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雖然現在是黑夜，可我一點也感受不到這是黑夜。
因為漆黑的天空已經被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光明。
街上是我前所未見的混亂，有很多人尖叫着，呼喊着，推搡着，頹廢着，其中有不少有着長觸手的非人類夾雜在人類裏面，長着和人類一樣的臉，做着非人類的事。
我仰頭愣愣地看着天空，那已經被幾艘體型巨大的外星飛船占了，只露出小小的空隙，外星飛船上面的探照燈刺眼奪目的照射下來，不斷掃視着四周。
身後傳來某種機械的轟鳴聲，我被扯的踉踉跄跄地回頭看，恰巧看到一只機器爪子穿透一個女人的心口，速度快得驚人，絲毫不拖泥帶水，捅進去又快速地抽出來，只留下心口一個血淋淋的洞。
“上車。”外星人用力一拽車門，粗暴地把我塞進車子裏去。
“…沒鑰匙你…”怎麽開？我瞪大眼睛，後面的話沒能說出來。
因為車子插鑰匙孔的地方已經被他拆下來了，他直接把觸手捅進去，然後我就聽到“嚓嚓”幾聲，車子啓動了。
“……”心好累怎麽辦。
“坐着。”外星人高冷地命令了一聲，看着倒後鏡，一臉冷酷的開始倒車。
車窗外是轟鳴崩塌的世界，車窗內是安靜沉默的世界。
多麽鮮明的對比。
再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在一聲巨大的撞擊聲中，我後腦勺一痛，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倒車技術不好就不要倒車了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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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過去的時間并沒有多久，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一睜眼，就又清醒了。
我咂咂嘴巴，嘴裏似乎有股什麽味兒。
後腦勺很痛，伸手一摸，“嘶！”
好大的一個包！
我龇牙咧嘴地從坐起來往窗外看，才發現外面的景物和我昏迷之前看到的東西已經截然不同，到處是車子挨着車子，司機不耐煩地按着喇叭。
有那麽一瞬間，我以為我是在做夢。
直到我看見身邊面無表情的外星人陳子昂以後，我知道，我真是想太多了。
“醒了？”陳子昂目不斜視專心致志開車，随口問道。
“嗯，”我把臉壓在玻璃窗上往外看，“我們這是在哪兒呢？”
“高速。”陳子昂神色如常，淡淡應了一聲。
“…我們怎麽會在高速？！”我頓時震驚了。
“那座城市是第一感染區，別的城市還沒有開始被侵略，幸存者自然是要去往別的城市了。”
“所以我們現在是要去別的城市？去哪座？”
“不知道。”他看都不看我，只自顧自地開車。
“…你幹嘛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撇着嘴問他。
他似乎愣了一下，“怎麽了？”
“難道你不知道和別人說話要看着那個人嗎！”
他猶豫了一下，才把臉轉過來，也讓我看清楚了他一邊的臉血肉模糊，似乎是被什麽割掉了一塊皮肉，被割掉的地方沒有血流出，而是凝結住了的血液附在一層肉上，透出暗紅的顏色。
“…怎麽回事？”
他看了看我，又把頭轉了回去，依然是面無表情的模樣，輕輕地搖了搖頭。
算了，反正又不關我的事。
我重新把注意力移到窗外，忍不住驚訝，幸存者居然有那麽多，我一直以為大部分都被入侵了。
車流在高速上緩慢的移動，而另一邊相反方向的路上也都是車，不過是軍車，車上的人穿着軍裝，手上拿着槍，一臉嚴肅地望着前方。
“…叩叩。”
是窗戶玻璃被敲響的聲音。
我搖下車窗，居然是個穿着裙子的小女孩兒，大約五、六歲，一張小臉紅紅的，梳着兩個羊角辮，仰頭看着我。
“怎麽了小妹妹？”我把身子搭出車窗，笑着問她。
事實上，我并說不上多喜歡小孩。
“哥哥，”女孩兒仰着頭，細聲細氣地問我，兩只大眼睛裏滿是渴求，“有東西吃嗎？媽媽叫我來找哥哥買。”說完，她揚揚手上的一百塊大鈔。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這妞兒的媽真聰明，生怕我們不給她，先是找個可愛女兒來，再拿着錢，就算我們不要錢，估計也會看在小姑娘的份上給食物吧。
“來，告訴哥哥，你去幾個人哪裏買過食物了？”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我，很是誠實地伸出五個短短的小手指：“五、五個……”
“五個啊，”我眯着眼睛感嘆了一聲，“還挺多的呢。”
“那哥哥要給我食物嗎？”顯然小姑娘做這種事情已經駕輕路熟了，充滿期望地看着我，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裏閃着的光芒令所有的人都會心軟。
當然，這并不包括我。
“不可以喲，”我搖搖手指，一本正經地說，“哥哥沒有食物呢。”
“騙、騙人！”小姑娘的眼睛裏立刻湧上一層霧蒙蒙的淚光，“我明明看到那個哥哥喂你吃巧克力的！”
“咦？是嗎？那他是怎麽喂我的？”我沒回頭，而是把身子探出車窗，饒有興致地問小姑娘。
“就像這樣，”小姑娘比了個手勢，似乎是撕開巧克力包裝的姿勢，然後面無表情地對着大大的咬了一口，頓了兩秒，然後用力踮起腳尖，準确地親到我的嘴唇上，軟軟的舌頭還舔到我的嘴唇，“把巧克力從嘴裏遞給你。”
我驚愕地看着小姑娘，還沒來得及出聲，身後突然猛然傳來一陣大力，把我用力拽回車裏。
眼前一花，就看到陳子昂近在咫尺的臉，那半張血肉模糊的臉近看更加猙獰了，一下子壓上來，親住我的嘴唇。
我一愣，果斷壓住他的後腦勺回吻，舌頭靈活地挑開他冰冷的唇，他的嘴裏也是涼的，一絲溫度都沒有，我勾住他遲鈍的舌頭，輕輕往我這邊吸，一只手已經自發地向下移動，探進他的衣襟內。
他睜着眼睛看我，眼裏有種奇異地不知所措，我終于反應過來現在我們還在車裏，到處都是人，頓了一下，才戀戀不舍地把手從他冰冷的皮膚上抽出來。
“我等下再跟你算你偷親我的事兒，繼續開車。”
我抹了抹嘴唇，漫不經心的擺擺手，轉頭繼續和小姑娘聊天。
小姑娘倒是乖巧，一直站在車窗外等我。
“哥哥，”她突然叫了一聲，“那個哥哥是你的什麽人？”
“什麽人？”我俯下身子摸摸她的腦袋，低聲湊到她耳邊說，“他不是人哦。”
她瞪大眼睛，同樣用細細的童聲低聲問我，“真的嗎？”
“真的啊，”我嚴肅地點點頭，把身子退回來，“所以這是我們的秘密，你要好好保守秘密才行。”
小姑娘的臉蛋紅撲撲的，很是認真的點點頭，“放心吧，哥哥。我一定會保守這個秘密的。”
“那就好。”我忍不住笑起來，伸出手去捏她肥嘟嘟的臉蛋。
“…哥哥，”她突然伸出手可憐巴巴地扯了扯我的衣服，“肚肚餓了。”
“肚子餓了？”我猶豫了一下，“好吧。”
看在我們聊了那麽久的份上，拉開背包拉鏈，拿出一塊巧克力，遞給她，“只有這一次，下次你來找哥哥，哥哥是不會給的了。”
她用力點點頭，腦袋上兩個小辮子晃了晃，興高采烈地跑了。
我看着她靈活地穿過幾輛車之間的縫隙，矮矮的身子被別的車擋住，才收回目光，重新搖上車窗。
“那是我的。”陳子昂突然出聲，雖然還是沒有轉頭，語氣如常，可我卻明顯聽出他的不滿。
“…你的不就是我的？”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你也不應該給她。”他面無表情地指責我。
所以他的不滿是因為我把巧克力給了小姑娘？
“就一塊，別那麽小氣嘛。”
他轉頭看我，微微垂下臉，擋住了那雙灰白的眼珠子，“不是這個。”
“…那是哪個？”我不解。
“為什麽要給她？”
我愣了半晌，“所以…你是吃醋了？”
他才擡眼看了看我，把頭轉了回去，無論我怎麽再問，他都一聲不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