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龍城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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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蓁蓁趕到現場的時候，正好看到皇甫宸抱着洛青黛從一間內室走出來。
洛青黛全身被包裹的跟粽子一樣，一動不動，只有下半張臉露在外面，嘴唇煞白。
“怎麽回事？小師叔她怎麽了？”塗蓁蓁沖到兩人面前，皇甫宸擡頭看了她一眼，面色駭然。
她從未見過皇甫宸露出如此吓人的表情，一時呆在了原地，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湧上心頭。
小師叔、小師叔她不會是死了吧？！
一瞬間，塗蓁蓁手腳冰涼，雙腿發軟，再也站不住了。
一雙手緊緊地握住她的肩膀，塗蓁蓁轉頭，看到宮九曜漆黑的雙眸正望向她，兩人對視一眼後，宮九曜先移開目光，淡淡道：“你又在想什麽有的沒的，小師妹還活着。”
洛青黛還活着！謝天謝地！塗蓁蓁的一顆心總算是放回了肚裏。
她還沒高興多久，便看到三皇子皇甫宵從內室追了出來，腳步淩亂，衣衫不整。
三皇子平日最重禮儀，是什麽讓他如此狼狽？
等等，他怎麽會跟洛青黛在一個房間裏？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洛青黛還被人這樣抱出來，塗蓁蓁心裏突然升起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不會吧，不會這麽狗血吧！
她看向宮九曜，宮九曜感受到她的視線，瞟了她一眼道：“你看我做什麽？我也是剛來的，怎麽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也是，他比自己來的還晚。塗蓁蓁又轉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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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宵追到門口，沒想到外面圍了這麽多圍觀群衆，急忙用手擋住自己的臉。
眼尖的塗蓁蓁卻還是發現皇甫宵嘴角青紫，還殘留血跡，似乎剛剛被人打了一拳。
在龍城誰敢打皇甫宵？
塗蓁蓁目光在皇甫宸身上掃視一遍，終于在他的右手指節處發現了端倪。
皇甫宸的指節處微微泛紅，看來剛剛揍人的就是他，那他無緣無故又為什麽要把親兄弟揍一頓呢？
只有一個可能了——那便是為了洛青黛。
洛青黛到底怎麽樣了？
塗蓁蓁心中焦急，卻不敢再問，只能在心裏祈禱，希望最不好的那種情況不要發生。
“十四弟、十四弟，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我也是受害者！”皇甫宵眼看皇甫宸要走，忍不住站在門口，沖皇甫宸的背影大聲喊叫，語氣裏充滿了憋屈。
皇甫宸卻看也不看他一眼，背對着他冷笑一聲道：“你也是受害者？三皇兄，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戲演的這麽好。”
竊竊私語聲響起，皇甫宵迎着衆人指指點點的目光，一下子遍體生寒，但他不肯背下這口黑鍋，咬牙切齒道：“我是被你師妹叫到這裏來的，是她對我下了藥！”
吃瓜群衆的目光一下又轉移到了皇甫宸和洛青黛身上。
皇甫宸聽到這話怒不可遏，要不是洛青黛還在他懷中，他一定會上前跟皇甫宵拼命。
洛青黛輕聲啜泣道：“三皇子，我與你無冤無仇，以前也從未見過，你為何要如此污蔑我？我又為何要用自己的貞潔來陷害你呢？”
吃瓜群衆覺得很有道理，有些暴脾氣的女修看皇甫宵的目光已經十分不善了。
三皇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還想再争辯：“你！”
“你什麽你！你還是不是男人？犯了錯誤就推到女人身上，你們龍帝就是這麽教你的？”柳緋煙在前排怒罵，她與洛青黛雖然平日裏無甚麽往來，但也看不慣這渣男的嘴臉。
洛青黛朝柳緋煙投去感激的目光。
有柳緋煙開這個頭，節奏一下被帶到對皇甫宵不利的一面，任他怎麽解釋，也沒人相信洛青黛一個無極仙宮的名門之後，會設計陷害跟她半毛錢打不着關系的皇甫宵。
只有塗蓁蓁一直盯着洛青黛，看着她藏在陰影裏的面容上，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
塗蓁蓁目睹了這一切，看着憤怒的皇甫宸和他懷中柔弱的洛青黛，心中升起一個不可能的想法——
洛青黛那日回答她，如果皇甫宸不想要皇位，‘那便讓他一定想要’，難道指的就是這件事。
如果真的一切都是洛青黛早有預謀，那三皇子确實是無辜的，而皇甫宸也會如她所願，義無反顧卷入奪嫡之争，直至最後。
可洛青黛在這次事件中也失去了名譽與貞潔。
三敗俱傷的場面，真的值得麽？
雙方關于事情真相的争吵聲還在不斷繼續，就在這個時候，洛青黛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抓住了皇甫宸的袖子。
皇甫宸低下頭，看到她蒼白的面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
事情已經發生，又何必再将事态擴大，淪為別人的飯後談資。
“不要再說了！”皇甫宸大吼一聲，全場瞬間肅靜。
他看向皇甫宵，眼神發出殺機，吐詞卻無比冷靜，“三皇子，從此以後，我們不死不休。”
皇甫宵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麽也沒說出口，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真相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當事人離開後，吃瓜群衆也漸漸散去。
塗蓁蓁回想起皇甫宸眼中的狠絕，有些驚疑不定。
“你說，小師叔她、她有沒有被……”後面的話塗蓁蓁實在是說不出口。
宮九曜看了她一眼，似乎被她的天真驚訝到了，“這麽多雙眼睛看着，洛青黛與皇甫宵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成事實，有沒有發生夫妻之實還重要嗎？”
***
“殿下，現在您與洛青黛之間發生了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三皇子府，書房。
一堆幕僚圍着皇甫宵身旁，出謀劃策。
“現在重要的是，十四皇子已經公開與您為敵，長公主那邊如若得知消息，必然會極力拉攏他，我們必須要先下手為強。”
皇甫宵面露煩躁，冷哼一聲，“當日那麽多人在場，長姐要打探消息再容易不過了，這消息攔是攔不住的。”
“消息自然是攔不住的，可我們也沒必然攔。”
“哦？怎麽說？“”
“殿下您應該主動把此事宣揚出去，逼洛青黛嫁給您。”
“什麽？十四弟都恨不得殺了我了，你還想讓洛青黛嫁給我？”
“殿下，只要洛青黛嫁給您，成為三皇子妃，她便與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您若在奪嫡之争中落敗，洛青黛也逃脫不了幹系，只有這樣，十四殿下才有會投鼠忌器，從而堅定地站到您這邊。”
皇甫宵看了幕僚半晌，臉色多雲轉晴，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妙哉妙哉！好，就按你說的辦。”
翌日，洛青黛與三皇子的事在龍城被傳得人盡皆知。
長公主聽聞消息後，只說了一句，“三弟糊塗啊。”緊接着派人好生安撫了一番洛青黛，順帶向皇甫宸遞出了橄榄枝。
三皇子府卻一反常态，任憑謠言傳得風生水起，大門緊閉，沒有任何動靜。
如此又過了三日，皇甫宵在朝會上突然上書請罪，并向龍帝請求求娶洛青黛為三皇子妃。
消息一出，一片嘩然，龍城的風向又為之一變。
人們談論起此事都露出暧昧的神色，有些愛慕三皇子的女子更是直罵洛青黛是個心機女，設局陷害三皇子就是為了成為三皇子妃。
龍城一時間什麽流言都有，熱鬧非凡，倒是把論道大會的風頭都給壓下去了。
長公主聽聞消息後，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差點沒把銀牙咬碎。
但皇甫宵此次出手，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而且他求娶洛青黛的理由合情合理，長公主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麽反對的理由，只能拿着三皇子行為舉止不妥大做文章，試圖攪黃這場婚事。
兩派人馬在朝堂上你來我往，唇槍舌戰，已經快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
龍帝卻态度暧昧，并不表态，看着兩方沖突越演越烈。
火藥桶只需要一根引線就可以徹底點燃。
是夜，龍帝單獨召見皇甫宸談話。
長公主和三皇子得到消息後，都知道此次談話過後，龍帝便會做出決策。
是同意這門婚事？還是不同意這門婚事？
無論結果怎樣，都代表了龍帝的态度，他屬意的那一方成為儲君人選，而落敗的那一方必然将會遭到獲勝者的全面清洗。
誰也不願意成為輸家，各種指令從長公主府和三皇子府發出。
今夜的龍城，注定不會太平靜。
在如此緊張的氛圍中，龍帝的寝殿卻是一片風平浪靜。
皇甫宸站在大殿中，面色灰暗。
搖晃的燭火下，龍帝的面容明暗交織，看不清表情。
“宸兒，你做好登頂的準備了麽？”龍帝開口問道。
皇甫宸突然跪倒在地上，表情痛苦，“父皇，我不想讓小師妹嫁給三皇兄！”
龍帝看着在自己面前哭泣的幼子，眼神有片刻松動，卻又迅速恢複平靜，他淡淡道：“宸兒，為帝者，不可有弱點。”
皇甫宸一下呆在原地，過了半晌，才聲音沙啞道：“那您是覺得母親是您的弱點是嗎？所以她死了，您就沒有弱點了。”
“不要提你的母親！”剛剛還面無表情的龍帝突然間爆發，他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在努力平複自己強烈的情緒。
皇甫宸卻不管不顧地将自己多年來的疑問統統問出，“為什麽不能提她，是因為您心虛了是嗎？你害怕被我知道，您才是導致我母親被害的幕後真兇！”
“不是的！”龍帝大吼一聲，“你母親她不是被人所害！”
皇甫宸愣住了，“我母親不是被人害死的？父皇你在說什麽？”
龍帝深呼吸一口氣，目光幽深地看向他，“帝王之道，本就是一條無比孤獨的道路，從前我不忍心告訴你，是因為這一切都是你母親的期望。”
“你母親是為了你，為了你沒有弱點才主動求死的。”
“因為她的存在永遠會提醒世人，你的生母身份低微，你永遠沒有登上最高點的機會。”
一句句話如同天雷加身，擊打着皇甫宸的靈魂。
他如遭重擊，委頓在地。
“不，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他如何能接受，自己的母親竟是為了給他奪嫡鋪路，才早早地離開了世間。
龍帝卻仍然不肯放過他，“就連你的小師妹也為你殚精竭慮。”
皇甫宸瞬間擡起頭，看向高高在上龍帝。
龍帝卻仿佛沒有看到他眼裏祈求的目光，殘忍地繼續往下說去，“你的小師妹為了讓你在奪嫡之争中勝出，也是諸多謀劃，你以為她與老三的這件事真的是老三做的麽？”
“這麽多人為你犧牲，就是為了讓你坐上那個位置，宸兒，你不可再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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