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嫁你随你
陶青醫館內夥計的兒子, 忽然就這麽嫁了出去。這個夥計平時很沉默,這消息還是等到少年回門,到醫館看他母親,順便送禮時, 陶青才知曉這消息。
“這麽快?”
周福臨從妻主口中聽到這事, 也有些吃驚, 才過去不到半個月吧,這就嫁人了?之前不還想着做陶青的侍麽。
“據說之前就有兩三個人選,但他一直搖擺不定。”陶青道, “他嫁的是個富貴人家,那家人我認識, 他妻主好像腦子有些問題,但因為是獨女, 在家很受寵愛。”
陶青眯了眯眼:“現在想來, 之前他經常纏着我問我的家世。”
估計就是想從各個人選裏挑出一個好的吧。
皇城的好人家也很在意門當戶對,像夥計他們這種逃難出來的人家,除非兒子格外優秀,否則很難被人看上,因為就算是頗有姿色,也可能只是被人當做玩意兒, 大戶人家的當家主夫可不是那麽好做的。
周福臨也猜測了一下,估計對方不想嫁給腦子有問題的人家,其餘幾家又只能做侍, 便盯上了陶青,至少陶青手裏也有錢,人也不錯。
最重要的是,周福臨懷疑對方看上陶青,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關于他。他敢保證那個少年認出了自己,這是想和自己較勁兒?
總之,再多的猜測也是徒勞的,人家都嫁了,對周福臨來說,對方的事就和他無關。
不過他覺得少年還是明智的,與其做侍不如做夫,那家的女兒是傻子,只要想得開,為了利益而去,反而更能過得好。
那個夥計還是在陶青的醫館待着,沒有因為兒子飛黃騰達就改變什麽,陶青還是很喜歡這個人的,又給她漲了工錢。
據說這門親事是當初那個在廂房說話的媒公拉的紅線,某次周福臨遇到他,對方正在吹噓:“一個家裏有錢,女兒卻是傻子;一個家裏貧窮,兒子卻很精明賢良,這可不就是一樁好姻緣嗎,也就是我心善,使了老大的力才将親事說成。啧啧,看看,天作之合啊。”
周福臨對這媒公沒有好感,對方還幫忙撬過他的牆角呢。
他從旁邊經過,被媒公看到了。
也許是心裏憋了口氣吧,媒公在後頭陰陽怪氣道:“有的人哪,什麽都當寶貝,生怕誰搶了他的東西一般。殊不知別人能找到比他的寶貝更強的,別人飛上枝頭吃香喝辣,他就只能找個小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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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是,周福臨手裏正拎了把菜刀,這是胡大爺讓他買回去的。
他停住不走了,轉了轉手腕兒,陽光照在刀上,雪白雪白。
媒公的臉也雪白雪白:“我,我忽然想起家中有事,先走了。”跑得還挺快。
周福臨冷冷吐出一個詞:“慫貨。”
回到家,他把妻主拿給自己的錢箱子打開,裏頭一水兒的房契地契,銀票金條。
以前他基本不會動箱子,今日他往裏頭看了看。
家裏不是挺有錢的嘛。那還管別人說什麽,聽那些人說話就跟聽笑話似的。
陶宅的人都知道自家的底細,但外人不知道,例如陶父。
自從陶青他們去張府參加生辰宴之後,陶青的爹終于消停了。
可當他們去陶容家做客,陶青聽見大哥說:
“張府那位不知又發什麽瘋,老是擔心你的醫館關門倒閉,派人給我送信,讓我勸着你點兒。什麽別慣着夫郎啊,指責我不夠關愛妹妹,只顧着自己的小日子啊……似乎他是慈父,我是個壞兄長一般,真真兒可笑。”
說的是陶青和陶容的爹。
“管他做什麽,以後他家送來的信,你不收便是。”陶青也覺得很無奈。
陶青又不好真的跟對方斷絕關系,至少在自己獨自生活的那幾年,她爹曾各種打聽自己的消息,還寄錢給她,雖然次數很少……
而且她和張錦依舊是關系不錯的姐妹,若真的斷絕來往,對張錦也是一個打擊。
“他就是拎不清,若不是那送信的丫鬟說是關于你的事兒,我早就懶得理他了。”
陶容搖搖頭,看向周福臨:“妹夫近日還胃痛嗎?”
周福臨道:“多謝大哥關心,我的身子好多了,阿盼的身子也好多了。”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抱到小侄女?”陶容眼睛一亮。
胡大爺呵呵道:“我也常說呢,死之前要是能抱到福臨的孩子,我就滿足啦。”
“什麽死不死的,您又亂說。”周福臨低着頭,“孩子……這種事順其自然嘛。”
陶青握住他的手。
“對,順其自然,來了我們就好好地養,若是沒來……實在想要孩子,咱們就領養。”
陶青不想給夫郎太大的壓力。
周福臨心裏一暖。
陶容調侃道:“知道你疼夫郎……”看到妹妹他們過得好,自己也就放心了。
他們回家之前去參觀了陶容家的幾個鋪子,生意十分紅火。
走的時候,陶容的妻主大方道:“”缺了什麽東西可以跟我說,直接從店裏拿。”
陶青看兄長過得挺惬意的,嫂子為人也厚道,感嘆道:“姻緣這種事,果然要找到合适的人,才能順利。”
她哥當初果斷嫁人時,陶青其實是反對的,她覺得等到自己長大一點,便能夠掙錢讓兄長過上好日子,不必去別人家。
那會兒她哥摸着她的腦袋道:“誰說我是去別人家,我分明是去找自己的家。”
可陶青覺得,他們兄妹在一塊兒才是家。
她哥便道:“你日後便懂了。”
現在陶青終于明白了,家和家之間也是有區別的。
幼時曾以為父母、兄弟姐妹在,家就在,但父母總會老去,兄弟姐妹會分離,除非不打算成親,否則願意同自己生育孩子、白頭到老的那個,才是能否建立美滿小家的另一半。
周福臨聽妻主在那兒嘟囔,問道:“你在說什麽呢?”
“沒事。”陶青本是這麽回的,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問夫郎:“嫁給我你會後悔嗎?”
好端端幹嘛問這個,周福臨奇怪地望了了妻主一眼。
他倆走在胡大爺和阿盼的後頭,陶青看着阿盼蹦蹦跳跳,笑道:“你看啊,我不像張毓那般,被人稱作大人,是皇城的官員,也不如我嫂子有錢,就是個普通大夫,你可會覺得委屈?”
周福臨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抓住妻主的手:“哪裏委屈了?”
“不是都說嫁雞随雞嫁狗随狗麽。”
他斟酌着字句,“或許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但只要大家過得高興,何必去羨慕別人的日子。公公他們必定也有自己的煩惱,大哥和嫂子平日裏也很忙,我覺得現在的日子就很好。”
他覺得陶青有時候也挺累的,相處久了才發現對方是一個同樣敏感的人,只是她的敏感隐藏在心裏,只有這種時候才會小心的問自己,會不會對她不滿意。
“意思是,跟我在一塊兒還挺開心的是吧?”陶青抓緊了他的手。
周福臨的聲音含含糊糊的:“嫁你随你呗。”
當他決定嫁給陶青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想好了,無論對方貧窮還是富貴,生或者死,只要他們是相愛的,過什麽樣的日子都無所謂。
更何況……
“妻主。”
“嗯?”
“你給我的那箱東西,是屬于咱們家裏的吧?”
周福臨一問,陶青才想起,成親之前她給周福臨的聘禮,其實也是她的全部家當了。
她點頭:“是啊。”
周福臨唇角微揚:“那我就是全拿去買畫,應該也沒有什麽問題吧?”
陶青一愣,艱難地應道:“可、可以啊。”
她咬咬牙:“錢沒了咱可以再掙。”
“嗤。”
周福臨嘴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我騙你的,我再愛畫兒,也不至于為它一擲千金。”
箱子裏的那些東西才最重要好麽,那也是他能悠哉開畫坊的底氣之一,沒了錢,全家喝西北風?
這倒讓周福臨想起一個詞。
剛才他對陶青說,嫁她随她,其實陶青何嘗不是“娶他随他”?
或許彼此遷就,才能有更好的将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一個牡丹,在這兒寫啥夫妻相處之道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