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布拉迪上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還是之前被困在榮譽團地下室的時候。時間錯亂、通訊不能。唯二不同的,是這次沒有身處完全的黑暗之中,而是叢林之中;另外,沒有樓梯讓他跳,他不知如何脫身。
所以,那個時候使時間錯亂的就是揚麽?
布拉迪跟在肖斐揚身後,一邊想着一邊走,準确的說,是飄。他終于可以身輕如燕,一步十米地輕松跟在吸血鬼身後了,只不過是靈魂狀态。雖然他自己看自己覺得沒有問題,但那些樹枝草葉卻能不受阻礙地穿過他的身體,肖斐揚也一直看不到他的樣子。
揚的頭發,怎麽好像變短了……等等!他身上的根本就不是榮譽團的制服……再等等!現在根本就是白天!
由于頭頂上的樹木把天空遮得太嚴實,布拉迪這才注意到偶爾從枝葉間漏下的柔和光束。他終于确定自己穿越了時間,穿到了肖斐揚變為吸血鬼之前的某個時候。雖然不确定具體的狀況,但他想自己大概是被動穿過來的,因為肖斐揚。而且,估計是因為這個時候自己還未出生不存在肉體,所以只能以靈魂狀态存在。
為什麽會突然穿過來呢?揚也穿過來了麽?是因為叢林使揚回憶起了從前,所以就穿過來了麽?還是因為我惹他生氣了?
比起自己被落在那邊的身體,布拉迪更擔心此時肖斐揚的情緒。
如果能把揚哄好,大概就能回去了吧。但是,現在這種狀況……怎麽哄?根本就沒有接觸的可能啊!
布拉迪在後面愁眉苦臉,肖斐揚在前面健步如飛。在樹木高大蔽日遮天,草葉茂盛足有一人高的叢林間,明明是連人行走過的痕跡都沒有的地方,肖斐揚卻沒怎麽停頓地走着,完全不需要辨別方向,對路線很熟悉的樣子。
接下來,布拉迪心中尚存的僥幸被徹底擊碎。那個本該是去往海岸的方向,最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一處古堡。古堡顯然已是荒置許久,被各種藤蔓植物盤繞遮蓋,其中一部分已經坍塌,剩下的部分磚瓦剝落狀況堪憂。
肖斐揚熟門熟路地繞過正門,從一旁隐蔽在藤蔓之下的小門進入了古堡,也不開燈,而是摸出了一個手電打着照亮,穿過一段走廊,然後走上樓梯。木質的臺階在肖斐揚腳下嘎吱嘎吱響着,大概是因為這裏是古堡,沒少碰到過這種黑暗情況的布拉迪竟然覺得陰森森的,感覺會随時出來個什麽東西。
但明明怕鬼的肖斐揚卻似乎完全沒有同感。他腳步不停地上到三樓,徑直穿過走廊,拐進一個房間,開燈,開電視,進浴室,一氣呵成。
沐浴在明晃晃的燈光中,布拉迪終于松了口氣:這兒該不會是揚的家吧?住在這種地方,怪不得要變吸血鬼。
“肖氏企業唯一繼承人肖斐揚也出席了這次海上派對,為自己的至交好友慶生,在沉船事故發生一周後的今天依舊下落不明。警方仍然在積極搜尋,但希望渺茫……”
吸引布拉迪的不是主播說的話——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能聽懂——而是電視上放出的照片。肖斐揚的照片,青年才俊的幹練模樣,齊耳短發,灰色正裝,嘴角緊緊抿着,神情嚴肅,目光冷淡,讓布拉迪想起初見時的肖斐揚——冰冷的王者。
電視中的肖斐揚已經開始接手家族企業中的大小事務,所作出的成績不可謂不出色,一些案例更是成為商界經典,讓人不禁拍案叫絕。智謀與膽量并重,冷靜,果斷,為人又謙遜有禮,無疑是十分優秀的企業繼承人。這樣的肖斐揚,與布拉迪所知的那個溫柔随和,甚至可以說是單純好騙的肖斐揚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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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揚麽?
布拉迪正暗自心驚,肖斐揚恰巧從浴室裏出來了。身上裹着浴衣,手上正用毛巾擦着頭發,皮膚濕潤潤得透着白淨,臉上卻是恹恹的,一如那幾次失控時的狀态,說不出來的冷豔易碎的感覺。
于是那樣否定的想法便被布拉迪抛到了腦後:無論是怎樣的揚都喜歡,而且這樣外表冰冷強硬的揚讓人覺得好心痛,好想抱抱他。
這樣想着,布拉迪就這樣做了。
結果,理所當然地失敗。肖斐揚直接穿過他,坐進了沙發。
電視上,鏡頭已經從事故錄像切到了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身上。女人正在期期艾艾地述說自己的不幸,責怪肖斐揚怎麽可以就這樣丢下自己。
“我們是在登船前一天去登記的,本來打算在龐少爺生日的第二天宣布,沒想到……”女人頓時泣不成聲。
原本應是讓人直嘆可惜的場面,布拉迪卻覺得好奇怪:明明是下落不明的失蹤狀态,這女人的表現,就好像揚已經死透了一樣。她怎麽這麽确定揚不會生還?
此時,坐在女人身邊的男人伸出手握住了她的,似是安慰地拍了一拍,女人便漸漸停止了哭泣,接着說道:“還好有龐少爺,還有其他朋友們,都十分關心我,經常來看望我。心裏也好受一些,漸漸地能打理一些事了……”
鏡頭切回了演播室。
“如果肖少确定死亡,那麽他的妻子潘小姐無疑将成為他那部分股份的繼承人。但我很懷疑她是否有能力帶領肖氏。我們都知道,她出身一般,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與肖少是典型的灰姑娘與王子的搭配。”嘉賓之一評論道。
“或許龐少會給她些建議。”另一嘉賓玩笑道。
于是話題便轉向了肖氏企業的未來走向上。
肖斐揚一直低着頭擦頭發,只是聽着,此時手上的動作停了,擡頭看向電視。布拉迪看到他的臉上終于有了表情,卻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故事似乎有了輪廓。龐先生和潘小姐,肖斐揚的至交好友和妻子,借着生日派對的機會,聯手設計了一起事故謀害肖斐揚,以奪取他手中肖氏的股份以及大筆的保險金。
看來揚輕信他人的毛病是從來就有的啊。
布拉迪輕輕嘆息着,難過地伸出手環上肖斐揚的肩,輕輕抵上他的額頭。雖然肖斐揚感覺不到,但他也想給予安慰。
至少,揚沒有被害死。而且,在害他的人死後千年還好好存在着,并且讓我幸運地遇到。
布拉迪正兀自傷感,一只手卻從另一邊插了進來,環上肖斐揚的脖子。接着是一個金燦燦的腦袋,穩穩地擋在布拉迪和肖斐揚的中間,親昵而肆無忌憚地咬了咬肖斐揚的脖子。
“好香啊你!剛洗過澡麽?”
布拉迪勃然大怒——埃勒諾曼!該死的這種狀态下都能準确地插進一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