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老夫老妻
冷靜下來之後, 陶青問夫郎:“大夫說你沒按時用飯?”
她伸手要去碰周福臨的肚子,被對方擋住,又輕輕捏了捏他的臉:“好不容易才養出了點肉, 又沒了。”
陶青覺得自己應該待在家裏陪夫郎幾天,什麽醫館畫坊,都不及人重要,她得好好看着夫郎吃飯。
“是這個理兒。”胡大爺冒了出來, “我讓他喝藥, 他也不喝。小陶啊,你得多看着點兒,得讓福臨把身子養好咯,就這還談懷孩子呢, 你和阿盼一樣都不讓人省心。”
前面半句話是對陶青說的, 後面則是指責周福臨。
周福臨心虛, 沒說話,隔了一會兒才小聲道:“也就這幾天而已。”
說完又直了身板兒,看着陶青:“還不是因為你。”
他太緊張了, 又無處傾訴, 還得照顧着胡大爺和阿盼,這才沒顧上吃飯。
陶青認了這錯:“是是是,我不對。”
視線轉向胡大爺身後的阿盼, 這小子從看到桃青之後就安安靜靜的, 只一個勁兒盯着她瞧,也不上前叫人。
“不認識你嫂子啦?”陶青走到他面前蹲一下。
阿盼這才眼裏有了淚花, 癟癟嘴哭了:“我們都好擔心嫂子,胡爺爺急得上火,哥哥覺也睡不好, 我都沒心思練字了。”
“嫂子,”阿盼說,“以後不要這麽吓人了行嗎?”
陶青回來,衆人并沒有表現得欣喜若狂,而是十分克制。阿盼這麽一說,他們才回憶起近日的驚惶。
胡大爺連連點頭:“可不能這樣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幾年呢,老是一驚一乍的,我還怎麽等到你們的孩子出世?我還沒看着阿盼長大呢。”
周福臨問妻主:“宮裏沒為難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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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陶青的過往,擔心皇宮裏的人找妻主算賬。
陶青握住他的手,嘴角挂着一絲篤定的笑容,安撫夫郎:“放心。”
皇帝金口玉言,說了要讓她過安生日子的。
陶青只是有些覺得可笑,她幼時的生活被皇室中人攪亂,母親慘死,父親改嫁,兄長早早嫁人,自己也飄零了許久,如今想過安穩的日子,竟還得借幾分皇室的力量。
陶青對皇帝太女等人不反感,心中卻永遠無法原諒當初害了她家的那些人。
“我要去給我娘上柱香。”她往前院供着先人牌位的屋子走。
“我也去。”周福臨跟上她的步伐,“我也好些日子沒見婆婆了。”
陶青笑吟吟地盯着夫郎,左看右看,怎麽都看不夠。
“我夫郎怎麽這麽招人疼呢?”她道。
晚上,周福臨也特別乖。
本來他在整理畫兒,陶青讓他早些歇息,果真周福臨便洗漱上榻,枕着妻主的臂彎兒,側着身窩在陶青懷裏。
松懈之後,周福臨确實累了,靠着陶青,不知不覺閉上了眼。
陶青本想同夫郎說說話,見狀,替對方蓋好被子,也一同進入夢鄉。
燭光熄滅,睡了沒多久,陶青便發覺身邊之人抖了一下,下意識睜開眼。
周福臨迷迷糊糊的,似乎夢見妻主不見了,這段日子他總是做這樣的夢。
這次不同,他夢見妻主消失後,又回來了。
在哪兒呢?
周福臨摸索着,找啊找,觸到了身邊女子的胳膊。
擡頭勉強看一眼。
嗯,是他妻主。
放心地繼續睡了,朝着陶青懷裏貼了貼。
陶青何曾見過夫郎這般依賴自己的模樣,動也不敢動,生怕将其驚醒。
良久,才微微低頭,吻了吻對方的唇。
能看到福臨擔心自己,她的心是暖的。
但她再也不想讓這次的事重現了。
……
“陶大夫,我家大丫沒事吧?”
醫館內,錢瑤抱着一個小娃娃,問陶青:“我說她是吃多了積食,她爹非不信,硬要我帶孩子來看看,我夫郎說,在這邊兒只信你的醫術,別的地兒,他怕被騙。”
錢瑤翻了個白眼:“搬到城東來之後,又是忙着生産,又是忙着帶孩子,窮得響叮當,誰騙咱家啊。”
陶青收回銀針,聽錢瑤在那兒叨叨,等她說完,才回道:“沒事,确實是積食。這麽小的孩子,不能喂太多食物。”
“還不是我爹,老覺得大丫餓。”
錢瑤抱怨道,“看來還得我帶,家裏沒一個靠譜的。別看小孩兒可愛,你是不知帶她的苦啊……哦,陶大夫你沒孩子,自然是不知的,哈哈哈。”
陶青:“……”
若不是她熟悉錢瑤的為人,真懷疑這人是特意過來顯擺的。
會不會說話?
醫館重新開門,病人并不很多,陶清忍着錢瑤的叨叨,催對方給錢。
兩人正說着話,門口進來一個人。
錢瑤便看見方才對自己态度敷衍的陶青,瞬間笑開了,還站起身來,前去迎接。
能讓她這麽做的必定是……
錢瑤覺得自己不必去看都能猜中:必定是陶青的夫郎。
陶青接過夫郎手中的食盒,拉着他坐下:“日後不必這麽操勞。”
回來之後,夫郎似乎覺得自己辛苦了,竟開始學着做點心,那畫坊去得少了,來醫館的次數多了,每回來都給陶清帶吃的。
有正在吃藥的病人,聞見了飯菜的香味兒,吸吸鼻子羨慕道:“陶大夫跟貴夫郎真恩愛。”俨然一副婦唱夫随的樣兒。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陶青向周福臨示意:“錢小姐也在這兒。”
周福臨颔首:“嗯。”
他剛看向錢瑤,錢瑤便想起那日,對方扇了巴掌又踢女子某處的情景。
再聯想到更久遠的記憶:把金四兒砸得狗血淋頭、拿着棍子将小混混們打得落花流水、罵人時能戳到人骨子裏三分……
噫,還是很可怕。
想想自個兒的夫郎,也就揪揪她耳朵,輕輕罵上幾句,最多趕她出門,但很快就會找過來,讓她回家。
這樣一對比,似乎自家夫郎還溫柔些?雖然不會給她送飯,但生氣也好哄。
陶大夫的夫郎生氣,怕不是要罰她跪搓衣板吧。
卻不知陶青也是這般想的。
方才錢瑤說,家中夫郎讓她帶孩子看大夫前,又狠狠罵了她幾聲。
陶青的餘光瞥見一旁的夫郎,低頭看了看飯菜,心滿意足。
夫郎賢惠啊!
她和錢瑤彼此看了看對方,都露出一個微笑,轉過身又都投以同情的目光。
“陶大夫,那個……”
醫館的夥計搓搓手,靠近陶青,很是窘迫:“先前我忙着,不知我那兒子的事……”
指的是前一陣譚郎編排陶青和周福臨的事。
醫館的夥計後來特生氣,當即對兒子說,再這般行事便不要回家裏,跟着他的傻妻主過吧。陶大夫待自家不薄,怎麽能落井下石?
陶青和周福臨其實都忘了這事兒,夥計一提,醫館內病人都打起了精神。
想看個熱鬧。
“噢,那事兒啊。”陶青慢吞吞道,“與其說我夫郎克妻,倒不如說是我命硬。不過,這麽些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還怕什麽流言蜚語。”
她對醫館的人道:“真要說我夫郎克妻,那我倆倒是天生一對,誰也不怕克着誰。”
那些人尴尬地應道:“啊,是是。”
“其實大夥兒也沒覺得貴夫郎如何,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假的嘛。”
“譚老姐,回去可得管管你兒子,這都出嫁了,可不能亂說話,仔細你兒子的妻家生氣。”
夥計擦了擦額上的汗:“一定一定。”
夥計想着,以後就不讓兒子往醫館跑了。
老是給陶大夫添麻煩,給她添麻煩。
錢瑤樂呵呵坐着喝茶,反正今日無事,陶青這處還挺好玩兒的。
誰料到了傍晚,醫館關門,陶青帶夫郎回家,錢瑤本想着又去蹭個飯,就被陶青拉過去。
“錢小姐,我家夫郎果然同我說的那般吧?”
那般是哪般,錢瑤懵了一下,反應過來,悄悄瞅了眼兒周福臨,感覺還是那麽冷飕飕。
然後一言難盡地望着陶青。
陶大夫你是真魔怔了。
嗯,還是不要去蹭飯了。
而陶青呢?牽着夫郎的小手,悠悠踏上回家之路,路上還能聽到別人家大黃狗的叫聲。
“怕狗嗎?”她捂住周福臨的耳朵,“聽不到就不怕了。”
昨日掉淚軟綿綿的夫郎,還停留在她腦海。
周福臨看了後頭的錢瑤一眼,配合地依偎進妻主懷中,聲音低低的:“嗯。”
“後日大哥那邊請吃飯,你可要多吃些,千萬別不好意思,餓了肚子。”陶青叮囑道。
“嗯。”
“那咱們回家吧。”
其實周福臨和陶青成親也沒有多久,婚後并沒有整日膩歪,而是平平淡淡。周福臨曾經有過一樁虛而不實,空有名頭的親事,陶青有過悲慘的童年,二人都無法像平常人一般,或許這種柴米油鹽醬醋茶,才更能給予彼此安全感。
明明是新婚夫妻,卻更像老夫老妻。
……
終于有一日,周福臨又犯惡心了。衆人的第一反應便是:胃又不舒服了嗎?
胡大爺板起臉:“是不是又偷偷沒吃飯?”一邊說一邊叫陶青過來。
周福臨辯解道:“我沒……”
等陶青把了脈後,臉上有種正在做夢般的表情。
“很嚴重嗎?”阿盼經常問道。
“不是。”陶青怔怔地望着夫郎,忽然探向他的肚子。
周福臨将她的手挪開:“好端端的這是做什麽?”正犯惡心呢。
陶青就當着胡大爺和阿盼的面,親了他一口。
還挺響的。
把周福臨弄了個大紅臉。
“這是喜脈……”
“你發什麽瘋……喜脈?”周福臨愣住。
饒是阿盼也知曉喜脈的意思。
他驚訝道:“我要有侄子侄女了?”
這回總該是真的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錢瑤:行了行了,各自覺得家裏的夫郎最好,誰也別說誰。
陶青:我要當娘了?夢一般的感覺。
才發現貼少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