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5)

長安哪裏顧得上他出了什麽毛病,重新從茶幾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葉榮恒,冷笑道:“我不需要你們假惺惺的補償!我也不會和你們葉家人再扯上半點關系。你們所做的一切讓我覺得惡心,你們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

門被人突地打開,葉至曦一直不放心,在樓下聽到聲響立馬沖了上來。他沒想到事情會發生這樣的突變,尤其見到葉榮恒捂着自己心口所在沙發上,整個人都高度緊張起來,急忙朝着跟在他後面沖上來的葉至謙說:“趕快叫醫生來。”然後跑到葉榮恒跟前,急切的問:“伯父,伯父,你醒醒,醫生馬上過來。”

随後而來的周豔玲、葉至禮、喬然和文景妍匆匆沖進來,周豔玲顧不上別的,鋪到葉榮恒面前:“老葉,你可千萬別出事啊。”

文景妍心裏的氣沒笑,狠狠推了樊長安一把。

樊長安本來就站不穩,又因葉至曦沖進來之後的一連串動作,恍然明白葉榮恒是心髒病犯了,一時也驚慌起來,毫無預備的被文景妍這麽一推,整個人斜斜撞在沙發邊的花瓶上。人與花瓶同時倒地,聲響尤其大。

葉至曦聞聲回頭,正好葉至謙和醫生過來了,他急忙讓開地方,快步走去樊長安那邊。

花瓶碎了好幾大塊,樊長安右手臂壓在上面,那些細碎的瓷片分毫不差的嵌進她細嫩的皮膚裏,可她并不覺得疼,反而失心瘋一般的大笑起來。

葉至曦急忙伸手扶她,她既不打開葉至曦的手,也不接受他的幫助,眼神輕輕掠過他驚魂未定的臉龐,然後靠着另一只手的力量自己爬起來。

“長安。”葉至曦很害怕,又伸手過去要拉她:“你流血了。”

樊長安還是沒答話,目光飄到醫生正在搶救的葉榮恒身上,又慢慢看了一眼窗外。她明明曉得這些話不該說出口,她只要忍一忍,再忍一忍,她和葉至曦就能去到另一個地方開始他們嶄新的生活,可她放不下父親的突然過世,更放下不他希望她放下的那些仇恨。她只是一個普通人,無法融進這曾讓她從天堂跌入地域的家族。她糾結了那麽長時間,最後終于釋放了所有,她不後悔,只是極度的悲涼與絕望,而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給她救贖。她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在最後一眼,她說:“葉至曦,我們完了。”

葉至曦傻在遠處,樊長安說完這話已經轉身往外走。門外是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的葉家衆人,但他們無一例外的都給樊長安讓出一條道。

葉榮恒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醫生建議讓他躺回床上。幾人架着他也往書房外走。

葉至謙跟在後邊,見葉至曦杵在原地,使勁拍了他肩膀:“爸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她剛剛摔了,手臂劃了那麽多口子,流了那麽多血,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麽?還不趕快去追?”

☆、再見(13)

雨下得大,葉至曦才剛從屋裏沖出來不過幾步路,全身上下幾乎都已經被淋濕了。雷秘書從院子大門方向跑過來:“葉處,我攔不住樊小姐,不過哨兵沒讓她出去,她在鬧,我見她手臂流血了,要不要請醫生?”

葉至曦原本沒有停下步子,但聽完雷秘書的話,又很快掉轉方向,去車庫把自己的車開出來,飛快的往大門方向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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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然從二樓跑到屋檐下,見情況如此混亂,趕忙吩咐司機:“跟兩個人,下這麽大的雨,別出什麽事了。”

葉至曦開車一向謹慎,可這會兒在雨中像是在竄走,飛快開到大門處,果然見兩個哨兵攔着樊長安不讓她出去。他急忙下車,跑過去,撥開哨兵抓在在樊長安胳膊上的手,幾乎是在吼:“沒看到她受傷了嗎!”

樊長安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逃開這個巨大的牢籠,手臂是不是在流血,會不會疼,雨水打在身上冷或是不冷,她都已經毫不在意。

葉至曦既怕她會掙脫開自己的手,又怕觸到她的傷口,只能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問:“長安,有什麽事我們先上車再說,好嗎?”

她擡眼看他,明明是透明的雨水,卻像是隔了千萬裏,生生把兩個人分離在不同的世界。

他見她不吭聲,也不願意動,只能從哨兵手裏接過雨傘,在她頭頂撐開來。冰冷的雨水終于不再臨到她身上,哨位上的強光燈從她背後照過來,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覺得極度恐慌,努力平緩的哄她:“如果你不喜歡這裏,我們馬上離開,回去就收拾行李,明天離開北京,你想去哪兒都沒問題。但你現在受傷了,傷口在流血,又淋了雨,很容易感染,先讓醫生處理一下傷口,可以嗎?”

她眼裏終于冒出熱流,看着他那張被雨水不斷沖刷的面龐。他那時問她,究竟怎樣才會記得他叫葉至曦,其實從重遇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已經在她心裏紮了根。因為處于人生的最低谷,所以任何人一點點的關心愛護都讓她格外珍惜,哪怕這個人是姓葉。她一次又一次的羞辱他,一次又一次的推開他,除了排斥他的家族之外,更多的是害怕這樣的感情無法修成正果。張好好問她以後想給自己的孩子取什麽名字,她說叫小果,她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面對他的家族,她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她以為退一步海闊天空,結果是跌進了地獄。她可以容忍所有,唯一不能的就是樊父的突然身故。那是她的父親啊,疼愛了她二十五年的父親,她身上躺着他的血,閉上眼睛,腦海裏全都是他的音容笑貌。

“葉至曦。”她輕輕喚了他的名字,看到他明顯怵了一下,她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只緩緩換了口氣,努力壓制着情緒不讓它崩塌:“如果你能站出來告訴所有人,我父親是你伯父直接下令害死的,我就跟你走。”

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雷聲巨響,像是要将天撕裂。

葉至曦錯愕異常,轉而連連搖頭:“這不可能,這裏面一定有什麽誤會。”又飛快的轉移話題,拉着樊長安的手想把她塞到車裏:“你受傷了,我們去醫院,讓醫院給你處理傷口。你不是愛穿無袖的衣服嗎?要是落下疤痕就不好看了。不過你放心,我不在意這些,但你還要上臺彈鋼琴,對,鋼琴,三哥還送了一架鋼琴給你,我們走的時候一塊兒帶走。”

葉至曦整個人有些錯亂,樊長安輕易甩開他的手,漸漸鎮定起來,又說:“其實你心裏也這麽想過,對吧?只是那個人是你伯父,他對你好,所以你不願意面對這個事實。”

葉至曦反身看着樊長安,努力想要說服她:“長安,剛剛我們不是還好好的嗎?你怎麽突然說這些?伯父他的作風确實不太柔,但這樣的事,他實在沒有必要。”

樊長安冷笑:“那他為什麽會這麽大方接受我?你敢說沒有內疚的因素嗎?況且剛才是他自己承認的。”

葉至曦不相信:“他怎麽可能突然和你說這些?會不會是你理解錯了他的意思?”話畢又不等樊長安再開腔,迅速把她塞到車裏,一邊讓哨兵開門,一邊迅速坐上駕駛座的位置,開始逃避剛才的問題,只說:“你不是想吃烤紅薯嗎?我們現在就去買。”

樊長安原本就是想要離開這裏,等葉至曦把車開出大院一段路之後,便說:“我要下車。”

葉至曦反而說:“你把安全帶系好。”見她沒動,又把車停靠在路邊,側身要幫她系安全帶。

樊長安頭昏了近一個小時,剛才又淋了好一陣雨,猛地吹了車裏的冷氣,只覺得十分難受,加上手臂上傷口的疼痛這時也加倍的傳感到各處的神經,讓她整個人的神智都混亂起來。她咬了咬牙,随後使勁推開葉至曦:“你煩不煩!你們這一家人是要把我折磨到死嗎?”

她用力過大,手臂碰到座椅上,那些小碎片紮的越發深,疼痛感再次升級,她不得不縮回手臂。

他十分心疼,不敢再惹她,只能再次發動引擎:“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去醫院。”

她突地惱怒:“我哪裏不冷靜了?我就算不冷靜也是被你們逼的。”轉而又哭訴起來,“葉至曦,我們沒有明天了,你讓我下車吧。”

他一直是哄着她,可聽她說了這話,也顧不上她的情緒了,提高音量說:“樊長安,我努力了這麽久,你一句‘我們沒有明天了’就想打發我走嗎?我伯父做了什麽,我無法改變,但我可以選擇自己的路。你這樣輕易的抛開我,不覺得很殘忍嗎?”

她大笑:“我殘忍?我要是殘忍,就應該昭告所有人,葉家最得意的兒子和樊家最落魄的女兒在一起,為了什麽所謂的愛情,可以連家族都抛棄。你說到時候,別人會怎麽看葉家?會怎麽看葉榮恒?他們一定覺得這是世上最大的笑話。”

他不敢置信的側目看她,仿佛是不認識,陌生的讓人害怕,低聲問:“你竟然有這樣的想法?”

她笑的越發厲害:“我還有很多想法。好比我應該要求你們給我準備一個盛大的婚禮,然後在婚禮上告訴所有的賓客,這只是我開的一個玩笑,我壓根不想進葉家的門。可這樣的話,你們一定會想方設法置我和我哥于死地吧?我還不想死,所以這個想法沒辦法實現。”

他下巴繃得極緊。

她卻故意湊到他面前,問他:“怎麽?你很生氣嗎?如果生氣,就讓我下去。”

他沒有馬上答話,只是靜默了片刻,然後像是倦極了一般:“我以為你是愛我的。”

雨勢絲毫沒有減小,霹靂啪噠砸在這個不斷前行的密閉空間外,雨刮器來來回回晃動在玻璃上,一切都很吵雜,一切又都是安靜的。

樊長安想,她與葉至曦真正在一起不過兩個月,她從未對他說過愛,她總以為他們的今後還很長很長,她可以用一生的時間去證明這三個字。卻原來這世上有一種愛是說不出口的,因為說出來是負擔,所以只能永永遠遠埋在心裏。

周身各種疼痛漸漸麻痹了她的心髒,她看見前面有光,從一絲到一束,最後才驚覺迎面而來的車燈。她神經一緊,短暫恢複正常,再看葉至曦,他竟然是在出神,她從未如此恐慌過,伸手用力拉動方向盤,在最後一刻避開對面的車,直直撞上一旁的山體。

☆、我怎能離開你(1)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前面兩章的時候,聽到許茹芸的這首《我怎能離開你》,心裏軟軟的,突然覺得其實葉至曦與樊長安之間就是歌詞裏唱的那樣,怎麽能離開對方呢?所以我寫着寫着就不悲了,其實并不是所有得不到家裏反對的情侶都要以生離死別為結局,所以他們會有他們的辦法,畢竟這世上,辦法總是比困難多的嘛。何況他們還有葉至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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