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冊封大典 她的眼淚可值錢了

意識到踏進傳送陣的一瞬間, 寧寧只來得及做一件事,她對手中的佩劍喊道:“清寧,躲起來!”

白光漸漸散去, 寧寧看清了所處的地方,居然是在承禧宮的外室。

傳送陣居然将她帶到這!

這位置太精準了, 如果她只是被傳送到皇宮的其他地方, 她還能認為是誤入其他人的傳送陣中。

可她恰好被傳回柔淑公主居住的寝宮,這分明是有人布局, 故意引她踏進傳送陣。

寧寧看到自己兩手空空,心中欣慰:清寧可真是個聽話的好寶貝。有些靈劍驕傲得很, 無論如何都不肯藏進儲物的器具內。

顧玄翼就站在她一米開外的位置,他身穿明黃色龍袍,頭戴一頂金絲發冠, 目光沉沉地望着她,神色複雜。

在他身後,站了一排侍衛, 以及幾個身穿常服的男子, 年齡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

寧寧不動聲色,淡然問道:“皇上, 我怎麽會突然回到皇宮裏?”

她思忖着劫持皇帝的可能性。顧玄翼自小習武,少年起便征戰沙場, 殺敵無數。她雖有靈劍在手, 終究缺乏實戰經驗, 若是一擊不中, 皇帝身後那排人可不是吃素的。

這個念頭只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她不由驚奇,自己何時變得如此膽大包天,該不是被仙尊的“鼓勵教育”給慣的昏了頭, 真以為自己法力無邊。

顧玄翼眼中無波無瀾,看不出絲毫情緒,他吩咐道:“來人,帶公主進去沐浴更衣!”

站在侍衛後面的幾個宮女垂着頭走上前來,寧寧一把将她們推開,尖聲叫道:“都別碰我!”

她憤恨地瞪了顧玄翼一眼,忽然脫掉身上的藍白弟子服,把頭上的發帶猛地扯下來,丢在地上。

衆人猝不及防,皆是大吃一驚,皇帝身後的侍衛和幾名男子紛紛轉過頭,移開眼,不敢再看。兩旁的宮女惶恐不已,膽子小的幹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寧寧将發帶踩在腳底下,又要去脫身上僅剩的白色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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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玄翼上前兩步将她摟在懷裏,喝道:“你鬧夠了沒有!”

“沒有!皇上不是擔心我身上藏了行刺的刀劍嗎?”寧寧昂着頭看他,“不必她們替我更衣,我—自—己—脫!”

顧玄翼按下心頭的一口氣,沉聲道:“朕不是這個意思!”

一個年齡稍長,模樣機靈的宮女見狀跑進內室,取了件外袍出來。

顧玄翼将外袍披在寧寧身上,揮了揮手,讓寝宮內的人都出去。

寧寧餘光瞥見,那名機靈的宮女在退出去前,把地上的衣服拾了起來,抱在懷裏。

顧玄翼惱怒之極,偏偏無可奈何,只能忍着氣訓她:“你是西疆的公主,大莊未來的皇貴妃,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寧寧想起邱雁棠惹人憐惜的模樣,有樣學樣,在眼眶裏汪着一泓眼淚,含而不落,倔強地答道:“是皇上先冤枉我,我命都不要了,還要這體統做什麽?”

她後退兩步,趁着無人看見,将腳下的發帶踢到一旁的香爐下方。

“你這倒打一耙的本事,究竟是哪裏學來的?”顧玄翼怒極反笑,撫着額頭,長長嘆了一聲。

悶在心裏十多日的氣,一肚子要問要說的話,在面對她的這一刻,統統化作一聲嘆息。

冷靜下來後,他上前一步,擡手摸了摸寧寧額前的碎發,輕聲呢喃:“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寧寧垂眸不語,她方才發瘋發夠了。此時,沉默是最大的美德。

顧玄翼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炕上坐下,柔聲問道:“告訴朕,這些天你去了哪?”

寧寧骨碌碌轉了下眼睛,她拿不準顧玄翼究竟知道多少,保險起見,回了天胥門的事還是別瞞着了。

“我之前在禦花園被人擄走,我也不知道他将我帶到了何處,是宗門的人把我救了出去。”

她偷瞄了皇帝一眼,他臉色不變,又接着問道:“擄走你的人是什麽身份,他都做了什麽,你同朕細細說來。”

“我不知道他是誰,他也沒做什麽,只是把我關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顧玄翼沉吟了半響,緩聲道:“這件事我會着人查清楚,你受驚了。”他輕拍兩下她的手背,“朕保證,這種事今後不會再發生!”

他帶着繭的指腹在寧寧手上來回摩挲着,呼吸愈來愈沉重。良久,他擡起眼皮,漫不經心地問道:“姝兒,你這幾日,可想過要回來?”

終于來了!

寧寧深吸一口氣,對上顧玄翼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鼓起勇氣回答:“皇上,我同你說過許多次,我叫寧寧。對我而言,天胥門才是我的家,皇宮……不是。”

顧玄翼驀地放開她的手,他站起身,背對着她,“你累了,早點歇息,明日一早就是冊封典禮。”

“明日?”寧寧跟着站了起來,“皇上,這是不是太匆忙了?”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冊寶已送至太廟。”顧玄翼生硬地說完這句話,語氣放柔了些,“姝兒,朕不會在禮節上輕慢了你。”

他鄭重道:“明日冊封典禮過後,朕會頒布诏書大赦天下,讓萬千子民與朕同樂!”

“皇上,你身為九五之尊,怎能違背我的意願,強行納我為妃?”寧寧咬了咬唇,顫聲道:“你此舉,和強盜有何區別?”

顧玄翼冷哼一聲,“你是西疆公主,即便失去記憶,你身上依然流淌着西疆國皇室的血液!”

“和親是你的使命,你別無選擇!”

“姝兒,朕對你已是百般容忍,請你不要一再挑戰朕的底線!”

顧玄翼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方才退出去的宮女緊接着入內,将寧寧扶進內室之中。

寧寧如同一尊傀儡,由她們操控着沐浴、更衣。

她回過神來,忽然發覺現在侍候她的宮女們,全是陌生面孔,和原來的不是同一批。

“阿拉黛呢?”

“奴婢不知。”

寧寧看向那名機靈的宮女,“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名叫海棠。”

寧寧望着她,目光如炬,“你來回答!”

“啓禀公主,奴婢不認識阿拉黛。奴婢只知,自公主失蹤後,那日陪同公主游玩禦花園的宮女和侍衛,再沒在宮中出現過。”

寧寧的心涼了半截。她緊緊握住拳頭,松開來,又再次握住,反複幾次。她閉了閉眼,輕輕說了句:“我知道了。”

沐浴完畢,桌上已經擺好晚膳,寧寧一眼都沒看,“撤掉吧,我不想吃!”

海棠道:“公主,這些是皇上吩咐禦膳房做的,都是公主平日裏愛吃的菜,公主多少用一些。”

聽到“禦膳房”三個字,寧寧想起一些事,她坐到桌旁,面無表情地夾起飯菜,塞進嘴裏。

她吃的又急又快,味同嚼蠟,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麽。

沒一會兒,她的眼前挂起一道水簾,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已經看不清桌上擺放的東西。

不能在這麽多人面前哭,她驀地清醒過來,閉上眼,硬生生将眼淚憋了回去。

整個承禧宮的窗戶都緊閉着,寧寧試着推了推,推不動,已經從外面焊死了。

至于寝宮外,不用看,必定守衛森嚴。

寧寧早早地躺在床上,拉上床簾的一瞬間,眼淚噴湧而出。

兩個月來,她的淚水好幾次在眼眶中打轉,她一直沒讓它落下。

這一次,她終于放任眼淚滑落。

她的腦海中浮起阿拉黛的臉,開心笑着的,含着熱淚的。她平時很少會想起她,但現在她的腦海裏全是這個小姑娘。

她伸出一只手托住下巴,接到了一顆藍色的珠子,接着是第二顆,第三顆……

寧寧望着一床的鲛人淚,忽然笑了出來。

一直不願意面對的第三重身份,終于在此刻落實。

西疆公主是她,小師妹是她,魔族聖女也是她。

痛快地哭了一頓後,寧寧很快就感到疲憊。

對于鲛人而言,眼淚價值連城,但同時也是生命力的消耗品,落淚極其耗費心神。

她不想睡,但倦意如潮水般淹沒了她。

阖上眼之前,她模模糊糊地想着,過幾天就是月圓之夜,還有多少驚喜在等着她呢。

天未亮,寧寧便被宮女喚醒。她将鲛人淚藏在床單下面,吩咐宮女們不必收拾。

宮女們伺候寧寧穿上朝服,戴上一頂金絲鳳冠,上鑲數百顆珍珠寶石。

走到外室,寧寧裝作沒走穩,故意跌了一跤,把一衆宮女吓得面色發白,手忙腳亂。

她則趁機把香爐下方的發帶收進了袖子裏。

卯時,皇貴妃儀仗已經停在宮前,內監将節、冊、寶捧入宮內,寧寧穿着朝服在宮門內道的右側迎接。

內監将節、冊、寶放至宮內各案後退出,女官引着寧寧在拜位北面處跪下,女官宣讀冊文、寶文。寧寧受過冊、寶後,行六拜三跪三叩頭禮。

冊封禮全程,環繞寧寧左右的除了宮女侍衛外,還有一個昨日在寝宮內見到的中年男子,以及兩名青年男女。

這三人穿着常服,和宮內其他人不同,寧寧在心中暗暗猜測他們的身份。

行過禮,旁邊的宮女将寧寧扶起,在她耳旁無比欣喜地說道:“恭喜公主!不,以後該說,恭喜皇貴妃娘娘!”

寧寧木着臉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這宮女說的話,是西疆語!

寧寧轉過頭看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失聲喊道:“阿拉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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