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求
“......所以,除了順應本官,你還能幹些什麽?嗯?今天日子不錯,小打小鬧而已。”
那男人說着,長睫如扇般緩緩開合,唇角微動,給她擦了兩下淚的手也收了回來,疊了帕子,收入懷中,終是不緊不慢地靠到了座位上。
妧妧接着一句話都沒說,只低頭啜泣。
她不知道說些什麽。
他步步緊逼。
她已經被他逼迫的無路可走了。
他說給她十天時間考慮,卻在第三天砸了她的小攤子,此番便如同殺雞儆猴一般,顯然是在警示,是在提醒她別耍花招,別跟他鬥,別讓他跟她撕破臉,弄得太難看,也是在告訴她此事她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如今天這般事就只是小打小鬧,大的,在後面呢。
他那最後一句話便就是這意思。
妧妧被送了回去。
下車前,那男人給了她一錠金子,作為賠償之意很是明顯。
這一個金錠能買她十個小攤子了,此賠償綽綽有餘,但妧妧沒接,亦是連看都未正眼看那金錠,還是一句話都沒與他說就走了。
還沒人拒絕過裴紹親手送出的東西,她是獨一個。
她有些脾氣。
男人“嗤”了一聲。
他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來的習慣,她沒要,他便随便丢給了鄰近的一個官兵。
那官兵自然是樂壞了,連連謝恩。
Advertisement
裴紹瞧着那美人的背影,眯了眯眼,緩緩地轉了轉手上的扳指。
**********
妧妧到家時,丫鬟和嬷嬷已經早回了來。
小姑娘擦了淚,去嬷嬷的房中看她。
終究是歲數大了。
這小包子鋪中最辛苦的人其實就是趙嬷嬷。她是花了心血的,眼睜睜地看着東西被砸,她當時就不大行了,哭暈了過去。
砸的雖聲音大,氣勢很兇,東西也都被弄的亂七八糟的了,但妧妧回來後才發現,其實損失不大,大部分東西都還是能用的。
嬷嬷被喂過藥後又是許久方才醒過來,醒來後,聽她們說完,重重地嘆氣。
事情和嬷嬷與母親解釋為:是一個當官兒的出手救了她們。
是以,妧妧也是第一次,當着母親的面兒提起那“顧客”。
她能少說他便少說他,只提及了一兩句也便罷了。
但從嬷嬷和母親的對話之中,妧妧也是聽了出來,嬷嬷早便與母親提過小鋪子中常來一個當官兒的事。
她每提他一句,小姑娘就心慌一下。
除了不愛聽,也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而後接連三日,妧妧都未出門。
惹不起,便就先躲着。
她們的小包子鋪經這次事後也便暫時不賣了。
嬷嬷需要休養,她也是愈發的沒心思了。
這般轉眼距十天期限便只剩了五天。
秀兒時而會問她如何打算。
妧妧也沒怎麽回答。
到了這第六天下午,家中突然來了一人。
這人還是妧妧之前通過阿茗認識的。
是大理寺天牢的一個送飯獄卒。
一見他來,人沒說話,妧妧便吓的不輕,聲音都是顫的。
“怎麽了?是我爹怎麽了麽?”
那獄卒點頭,“蘇小姐,你爹爹生病了,兩日沒吃東西了,今天午時我送飯過去,喚了他兩聲,他都沒什麽反應......”
妧妧一聽他這話,頓時白了小臉兒,腿也軟了。
“我,我知道了 .......”
送走那獄卒後,妧妧與丫鬟兩人還如何坐得住,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老爺怎麽生病了,還病的那麽重?”
妧妧聲音有些微哽,眼圈也有些紅了。
“馬上入冬了,天兒越來越冷,牢中陰寒,父親也上了年歲,會生病再正常不過........”
“小姐,那現下怎麽辦?也不能讓老爺就這麽病着呀,當務之急,是不是......是不是得找個大夫給老爺看看........小姐........”
丫鬟急的哭了。
妧妧知道。
然找大夫容易,見人談何容易。
她指尖輕顫,小臉兒慘白慘白的,心中有着一種不是很好的感覺。
此番,若是自然的還好,但她怕極了父親的病,是,人為........
“別跟夫人與嬷嬷說。”
小姑娘糯糯的聲音都是顫的,朝着丫鬟交待,心中翻騰的厲害。
秀兒哭着點頭。
妧妧緊攥着柔荑,唇瓣顫了好幾下,很怕她的猜測是真。
她終是又交待了丫鬟幾句,而後穿了厚衣,雇車,去了那大理寺卿府。
父親病了,若想探獄,她除了來求他,還能怎樣?
一路上,妧妧的心也沒能平靜。
此時已馬上入冬,近來的天兒特別冷,上午還好好的,這會子接近黃昏,瞧着又有些陰了天,要下雨還是下雪便不知道了。
她在車上坐了快一個時辰,凍得手腳都有些僵了,也是因為害怕,小臉兒冷白。
她與那高官的車幾乎是腳前腳後到的大理寺卿府。
沿途路上,妧妧掀開車簾,看到了他的馬車駛過。
待她到時,那男人應該已經回來有一會兒了。
她下了馬車,遙遙地望去。
那大理寺卿府門前士兵林立,極其肅穆。
她第一次來時是跟着那男人一起進來的,那時就顧着想着如何說,如何求他,也沒怎麽看這門臉,跟着他一起進來,自是也極其容易,旁的都不用尋思。
然此時需要她自己上前求見,她本能的便有些打怵。
但再怎麽,自是也去了。
妧妧一靠近,那林立的士兵便持劍擡臂,兩兩交叉擋了去路。
為首之人大喝,極不客氣,“什麽人?”
妧妧如實相報,求他幫忙通報一聲。
那士兵頭目打量了她一番,回頭讓人去了。
妧妧等的時間不長。
那被派去的士兵沒一會兒就返了回來,且不是他一人。
跟随一起過來的還有那高官的小厮。
妧妧記得他。
就是那日送她去裴紹房中的那小厮。
那小厮對她的态度極好,見了她便喜的見牙不見眼,半躬着身子,極為有禮。
他沒先請妧妧,卻是跟外頭的士兵先說了一句。
“以後蘇小姐來了都仔細着點!”
他這般一說,士兵皆是躬下了身去,連連稱是。
而後,那小厮方才請着她。
“蘇小姐請,大人請蘇小姐進去。”
那副谄媚,恭敬的模樣便不必說了。
小姑娘緩緩還了一禮,擡步進了去。
沿途那小厮對她也是極為照顧,始終笑臉相迎,還自爆了姓名。
他叫孟長青。
孟長青将她引到裴紹的卧房,而并非會客的地方。
妧妧一踏入這,自然就想起了救父那日,腳步便有些發滞,再端得住,再控制,心裏頭也膽怯,膽怯之餘,也藏不住羞赧,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就表現了出來,紅了小臉兒。
倆人終是停在了西暖閣。
孟長青為她撥開珠簾,妧妧擡步進去就看到了那高官。
男人負手在後,背身向她,好像正在看花,聽到腳步聲,側頭回眸,朝門口處乜了一眼。
妧妧便就停在了那。
她一進來,尤其是一看到那高官,就像是有釘子釘在了她的腳上一樣,每走一步都很費勁,但終還是矮下了身子。
“民女蘇妧妧拜見大人........”
那男人也是這時才慢悠悠地轉過了身來。
他轉過來,視線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柳亸花嬌,柔弱纖細,披着件淡黃色的鑲裘披風,長發如瀑,瀉及腰間,小臉兒粉雕玉琢,白的清透,毫無瑕疵。她的這種美,透着仙氣,好似不食人間煙火,世間絕無僅有,別說是整個京城,便是整個夏朝也找不出第二個。
屋中靜了一會兒,裴紹緩緩地踱步過去。
小姑娘随着他靠近,本能地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裴紹停在了距她一臂遠的位置,朝着小厮慢悠悠地道:“把窗子關上,沒看見蘇小姐來了麽?”
孟長青趕緊躬身,連連稱是,急着去了。
裴紹今日無事,與幾個同僚捶丸,玩了一下午,黃昏才回來。
此時時值初冬,外頭很冷,但大理寺府上,屋中燒的自是很熱乎。
他今年方才二十歲,年輕,血氣方剛,不怕冷,反而有些厭熱,回來便叫小厮把窗子都打了開,通通風,涼快涼快。
妧妧進來時是感到了屋中冷飕飕的,但是自是比外頭強。
他的這一席話,好像沒說什麽,但又暧昧意味很濃烈,便和他看她的眼神似的,沒說,但深情的好像愛她。
即便知道是假的,小姑娘也下意識便低下了頭,更覺得拘謹和不自在。
接着,便聽他開了口。
“你找本官有什麽事?”
“我爹爹病了,大人行個方便,讓我去牢中看看爹爹,成麽?”
妧妧低着頭,人問,她便答,說的也很直白,開門見山,也并無什麽扭捏。
這話說完,出于禮貌,她也擡了小臉兒。
倆人眸光對了上。
那男人果然還是那般眼神看她。
小姑娘對上了他的視線後便又側頭移了開。
不時,但聽裴紹也回了話。
“你都開口了,本官怎麽忍心不答應?”
妧妧沒想到他能這麽痛快,轉去一旁的視線又落回了到了男人的臉上.......
裴紹盯瞧着她,微微擡了聲。
“來人,備車。”
小厮領命,出去吩咐了。
丫鬟不時便取來了他的衣服。
裴紹接過,沒自己穿,卻是不緊不慢地給她披了上。
“大人,不必。”
妧妧下意識要躲開,但也沒躲過去。
裴紹把她裏邊的披風上的鑲裘絨帽為她戴了上,又慢條斯理地把外邊的他的那件為她系了帶子,把她包裹的嚴嚴實實。
小姑娘的小臉兒火辣辣的燙,一直別去了另一邊,沒看他......
13. 探獄 探獄
晉江獨家連載(禁止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