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自打從實驗區出來，布拉迪臉上的微笑就沒消失過，從榮譽團總部一路笑到了榮譽城北面的樹林裏。那笑容燦爛，讓人覺得不透月光的樹林似乎也沒有那麽恐怖了，林間悶熱的空氣似乎也不那麽令人窒息了、海精靈噴射出的黃色粘液似乎也不那麽令人惡心了——如果沒有沾到衣服上的話。
那笑容還為三人小組帶來了好運。在形勢即将被逆轉的時刻，那只曾在波濤城有過一面之緣的小龍突然出現了。雖然不知道那連翅膀都沒長硬的幼龍是如何做到的，但它的确在危機時刻鼓起了狂風，幫助陸子琀增強了火勢。他們因此得以完成對海精靈的圍堵、造成她的暫時失明，讓布拉迪有機會順利将她裝進玻璃箱中。
任務完成，一直因為布拉迪不同尋常的持續性笑容而不安，也因此比平常更加小心謹慎的陸子琪終于松了口氣，也終于有心情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怎麽了，布拉迪，有什麽好事麽？”
“啊。”一邊清理戰場一邊兀自陷入內心世界的布拉迪回過神來，“偉大的勝利！”
“哦，不過是只海精靈，雖然過程有點兒曲折，但也還沒到‘偉大’的程度吧。”
“不！我是說血獵對吸血鬼，偉大的勝利！”
“哈？只是因為揚選擇和你共用一間宿舍麽？算了吧，他只是以為你的床白天是空着的。相信我，他很快就會後悔了。”陸子琪說着看了看表，今天任務完成的格外早，五個月以來第一次可以提前下班了，“說起來，布拉迪，你對揚的關心未免太過頭了吧。”
“有嗎？”布拉迪将最後一具屍體裝進裹屍袋，“可能是監護人的新身份讓我突然産生了前所未有的責任意識。”
陸子琪笑了：“真的麽？那在那之前呢？”
布拉迪撓了撓頭：“因為揚還是幼仔？”
這次連一旁的陸子琀也笑了。
陸子琪将DV收進包裏：“別忘了，布拉迪，就算揚還是幼仔，但他做為人類已經成年了。沒來由的多餘關心和照顧，只能說明你喜歡他。”
“我當然喜歡他了！他的臉就足夠讨人喜歡了。你不喜歡他麽，子琪？我還記得你當時哄他時的語氣。”布拉迪故作誇張地打了個哆嗦。
“那不一樣！”陸子琪擡手打在布拉迪胳膊上，阻止了他的表演，“我還沒喜歡到千方百計想把他留在身邊的地步。”
“我就有嗎？”布拉迪歪了歪頭，一路走來造成如今這番局面的那些機緣巧合也不能說完全沒有私心作祟，“好吧！但那是因為你沒有直視過他的眼睛，子琪，他對我施加了魅惑術，不然我也不會表現得那麽奇怪。不過你提醒得很及時，我的确要注意不能再上了他魅惑術的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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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琪無語：“或許你應該回去翻翻課本，查一查魅惑術的準确定義。不管怎麽說，你要小心，布拉德先生第一不會允許你愛上一只吸血鬼，第二不會允許你愛上一名男性。”
“哈？放過我吧，子琪！這是你所有的建議中最沒必要的一條。如果你意指我對揚的喜歡是那種喜歡的話，那是你多慮了。我喜歡的是多麗絲，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之間的感情深厚遠超過你的想象。如果我要和誰結婚的話，那個人将是多麗絲——但這絕不是因為那個男人的偏好，而是因為我自己的選擇。”
“好吧，那我就不再多說了。不過，我希望你記住今天說的話，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選擇。”
“我會記住的。”
布拉迪的身份手環發出了收到信息的嗡鳴聲，擡起手腕，一條一條讀過短信，布拉迪臉上的微笑一點一點地垮了下來，眉頭一點一點地收緊，最終崩潰了——三條信息，兩條發給榮譽團的團長，一條發給肖斐揚的監護人。
“我需要去一趟警察局，子琪！現在馬上！”
“你當然要去了。那一堆被海精靈盜取并用來作案的屍體需要送去警察局登記、聯系親屬。”
“不！不是這個！”布拉迪焦躁地來回踱步，他的腳恨不得馬上離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那三只吸血鬼似乎惹了麻煩，我要馬上去一趟警察局。”
“現在嗎？”陸子琪簡直感到不可思議，“這裏還有只海精靈呢！”
“她不是已經在玻璃箱裏了嗎！”
“還有這只。”陸子琀第N次地把小龍從自己的腦袋上抓下來往旁邊一丢，小龍第N+1次地撲棱着翅膀趴回到他頭上。
“送去流浪動物收容所，或者是動物園，或者是你自己養着也可以！啊，來不及了！短信上說要在今天之內去！不行了！我要先走了！剩下的拜托你們了！”
布拉迪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下班時間被無情後延，陸子琪已經無語凝噎了：“‘今天’才剛剛過去了半個小時好嗎！”
“算了，姐。反正也沒什麽麻煩事了。”陸子琀再次一把抓住小龍遞到自己姐姐面前，“我可以養趴趴嗎？”
“……你都已經起好名字了……”
陸子琀點點頭，再再次地把小龍随意地往旁邊一丢，小龍再再再次地趴回到他的頭上。
“Papa！”
陸子琪吓了一跳：“它剛才是說話了麽？”
“龍這種低智商生物會說話麽？”
陸子琀将小龍從頭頂上抓下來，卻沒有再丢出去，而是伸出手指戳了戳它鼓起的臉頰，嘴角勾起自然的弧度——怎麽好像生氣了的樣子？因為聽懂了他說的話麽？
“……可能，是我幻聽了……”
“不一定哦。”
“什麽？”
“我說，不一定呢。”陸子琀晃了晃手中的小龍，“因為是被我撿到的，所以說不定變異成特別聰明的品種了。”
陸子琪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弟弟那張得意的臉：“你呀……讓我怎麽說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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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迪火急火燎地跑到警察局，又煩躁不安地回到榮譽團總部時，那三只吸血鬼已經将決鬥場搬到了游戲中，中控系統Honey友情提供了支持平臺。
站在第一活動室門外，看着裏面頭戴虛拟頭盔、手握槍形反饋手柄、在萬向跑步儀上奔跑跳躍的三只，布拉迪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他還以為三只之間産生了什麽不可協調的矛盾呢！結果三名當事人卻在這裏和諧地打游戲！！！那他還擔心個什麽勁兒啊！！！
不過是個警告處分而已嘛！不過是一小筆罰款而已嘛！誰在乎啊哈哈哈！
布拉迪把手裏的罰單攥成了團。
對了，好像回來之前還把陸子琪給得罪了。
啊，有什麽關系！我是團長嘛哈哈哈！
布拉迪幾乎是獰笑着走上了樓、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沒有什麽矛盾需要他來調解，連續熬夜帶來的疲憊感瞬間湧了上來，布拉迪現在只想盡快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上一覺。
兩個願望都是如此的緊迫，于是自然地合二為一——布拉迪在浴缸裏睡着了。
等到布拉迪醒來的時候，肖斐揚已經結束了“戰鬥”、哼着歡快的歌曲回來了，而且，他的手已經握在了浴室的門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