道自己的語氣有些生硬,但此刻顧不上太多,目送着金晶和雷城駕車而去,然後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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