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們回到藝術中心,在側門等鐘允他們出來。遲遲擠進圍在門口的粉絲群裏,舉高雙手拿手機拍照。
她從來沒到現場追過星,這樣的體驗也算新奇。NH25這個組合現在或許是還不夠紅,粉絲數量沒那麽多,她正好記錄下來,将來萬一他們紅了,可以做個對比,小說裏也可以有類似的沖突體現。
魏紹遠是讓她到車上等的,據說鐘允的保姆車就停在他旁邊,他們離開的話他不可能不知道。可遲遲覺得那樣就沒意義了,她寧可吹着冷風在外面等鐘允出來,體會下做粉絲的感受。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她就跟旁邊的真粉聊上了。
魏紹遠坐在車裏遠遠地看着她。這時候的她又顯出幾分活潑和圓滑來,很快跟人打成一片。
她好像只有在事情跟她要寫的小說有關的情況下才這樣豁得出去,更多的時間裏她是蜷縮在自己蝸牛殼中的軟體動物,又脆弱,又心軟。
她以前也寫小說,改essay改得不耐煩時就向他抱怨英語的文法太難了,從句套從句,不如中文詞句多變和随性。他就教她寫得簡單一點,不要拘泥于形式。
恍如隔世,不知道那些過往,她還記不記得。
演出的演員已經走了大部分,NH25裏另外兩隊人馬也已經離開了,鐘允他們這第一期的隊員因為粉絲最多反而留到最後,想等外面人走得差不多了再出來。
夜越深,氣溫越低,江遲遲一邊跟旁邊的粉絲聊天一邊抖抖索索往手上呵氣。
魏紹遠打電話給鐘允:“要耍大牌到什麽時候,差不多可以出來了。”
“馬上。”
他挂了電話,甩上車門走過去。
遲遲跺了跺腳,一回身就撞到魏紹遠身上,看到他一臉不高興。
“呃,你怎麽不在車上等着了?他們應該快出來了。”
“出來你認得人嗎?”他剛看她在這兒站了半天,NH25團體的人每出來一個她都盯着人家看好久,就怕認不出鐘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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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啊,有人幫我的。”她指了指旁邊抱着禮物和燈牌的真粉,笑得傻乎乎的。
魏紹遠看到她手裏拎着的外賣袋子:“你怎麽還拎着這個?”
“噢,剛才忘記放你車上了,不要緊,拎着也不重。”
魏紹遠臉色更難看了,拉起她的胳膊就走:“到車上去等。”
“哎,等一下……”
“出來了出來了,隊長他們出來了!”
旁邊留着齊劉海的小姑娘是鐘允的忠粉,興奮地拉着遲遲的衣服指給她看。
遲遲掙脫魏紹遠迎上去。
不能怪她不認人啊,這每一個都是差不多的發型和裝束,臉上妝感濃重,畫着相似的眼線,等走得近了她才認出哪一個是鐘允。
上回見他的時候,就發現他耳朵上戴的是一個小蛇樣的耳釘。這回就憑這個特征認人,也算是急智了。
其實到了這個時間門外的粉絲已經沒剩幾個人,還有保安攔着,剛才跟遲遲搭話的小姑娘千辛萬苦才把手裏的禮物塞到鐘允他們懷裏,然後就被隔開了。
鐘允朝她點點頭,連表情都沒有,還是讓她激動地大喊隊長隊長。
江遲遲也被保安攔下,情急下就跟着喊了:“鐘隊長!”
很好,她這聲響亮的“中隊長”成功地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鐘允回頭看了她一眼,就跟走在身邊的一位熟女低聲說了幾句什麽,那人朝她走過來:“江小姐是嗎?我是鐘允的經紀人鐘向晚,你的郵件是我回複的。”
“啊你好你好,我是江遲遲。”她沒想到鐘允的經紀人居然是女性,而且這麽明豔優雅,之前只是覺得經紀人也姓鐘好巧,現在看兩人好像姐弟一樣。
“現在門口這麽多人還有點不方便,不如我先陪你到車上去等,鐘允等人都散了就過來跟你碰頭。”
“不用麻煩了。”魏紹遠突然插話,“叫他別耍大牌了,趕緊過來。”
鐘向晚恭敬地朝他笑了笑:“魏總,你也來了。那你們先回車上去,外邊太冷了,我讓鐘允馬上過來。”
魏紹遠把江遲遲拖回了車子裏。
車裏開了暖氣,遲遲坐在副駕駛座,用手拍了拍被風吹得快要僵掉的臉,翻出小本子開始寫寫畫畫。
“你在幹什麽?”魏紹遠問她。
“記筆記。”她頭也不擡地說,“有些細節我怕忘記了,先記在本子上,回去再整理。”
加上她手機裏拍攝的照片,今天應該是很有收獲的。
魏紹遠的神色柔和下來,整個人像是被空調的暖風給熨暖了,看着她手中的筆尖沙沙摩挲紙張:“你也用燈塔本?”
“是啊,你也是嗎?”她終于興奮地回了他一句,翻了翻手裏的本子,有點赧然,“不過這是老款了,以前我看一個朋友用挺好的,他就送了我兩本,一直用到現在。現在要我自己買,我可買不起了。”
這樣小小一本A6大小的本子,就要一百多塊錢,對過去的江遲遲可能不算什麽,但她現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你朋友對你挺好的。”
“是啊,他很好的……真的很好。”
又想起Sean了。真的很奇怪,他們不算有深交,甚至因為他太高大,又總是自卑地不敢正視她,她連他的樣貌都有點記憶模糊,可像這樣的瑣碎小事她都還記在腦海裏。
她沒有留意魏紹遠眼睛裏的變化,繼續投入到自己的筆記中去。
她有發絲從臉頰邊垂落,熟悉的卷卷的深褐色,他很有沖動幫她捋到耳後去,然後順便再摸摸她的腦袋。
他有點心酸,不知是因為她口中的“朋友”還是那句很好很好的,還是她說現在已經用不起燈塔本了,或是其他什麽……總之跟她在一起呀,他就總像在坐過山車,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情緒化。
但這樣的氣氛真的很好,他甚至想不顧形象地趴在方向盤上靜靜地看她。可惜好景不常在,外面有人敲車窗玻璃,他開了中控鎖,鐘允一把拉開副駕駛的門,一手搭在門框上,彎身看着兩個人說:“沒打擾你們吧?”
遲遲連忙從車上跳下來,懷裏還抱着她的本子和剛才拿來墊着寫字的外賣餐盒:“鐘隊長,你……”
“哎,你能不能別叫我中隊長了,要不你幹脆叫我五道杠吧?”
“……”
“今天太晚了,我現在要回家休息。你看你是跟我的車一起回我那兒去聊,還是改天再約個時間?”
“去你家……現在?”
“是啊,你不是要了解娛樂圈嗎?半夜三更讨論劇本了解一下。”
他說得一本正經,渾身上下又透着個大寫的“酷”字,可遲遲卻被他逗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動。
車裏的魏紹遠無聲無息地瞪了他一眼。
“你這手裏拎的是什麽,給我的?”鐘允完全忽略他的存在,盯着遲遲懷裏抱着的外賣盒,湊近聞了聞,“榴蓮班戟?”
簡直神了!遲遲問:“你怎麽知道的?”
“這附近最有名的就對面那家甜品店,班戟是招牌。不過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榴蓮,魏總告訴你的?”
這麽暧昧……遲遲心裏打了個突,他跟魏紹遠關系好像很不一般啊,難不成是男寵嗎?
遲遲瞥了魏紹遠一眼:“啊,不是,就……湊巧。”
瞎貓碰見死耗子。
“那正好,我餓了,吃完再走。”鐘允動作麻利地坐進車後排,對她說,“你不上來嗎?你想聊什麽,我們邊吃邊說好了。”
于是兩個人都坐到後排,鐘允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一塊班戟深深呼吸:“我最喜歡的貓山王。”
真是識貨。遲遲忍不住把這個細節也記到她的本子裏去。
魏紹遠隐忍不發,只得把所有車窗都降下來:“你不能回自己車上吃嗎,非要在我的車裏吃?”
“那邊晚姐盯着,我怎麽吃。”
魏紹遠忍無可忍,最後下車甩上車門:“我去抽支煙。”
遲遲驚奇:“魏總他抽煙嗎?”他身上沒有一丁點煙草的味道,辦公室和車裏也都沒看到煙盒和打火機,完全沒有抽煙的跡象啊?
鐘允聳了聳肩:“誰知道,可能是‘雲抽煙’吧。”
他滴酒不沾,真喝起來千杯不醉,聽說前幾天還喝醉了呢!有人就是這麽牛,要喝醉就喝醉,說抽煙就抽煙,全看情境需要。
娛樂圈欠他一座奧斯卡。
見江遲遲又笑了,他問:“你跟他很熟?”
這是她的臺詞吧?她回答:“也不是很熟啊,他是我朋友的老板,看在她的面子上幫我這個忙才認識的。不過魏總人挺好的。”
“你又給他發好人卡?”
遲遲不明白——又?
鐘允擺擺手,打開另一個盒子,大方地說:“這還有盒草莓的,你也吃,女生不是都喜歡吃草莓嗎?”
雖然他還是頂着張不可一世的酷臉,沒什麽笑容,但至此江遲遲對他的印象已經有了改觀,沒有之前那麽大的距離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