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心裏對彭格列一世表達滔滔不絕的敬佩與尊敬後,世界第一殺手裏包恩這才開始轉入正題。
“九代目身體不适,不便見客,由我代表彭格列向麻倉先生表示最高謝意。”
小小的嬰兒拿下帽子按在胸前,朝着麻倉好鞠了一躬。
“沒什麽。”
麻倉好盯着一世的畫像,随口道,“承載世界意志的東西,本就不是誰都能拿的。”
他說出來的話太過于理所應當,讓仔細觀察對方神情的裏包恩不由得松了口氣。
其實他當時聽到有人送回了晴之指環時,下意識就懷疑可能是對方盜走的。哪怕晴之守護者再三表示,對方看起來不像是會觊觎彭格列指環的人,也沒有抵消他的懷疑。
畢竟,七的三次方真的是太重要了,這是彭格列歷代守護的秘密。何況怎麽就這麽巧,晴之指環失竊沒多久,就有人送了回來,恰好那人還踢了法那家族的館。
“好大人,你看了這畫像很久了诶。”
越前龍雅輕微地皺了皺眉,彭格列有幾百年歷史,自然會有不少保存自身的秘密。
那不過是一位首領的畫像,怎麽能讓小夥伴看得那麽專注?該不會有什麽魔法在上面吧?
“我沒看畫像。”
麻倉好直勾勾望進畫像上金發男子的眼眸,只覺得這雙眼睛好似活過來一般。他下意識擡起手,去觸碰那一團璀璨的橙色火焰。
“這裏面,有陰陽道的術法。”
麻倉好指尖亮起紅色靈光,慢慢拂過畫像中暗藏的每一個符咒節點。在不費吹灰之力探知到某個節點後,畫像驟然大亮,光輝甚至蓋過了頭頂的水晶燈。
輝光于麻倉好身上流轉,刺得越前龍雅睜不開眼,他下意識握住背在身後的網球拍,瞪大眼盯着小夥伴。
直到光芒散盡,少年毫發無傷。
裏包恩瞳孔一縮,他重新帶上了帽子,說:“一世的雨之守護者朝利雨月來自島國,聽聞他曾是一位陰陽師,這上面如果有術法,應該是他為了保護首領的畫像而留下的。”
麻倉好不言,這上面陰陽道的術法風格他太熟悉了,正是一千年前,他那早死的師父羽茂忠具交給他的初始陰陽術之一,他曾經将其改造成無數種不同作用的符咒,記成了一本《超·占事略決》。
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本書已經被他的師兄毀掉了。就算沒有那句遺言,依照對方的性格,也絕不會給麻倉家留下一丁點葉王的東西。
彭格列建立在兩百多年前,那時他還在地獄修煉,所以也不會是他本人下的。
當年他死之後,還會羽茂忠具獨門陰陽術的,就只剩下同門師兄大太郎。
“朝利雨月?”麻倉好側身問道,彭格列的一世雨守,難道是他師兄的後裔?
裏包恩幹脆道:“一世雨守的畫像就在你後面。”在彭格列一世的畫像對面,是他的六個守護者。
麻倉好轉身,并未走過去看,只是輕輕掃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六人中,身穿陰陽道服飾的年輕男子。
俊美文雅,神态溫柔,看着一點都不像他那個終極師控的偏執師兄。
麻倉好這麽想着,面上卻是浮現出一絲細微的笑意。
裏包恩精準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溫柔微笑,和方才的标準笑臉不同,這一刻這位神秘靈能者的表情是真實而鮮活的。
嬰兒壓了壓帽子,徹底放下了心。
現在看來,對方确實是一位品行高潔的高階靈能者。
裏包恩隐隐知曉,放在彭格列最高規格的待客室中的一世畫像中蘊含着某種特殊的力量,它能檢測出一些東西。
所有經過檢測的靈能者,最後都會成為彭格列得罪不起的座上賓。當然,他們同時也成為了彭格列的隐形人脈,在某些危機時刻幫助彭格列渡過了難關。
只不過從十九世紀到現在,通過檢測的人寥寥無幾。
麻倉好看了那畫像許久,旋即輕松道:“既然感謝我送回了指環,你們彭格列沒有什麽實際表示嗎?”
只有口頭表示,那也太小氣了。
裏包恩道:“自然不是。”
他這麽說後,便有侍者上來,給他和越前龍雅都送上一個精致的卡包,裏面是彭格列旗下的産業金卡,涉及衣食住行各行各業,并遍布全球。有了這些金卡,他們可以享受最高待遇,且是免費的。
裏包恩又說:“這些是最基本的回報,彭格列欠您一個人情。”
“嘿——”
麻倉好拿起那厚厚的卡包轉了轉,轉了轉眼珠道:“既然這樣,那現在就用掉吧。”
裏包恩愕然,“您确定?”金卡只是小意思,彭格列的人情卻可以做到很多事情,有相當重的分量,這人現在就打算用掉?
“你們彭格列傳承幾百年,總得有幾樣歷史悠久的物件吧?”麻倉好道,“讓我們去挑幾樣,這事就兩清咯。”
裏包恩挑眉,“只有這個?那我就能做決定。”只是古董,甚至不用報備九代目。
“只有這個,當然,不會要你們的根。”指環和奶嘴,他都沒興趣。
麻倉好瞥了越前龍雅一眼,笑眯眯道。
“那麽,麻倉先生和這位先生就跟我來吧。”
裏包恩壓低帽檐,率先往外走去。心裏琢磨着等下要告知九代目,要他約束下面的某些家夥,不要去調查麻倉先生和他身邊這位不知名的少年。
既然通過了一世的檢測,那就不會是彭格列的敵人。麻倉先生沒有提及下屬的名字,也就沒必要去得罪對方。
麻倉好這會兒戴着屏蔽器,不能精準知道這個彩虹之子心裏在想什麽,卻也能猜到一二。
不過,那又和他有什麽關系呢?
他只是想給屬下找個看得過去的召喚媒介而已,正好彭格列擺在面前了。
思及此處,麻倉好難得回想起了留在麻倉家那個有他一部分力量的半身麻倉葉。
好歹是要日後做他麻倉好對手的人,麻倉家應該不會小氣到連個上臺面的持有靈都不給吧。
如此思索這般,裏包恩帶着他們穿過重重禁制,來到了一間密室之中。
這裏面,封存着一世到九世積攢下來的古董珍寶。
“哇哦,彭格列真是家大業大。”
越前龍雅掃過眼前整齊放置的古董,驚嘆出聲。他并不懂古玩,卻能看出這上面大部分都生出了靈光。
譬如那個埃及風的黃金面,又譬如另一枚雕琢着繁複花紋的胸針,而更多的是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寶石。
“這就看花眼了?”
麻倉好拍拍越前龍雅狗頭,善意道,“這只能說是基本盤。”
昔年他施展泰山府君之祭,拜見東方地府最高鬼神泰山府君時,對方只是出現影像,流露出的底蘊讓他現在想起來也嘆為觀止。
裏包恩道:“這裏的東西,麻倉先生可以自選。”
“聽到了嗎好醬,可以自選哦。”越前龍雅手肘戳了戳麻倉好,擠眉弄眼道。
麻倉好睨了他一眼,靈識掃過這間密室,停留在一方玻璃櫃後。
他走上前,伸手穿過玻璃櫃,取出了放在絲絨托盤上的三味線。
裏包恩見他如探囊取物,絲毫沒有意識到那其實有是世界頂尖的防盜玻璃阻攔,嘴角微微抽了抽。
看來要跟九代目提一提,以後要升級彭格列的防盜裝置了。對于高階靈能者而言,目前的防盜系統實在是太不堪一擊。
“這是一世雨守的樂器,當初雨守大人聽說一世有難,賣掉了他的樂器換成武器前來西西裏幫助一世,後來危機度過,一世又把它買了回來,還給了雨守大人。”
裏包恩只是簡簡單單一提,一段首領與守護者的真摯感情自然而然流出。
然而麻倉好看的并不是這把三味線,而是挂在琴頭上的一枚看起來簇新的紅繩發墜。
現在,他可以确定着朝利雨月就是他師兄的後裔或弟子後裔了。
那墜子只有手掌長,用紅繩編織而成,下方綴着一只镂空的金色五芒星。金紅二色交相輝映,流轉着一個古老陰陽師流派的風華。
他還是麻倉葉王時,也有類似的東西,那是一對耳飾,是他入門時師父賜給他的。當時讓嫡親師兄大太郎嫉妒了很久,他先入門幾年,都沒有得到師父贈送的禮物。
只不過後來碰到陰陽寮裏另一個師兄,被調侃戴上耳墜後更像女孩子了,大太郎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叭叭叭。
沒想到這種款式風格的小飾品竟然流傳到了千百年後,大太郎這個家夥,總是不會好好說話。
麻倉好取下這個紅繩發墜,把三味線放了回去。
“我就要這個了。”他說。
這枚發墜,說不定能讓龍雅召喚出它的主人一世雨守朝利雨月呢。
“話說回來,其實可可也能淨化你弟弟身上的詛咒,她離的還近些,你怎麽沒想過找她幫忙?”
返回島國的路上,麻倉好坐在火靈背上,惬意地吹着半空的風,忽然想起這個疑惑來。
人魚公主生于海洋,是自然孕育出的神靈,她們的歌聲有極其強大的淨化作用。
以南太平洋人魚公主夏美可可和越前龍雅的交情,朋友的請求她應該會答應的。
夏美可可除了找不到始作俑者,只是切斷詛咒把越前龍馬救回來,并不是什麽難事。
“我有找過可可,但是她沒有回應。”
越前龍雅仰面躺在火靈背上,雙手交疊在腦後墊着,鼓起臉頰吹着額前的劉海,郁悶道。
他在找麻倉好的前一天晚上,對着海洋吹了無數遍海螺,都沒有得到小夥伴的回複。
“該不會又被禁足了吧?”
麻倉好想起幾年前那場烏龍,頓時扶額。
“應該?”越前龍雅不是很确定,就算是禁足,人魚宮中的女官也沒有資格斷掉公主的一切通訊頻道。
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耳後墨綠色的發間,隐約可見綁着的紅繩發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