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她的手很好看,手指纖長……

雨聲小了些,能聽見來人腳步聲很輕。

恭王費力的睜了睜眼,覺得腦子裏一片混沌。他起身剛要叫人,便見到帶着面紗的人兒有一雙杏眼。屋內沒點燈,今夜連月亮都無。可是他一眼就認出了人,只有她才有清澈的宛若一潭清泉的雙眸。

“阿凝?”恭王急忙下床,也沒顧得上穿鞋子,“外面下着雨,你怎麽來了,有沒有淋濕?”

見她來,恭王是高興的,也不枉他得了消息就騎馬出來找她。屋內黑暗,恭王有些看不清楚,剛要摸桌子上的火折子,一雙柔弱無骨的手便搭上了他的手臂。

喜歡的人就在眼前,若是原來的恭王可能會顧及到孤男寡女深夜會面屬實是不妥,但是現在難得和她相處的機會,自然是不肯放過的。

阿凝說了什麽,不過說話聲音很小,需得湊近了才能聽清。他偏頭湊過去,周身是女兒家的馨香,恭王眼前又開始變得模糊。

夜深了,睡在偏房的內侍聽見一聲響雷,他吓得醒了一瞬,而後又躺下睡着了。

翌日,天空放晴,瓦藍的天上飄着朵朵白雲。

綠畫侍候阿凝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衣裙,頭上插着一只金海棠珍珠步搖,手上撚起一個小團扇,整個人都清爽嬌俏起來。

紅琴和徐倚晴端來吃食,是用金絲邊小碗裝的一碗小馄饨,配上莊子裏現摘的涼拌野菜芽,還有一碟炸的酥香的魚段。紫鵑上前用銀針挨個試過,又默默退下。

綠畫見阿凝坐在那準備用膳,她低聲提醒一句,“小姐,恭王那邊……”

好歹是皇家人,不能怠慢了。

阿凝舀起一個馄饨,櫻花瓣一樣的紅唇吹了吹熱氣,渾不在意的道:“鄭管家自會安排好,我不方便露面。”

确實,能留恭王夜宿一晚已經算是有些出格了。還好此行來的人還有蘇姨娘和二小姐,否則是萬萬不能留人的。

正當阿凝咽下嘴裏的食物去夾野菜的時候,院內忽地闖進來一個丫鬟,哭哭啼啼的喊:“大小姐,您可要給我家小姐做主啊!”

來人正是素枝,她進來後院門口站着長風等人,許是看她面色蒼白眼含熱淚,這才将人放進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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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凝點點頭,門口的紫鵑才讓素枝進來。素枝進來後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聲淚涕下道:“大小姐,您要給我家小姐做主啊!她,她……”

素枝半響也說不出來一句話,阿凝揮揮手,屋裏的丫鬟退了出去。“說吧。”

素枝低頭抹了一把眼淚,“早上奴婢醒來見二小姐神色恍惚,頭發淩亂,脖頸處還有點點紅印。奴婢和她說了兩句話她就開始哭,說是讓恭王殿下欺負了!”

阿凝一驚,站起身低頭看她,“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素枝哭着又說了一遍,阿凝身子晃了晃,面色也白了幾分。此事太大了,且她根本無法做主。先不論為何恭王能去楊雪芙房裏欺負人,便是楊雪芙丢了清白這一條,就已經是天大的事情了。

阿凝扶着桌子,喊道:“你們幾個進來。”

待丫鬟們進屋之後見阿凝面色很差,還不待綠畫過問,阿凝就開始吩咐道:“叫長風騎快馬回城裏請我爹爹和兄長過來,就說萬分緊急的事情。”

“晴兒,你去廚房熬煮一鍋安神湯。”

“綠畫和紅琴,你們随我去見阿芙。剩下的幾個丫鬟在院裏守着,哪裏都不許去。”

楊雪芙的院子就在不遠處,幾個院落單獨而立,因此才安靜便于散心。阿凝腳步匆匆,彎彎的眉毛擰在一起。等到了屋內,只見楊雪芙正手中拿着用衣物搓的長繩,往房梁上挂呢!

“小姐!”驚叫一聲,素枝哭着上前,綠畫和紅琴也幫着将楊雪芙從凳子上抱下來。楊雪芙哭哭啼啼,一張小臉毫無血色。

此處莊子屋內擺設并無大差別,楊雪芙所住的房間除了床榻還有一張靠窗的小榻,以及一套桌椅。方才楊雪芙便是站在桌子上打算自盡的。

“姐姐,我……”楊雪芙縮在小榻上,緊緊的将自己抱住,瞧着似是受了驚吓,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阿凝給了綠畫一個眼神,屋內的丫鬟識趣的退了出去,只剩下姐妹二人。阿凝拍拍她的後背,放輕了聲音安慰道:“別急,慢慢說。”

楊雪芙抽泣了幾聲,這才低聲敘述道:“昨夜我睡不着便想出來走走,素枝睡的正香我沒忍心叫她。等出了院門随意逛了逛我就回屋,不想誤入恭王殿下的院子。”

她說完,又掉下一串熱淚砸在手背上,最後滾落在她幹淨的衣裙上。阿凝掃了一眼錯開目光,溫聲道:“莫哭了,一會你喝些安神湯休息,爹爹一會就能趕來為你做主。”

不管事情真相是如何,楊雪芙被欺負了事實。

許是找到了主心骨,楊雪芙哭了一會就不哭了,還聽話的喝了一碗湯睡着了。阿凝從房裏出來,臉上帶着沉思。

昨夜恭王路過借宿一事,只禀了阿凝知曉,畢竟全莊子算下來她才是真正的主人。

這麽說楊雪芙肯定是不知情的,但是說她誤闖房間又被恭王欺負了,這條說辭阿凝不信。按理說她有許多種方法可以避免這件事,但是都沒有。而且她的衣裙很是幹淨,裙邊連褶皺都沒有。

阿凝紅唇抿了抿,到底是有血緣關系的妹妹,有些話還是埋在心裏吧。

安國公已經穩住堂中許久,恭王才姍姍來遲。

安國公臉色黑的吓人,濃密的眉毛豎着,眼睛裏散開威嚴,屋內寂靜無聲所有人都低下頭。本來見了皇子該行禮,可安國公坐着未動,将人都遣出去只餘他二人。

“殿下,請坐。”

恭王撩開袍子坐下,一身象牙白的衣裳,頭頂歸整的束着金冠,好一個翩翩郎君。他聲音溫潤中帶着點沙啞,笑着道:“國公爺叫本王所謂何事?”

出了這等事情,他竟然還笑的出來?

安國公氣極,也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他冷臉拍了一下桌子,登時桌面就四分五裂。恭王吓了一跳,實在不明白為何安國公為何會發這麽大的脾氣。

“何事?殿下自己做的好事都忘了嗎?”

恭王怔愣片刻,見安國公實在是生氣,他不由得放輕了聲音道:“還請國公爺提點。”

“好好好,”安國公連着說了三個好,若是戰場上的士兵在這肯定知道,這是他暴怒的征兆。安國緊緊攥住拳頭,耳邊回響起阿凝的吩咐。

“爹爹,事已至此,總是要尋個辦法。您到時候千萬別動怒,若是失手傷了王爺可是大罪。阿芙還指望您給她做主呢。”

安國公閉眼深呼吸。

恭王的內侍是章公公,他的義父曾在恭王身邊侍候着,後來年紀大了告老還鄉,就由章公公接着侍奉。在外面足足等了有一個多時辰,才見恭王殿下青着臉出來。

他一言不發直直的往外走,章公公追了上去,走到一處路段沒有鋪青石板,章公公剛要引着恭王殿下繞路走,畢竟殿下自小就愛潔淨,從來都讨厭這等髒泥水。

可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恭王殿下腳上的那雙錦靴已經踏進泥濘,沾染上了污穢。這等上好的料子,一旦沾上東西那便要廢棄,再也不能要了。

出了這檔子事情,阿凝也沒了散心的心情。臨走的時候鄭管家将兩筐櫻桃放在馬車上,囑咐要快些吃,免得時間久了不新鮮。

安國公府的馬車駛進院子的時候,隔壁寧王府裏來彙報的人剛剛離開。小福子皺眉,楊雪芙膽子也太大了些,還有恭王殿下,怎麽這麽不自重呢?

寧王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勾着唇笑笑。囑咐道:“庫房裏昨日陛下賞的東西都搬去安國公府。”

小福子暗暗咂舌,現在楊大小姐的身家在京城裏算是拔尖了。

“殿下,”小福子送完東西回來,手裏拎着一筐紅櫻桃,笑着道:“您瞧,剛摘的還新鮮着呢。”

寧王點頭,小福子識趣的洗了一盤送進屋內。寧王淡淡的道:“你和曹公公吃一些,再給墨聞送去,剩下的留給你妹妹吧。”

安國公府送來的櫻桃和普通的不太一樣,比正常人家的更大更飽滿。一筐很多,若是不早點吃完肯定會壞掉。小福子高興極了,殿下對他很好,有什麽好東西都會讓他往家拿。

“多謝殿下,她還沒吃過這麽大的櫻桃呢。”

待小福子走後,坐在書桌後的男人擡起修長的手指,撚起一顆櫻桃放入嘴中。入口酸甜的汁水,他眼前晃過小姑娘的臉。

望向窗外,他皺了皺眉。才六月份啊,啧。

“什麽?”楊雪芙驚聲尖叫,“我爹爹說讓我去當夫人而不是側妃?”

素枝面色不好看,低頭小聲道:“國公爺确實是這樣說的。”

楊雪芙呆愣了一會,起身便往外走,身後的素枝嘆氣一聲。雖說小姐出身安國公府,可畢竟是庶出。對方恭王乃是真正的貴人,側妃肯定也是要嫡女的。何況,還出了這樣的事情。

素枝提着裙擺,小步的追了上去。

還未到屋內,楊雪芙就開始抹眼淚,一雙好看的眸子哭的又紅又腫。“爹爹,你要為女兒做主啊。”

屋內阿凝起身,溫聲道:“爹爹,女兒先告退了。”

安國公點頭,确實不好參與到這等事情中來。待屋內只剩自己後,他嘆氣一聲,“阿芙坐吧。”

楊雪芙用帕子擦擦眼淚,“爹爹,為何我是夫人不是側妃?”

安國公沉聲道:“皇後早就将側妃之位定下了,一個是通政使王大人的嫡女,另一個是翰林學士詹大人的嫡女。阿芙,不是為父不幫你,我求到了皇上面前,如若不然,你怕是只能當一個侍妾。”

楊雪芙也不哭了,擦擦眼淚只冷笑兩聲,“說到底就因為我是庶女,爹爹,若出了事情的是我姐姐,您是不是拼着軍功也要換她一個王妃的頭銜?”

她唇角扯着譏諷的笑,左右事情也這樣了,不若讓心裏痛快痛快。

安國公皺眉,“這不是一碼事。”

楊雪芙冷聲道:“怎麽不是一碼事?說到底你就是偏心!這麽多年了,你何曾正眼看過我們母女,又何曾真正的将我看做女兒?你心裏只有楊雪凝她們娘倆,一個死人你還放在心裏這麽多年!”

說道最後,楊雪芙紅着眼睛嘶吼,似是失了智。

“啪”

一巴掌扇到楊雪芙的臉上,登時紅腫一片。

安國公氣極了,用手指着她,“本不想多說,此事就算了了,也圓你想進恭王府的夢。”

楊雪芙面色一白。

安國公繼續道:“你以為用了迷香,加了點下作的東西就能擺弄一國皇子?你以為自己做的很好足以瞞天過海?”

“恭王當時以為只是一場夢,後來只要稍稍動腦再調查一番便知道事情真相到底是如何!”

安國公胸膛劇烈起伏,說到最後開始咳嗽。敬忠聞聲進來,忙上前拍打後背。然後溫聲對着臉色煞白的楊雪芙道:“二小姐,真相出來之後為了給您争個名分,國公爺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一直在思慮此事。您就別再刺激他了,免得舊傷複發啊。”

安國公不咳了,他不看楊雪芙,只揮揮手,“回去吧。”

楊雪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來的,又是怎麽回的自己院落。她知道自己做的不是天衣無縫,可恭王到底占了她的身子,難道這還不夠嗎?

方才屋內争吵聲很大,守在門口的素枝都聽見了。楊雪芙做這件事的時候沒和她通過氣兒,所以出事了素枝才知道。素枝搖頭,恭王殿下不見得喜歡二小姐,如今又被她用這種方法綁在一起,等以後入了王府,二小姐如何能有好日子?

而後素枝突然想到,當年柳姨娘就是用計爬床,而如今二小姐也是……想到這,她打了個寒顫。

“小姐,國公爺被二小姐氣的咳嗽了。”紅琴從外面回來道。

小榻上,阿凝正在看話本子,聞言她趕緊坐起來,“現在如何了?”

紅琴回話道:“已經好了,請了大夫過府看診。”

說來安國公咳嗽是老毛病了,是在一次打仗中被敵軍射中了胸腔,傷了肺部。阿凝不放心,她利落的下地穿好鞋子,“更衣,去寧王府。”

收拾一番後,阿凝直接帶着倆個丫鬟出門,一拐便到了寧王府門口。守在門口的侍衛自然是認識阿凝的,趕忙行禮,連通報都沒用就讓阿凝進去了。

小福子得了消息,趕忙迎出來接人。滿面笑容道:“大小姐,王爺在議事,還要勞煩您稍等片刻。”

小福子将人引到了花廳裏,阿凝坐下喝端過來的牛乳茶。放下茶盞後她環視屋內,除了椅子外在牆角處有一張高腳桌,上頭随意的放置一盆綠植,屋內擺設精簡倒是他的風格。

綠畫和紅琴則是覺得此處太過簡潔,不符合寧王貴為一國皇子的尊貴身份。紅琴道:“小姐,寧王殿下送您的珍惜奇寶,随便拿出來一件都能将此屋裝飾的亮亮堂堂。”

綠畫好笑的看了紅琴一眼,“這不是正說明寧王殿下對小姐關心至極嘛,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小姐了。”

阿凝忍不住的笑意漾開,嬌嗔道:“莫要胡說。”

寧王來的時候便見到他的未婚妻嬌嬌柔柔的坐在椅子上,身穿羽蘭色的衣裙,寬敞的袖口下露出白嫩的一雙手。她的手很好看,手指纖長指甲圓潤。

粉嫩嫩的看的人心裏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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