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
夏侬出單元樓的時候,和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她後退了兩步,眼縫裏認出眼前的人正是那天咖啡館澤西對面的女人。
她睜開了眼睛,在那女人歉意的對她微笑時,她開口問道:“你是澤西女朋友?”
澤西女朋友兩只懵懂的大眼睛,正因為夏侬說出她的身份而錯愕不已,“是的,您是?”
夏侬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沖動在理智之前開口,“我是他鄰居。”
“你好,我叫彤彤。”
錯愕不已的人變成了夏侬,“瞳瞳?孫瞳瞳?”
彤彤耐心的解釋道:“不是,我叫喬梓彤,澤西喜歡叫我彤彤,你叫我梓彤或者彤彤都可以。”絲毫沒有被認錯人的不悅。
彤彤…瞳瞳……
夏侬咀嚼着這兩個字,或許從孫瞳瞳說出那幾個字的時候,澤西就不是之前的那個澤西了。
她穩住心神,又多嘴的問了句:“你來找澤西嗎?”
彤彤點點頭,“一直聯系不上他,所以就過來了。”
“哦。”夏侬心不在焉的應了聲,電話鈴聲響起,彤彤沖她禮貌的笑了笑後,走進電梯。
電話那頭的人是張敏。
張敏公事公辦的對她說:“貓身上沒有指紋。”
夏侬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
張敏語氣一轉,接着說:“但是在貓發裏發現了人體毛發纖維,可以與嫌疑人的頭發進行對比。”
Advertisement
夏侬緊緊的握着手機,“不用了。”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我不查了。”
張敏沒有多問,正如她性格那般,果斷的挂了電話。
夏侬收回手機,腳步一拐,上了六樓。
彤彤還在澤西門前敲門,聽到電梯聲響回過頭,正好和夏侬的視線撞在一起,她臉上的表情一僵,露出戒備的姿态,尴尬一笑,“澤西似乎是出去了。”
夏侬沒看出來她的警戒是何意,“你的貓是不是寄養在澤西家?”
彤彤把虛假的笑容收起來,對于夏侬對澤西的關心,她心生抵觸,“你到底是誰?”
夏侬還是沒理解她的轉變是為何,她自然的接口:“我是夏侬啊。”
彤彤在腦海中搜索,确認在澤西的朋友中,她不知道有個叫夏侬的女孩。但是她不知道并不意味着她不存在。在她想以澤西女朋友的身份對夏侬進行質問的時候,夏侬卻什麽話都沒說跑進了樓梯間。
夏侬一路狂奔,她沒人可找,只能選擇去找左右。
或許,東東的死亡就是一切事情的起源。
夏侬無視門口的護士,直接推開了左右辦公室的門。
聲音同她的人一齊出現在左右耳前面前,“澤西養的那只貓是被他親手殺……”
她後面的話,因見着坐在左右對面的澤西而止住。
澤西的背影在夏侬面前放大,他沒有因為聽到夏侬的這句話而有什麽反應,仍是安靜的坐在屬于他的地方,平靜的猶如一灘死水,吹不起半點漪淪。
一片寂靜無聲中,澤西的聲音猶如來自深海,“左醫生,你有糖嗎?”
夏侬看着左右從第二個抽屜裏拿出來一罐糖,從裏面抽出一支棒棒糖遞給澤西。她看着那熟悉的糖紙,心底一陣酸澀,直湧眼角。
那是孫瞳瞳愛吃的糖,也是她經常送給澤西的糖。
那時的趙昱擔心孫瞳瞳因嗜糖長蛀牙,每次在她買糖的時候都阻止她。但孫瞳瞳哪裏那麽輕易的被趙昱勸服,不僅要和他對着幹,還買更多的糖分給澤西,口中振振有詞,“就算長蛀牙,澤西也會陪我一起,這才是好朋友!”
澤西為了證明自己對得起孫瞳瞳口中“好朋友”的這個詞,重重點了點頭。
可現在,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
左右斂着眉,輕緩的說道:“澤西,你需要住院。”
那是夏侬第一次聽到左右那麽輕柔的聲線,一改往日的凜冽,猶如羽毛無聲的刮過心田,又無聲的離開。
長時間的寂靜之後,澤西點了點頭。
***
安排好澤西之後,左右才有時間聽夏侬口中的過往。
在夏侬的訴說中,破碎的記憶拼圖才完整起來。
那晚的争吵,澤西父親失去理智,發了個瘋的打罵澤西的母親,澤西母親在抵抗的過程中,被澤西父親不知從哪裏拿來的螺絲刀捅中,失血過多而死。
澤西的父親反應過來做了什麽之後,沒有第一時間想着補救,反而因為害怕沖出了家,之後心理承受不住就瘋了。最後警察在天橋下的乞丐堆裏發現的他,已經沒有了人樣子,口中一個勁的嘀咕着他不是故意的,但為時已晚。
夏侬想,若澤西的父親第一時間把澤西母親送進醫院,或許澤西的母親還有救。
澤西的父親入獄,母親去世。澤西成了孤兒,沒有親戚肯收養他,最後在政府的安排下他進入福利院。
也因着他年紀已大,沒有家庭肯收養他,就一直在福利院住了下來。
澤西聰明,順利的升入高中,考上大學,找到福利待遇好的工作,自此脫離了原生家庭的陰影。
雖說脫離了陰影也不過是表面,實際那陰影一直圍繞着他,只有他自己知道。
受過傷害的人,不知道如何對待他人,極端者會把父母對待他的方式照搬過來對待他人。幸好,澤西在後來福利院長的幫助下,養成了正确的是非觀。
但曾經歷過的那些,卻無法用橡皮擦擦除幹淨,反而根深蒂固的提醒着他曾被人抛棄的事實。
所以在他感到周圍環境發生異變的時候,他會下意識的保護自己,所采取的措施如那第一只白貓的死亡那樣,轉嫁到其它動物的身上。
同時,也是在為東東的死亡而彌補。
澤西對左右說:“左醫生,我控制不住自己。”
就連正常人都無法控制住自己,又何況是一個心理滿身傷痕的人呢。
夏侬到後來嗓子發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或許,她不是說不出來話,而是不想說。
左右留給她一個人的時間消化這件事,可夏侬卻在想另外一件事。
左右既然認識澤西,為什麽從一開始不告訴她,偏偏讓她繞那麽一大圈,到最後都沒能為澤西做些什麽。
可就算她早點知道了又能有什麽用呢。
她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這件事的時候。
左右為澤西準備的那罐糖還擱在桌子上,夏侬走過去從裏面抽出來一根。
在她小的時候,夏女士怕她蛀牙,每天允許她攝入的甜食有限。可是小孩子偏偏就喜歡吃甜甜的東西,即使那是個最無憂無慮什麽煩惱都沒有的年紀。
夏侬剛把糖拿在手裏,還沒來得及剝糖紙,她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是個不認識的號碼,她猶豫再三後接通。
邊漓在電話的那頭問她:“張敏說你不查了?”
夏侬想張醫生背後打報告的小動作和她的長相真是不符。
她說:“對。”
邊漓接着問:“得出什麽結果了?”
“沒有。”夏侬口是心非的回答他:“不想查了,又不關我的事。”
邊漓“嗯”一聲似是在默認她說的這句話。
夏侬咬着下唇,問邊漓道:“這個案子最後會怎麽辦?”
“一直沒進展的話,也會不了了之。”邊漓沒有和她打官腔,反倒把大家心知肚明的常态說了出來。
夏侬接了一嘴,“反正就是死了只貓,又沒什麽大不了的。”她的語氣酸酸的,充滿諷刺。
邊漓沒吭聲。
夏侬又想到了那只貓對老奶奶的意義,不僅僅是只貓,它代表着陪伴。
若老奶奶真因為貓的離去而突發什麽意外,那之間的聯系又該如何說的清呢。
所以,她更願意不去研究其中的糾葛,不去探究最後的真相。
挂斷電話後,夏侬坐在椅子上發呆。她手中還握着那只糖,想歸那麽想,她還是心存疑惑,澤西和老奶奶的那只貓之間是否有什麽過節。
左右推門而入。
左右的那張臉在夏侬面前清晰起來,鬼使神差的她開口問他:“心裏有很多苦的人,該怎麽治愈呢?”
左右在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俯視她,雖是居高臨下,但夏侬感受不到絲毫的壓迫感。然後他把她手裏的那只糖拿過來,為她剝開糖紙,遞到她的嘴邊。
夏侬怔怔的張開嘴,糖果被送入嘴中,一絲甜在她的唇舌間散開,随即彌漫,直沁心房。
“往往這種人都很容易滿足。”左右紅唇輕啓,“只需要給他們一點甜就足夠了。”
夏侬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着高薪職業,卻又愛錢如命,就是這樣一個處事圓滑的人卻有着一顆七竅玲珑,看的明白,活的透徹。
她低下頭,牙一咬,糖果在她口中破碎,更是甜了一地。
這時,夏侬突然想起來正事,慌忙站起來的她,直接撞向了左右的額頭。她顧不上說對不起,先把害她如此慌張的原因說了出來,“左醫生,澤西女朋友的那只貓還在他家!”
重點是那只貓如今不知死活。
作者有話要說: 注:夏侬:“心裏有很多苦的人,該怎麽治愈呢?”
“往往這種人都很容易滿足。”左右紅唇輕啓,“只要給他們一點甜就足夠了。”
--這段對話改自馬東:“心裏有很多苦的人,只要有一絲甜就能填滿。”
很治愈的一句話,送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