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日過三竿，我才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随手撥了撥亂糟糟的頭發，往客廳走去。

客廳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一絲光都透不進來。

“起…床了？”

陳子昂早就醒了，坐在餐桌前面，像往常一樣。

我半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眼，他今天說話已經不像昨天那麽僵硬了，但還是有一種阻澀的感覺，就像語言的初學者，只能模仿相似的音調，卻不明白內容的那種感覺。

“怎麽不把窗簾拉開？”我神色自若地坐到桌前，問道。

他選了個背光的位置，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他僵硬的手指，骨節分明缺像樹枝一樣扭曲僵硬，平放在桌上。

“不…拉開…”

“為什麽不拉開？你見光死啊？”我翻個白眼，不屑地問。

他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地搖了搖頭，“你…不會…想看見我…的臉…”

“啧……”我嗤笑一聲，随即贊同道：“你說的很對，我确實不想看到你的臉。”

他頓了一下，沒再吭聲。

我站起身，回房間換好衣服，再照了照鏡子，對鏡子裏的自己吹了聲口哨以後，才慢悠悠地走向玄關換鞋。

“你…要去哪？”陳子昂問，如果不是我聽力夠好，我根本聽不出來他語氣裏微微起伏的疑問句，反而更像陳述句。

“去買東西吃，”我甩甩手上的鑰匙，“某個出軌的人沒有給我做東西吃，我又不想餓肚子，只好出去買東西吃了。”

陳子昂愣了一下，才慢半拍的“啊”了一聲，又想到什麽似的，用很緩慢很緩慢的語氣說：“我和你…一起去。”

Advertisement

話一說完，他就直接站起來，壓根就不是問我意見，僵硬地一跨一跨走過來，我幾乎都能聽到骨節不堪重負發出的“噼啪”聲。

“我昨晚沒艹你吧？你走路姿勢怎麽這麽奇怪？大腿合不攏啊？”

“…我自//慰了。”陳子昂用毫無起伏的聲調說了一個冷笑話。

一點也不好笑好麽！

他走近了我才看到他的臉上居然還戴了一副巨大的墨鏡，占據了臉的三分之一，完全掩蓋住眼睛。

“…你以為你是明星啊！裝什麽逼！”我伸手就想去取他眼鏡。

結果被他眼明手快阻止了，“別…動…”

他這時候的動作倒是挺快的。

他的手冷的要命，而且皮膚很硬，感覺肌膚裏的血管都被凝結了一樣，靠得近了我還能看到清楚蒼白的手背上青色的、凸起的血管。

“怎麽這麽冷！你是死了嗎！”我頓時震驚了，飛快地往後退了幾步。

“……”他沉默了，猶豫着看了看我，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

氣氛都好像凝住了一樣，變得沉重起來，我緊緊盯着他，連眼睛都不敢眨。

“其…實”他張張嘴，遲疑着出聲了。

他下面的話還沒說出來，我就聽到鄰居家的門“啪”的一聲打開了，隔壁的阿婆嘟嘟囔囔地從屋裏走出來，看到我，蔫蔫地打了個招呼：“小蘇。”

“哎。”我立刻就應了聲。

“你倆杵門口幹嘛呢？”

“…沒幹嘛，準備去買東西。”我飛快接了阿婆的話頭，以防陳子昂又說點什麽冷笑話。

奇怪的是，陳子昂自從鄰居阿婆出來以後就不再吭聲了，像石雕似的站在那一動不動，連看都不往那邊看一眼。

“哦，那你們去吧，我要去醫院一趟。”阿婆不感興趣的應了一聲。

出于對鄰居的關心，雖然我不怎麽想吭聲，也還是問了一句：“您哪裏不舒服？”

“還不是我那個兒子…得了不知道什麽怪病，昨晚開始一直在吐，說頭暈，還說有東西鑽進腦子裏了，喊痛，最後給送醫院去了…也不曉得是什麽病呢。”阿婆嘆了口氣。

“這樣啊…”我也不知道我該說什麽了。

“小心…你兒子。”反倒是站在一旁的陳子昂，朝阿婆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用那種毫無起伏的聲調在黑漆漆的樓道裏，瘆人的很。

話音落下，阿婆還沒反應過來，我就被他拉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