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23

【寶貝,公司突然安排我出差,要一周才能回來,照顧好自己。】

“齊寶兒,怎麽不吃了?”

夏堂齊看着屏幕上的消息頓了頓,反手把手機扣在了桌上。

“沒什麽,只是有條簡訊。”

“快來嘗嘗阿姨做的粉餃,看看味道好不好……”薄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就一筷子敲到了薄修齊碗沿上,“你餓死鬼投胎嗎?吃這麽多,不知道給齊寶兒留點啊!”

“我……”薄修齊看着桌子上那滿滿一大盤子粉餃眼睛都睜大了點,“我吃得哪兒多了,媽你別區別對待得這麽明顯行不行,我又不是你撿的。”

“你要真是我撿的就好了,哪兒撿的扔哪兒去。”薄夫人拿了個幹淨碟子,挑挑揀揀把盤子裏包得最好幾個粉餃挑出來擺在了夏堂齊面前,又拽過薄修齊的碗,把那些破皮的給趕了進去,“齊寶兒你吃這些啊……”

“那我就吃爛的?”

薄夫人一個白眼就翻過去,薄修齊被瞪得沒話好說,一個勁的深呼吸。

夏堂齊總算是被這母子倆逗得放松下來,有了點胃口,再吃起來。

薄修齊看着總算認真吃飯的人,戳了戳碗裏的破皮粉餃,和他媽對視了一眼。

能吃得下東西就好,餓壞了可怎麽得了。

24

吃過飯沒多久,薄修齊就看見夏堂齊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噼裏啪啦在幹什麽。

“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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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堂齊頭也不擡的說:“他說他要出差一周……”

“出差?”薄修齊還沒反應過來,夏堂齊卻站起身往窗邊走。

——————

“喂,小楊吧。”

薄修齊聽見夏堂齊這麽說。

“辛苦你幫忙把東西拿到辦公室給大家分一下了。”

“嫂子你太客氣了,每次都這麽大方,我們都要不好意思了。”那邊是個活潑的omega,說話也很熱情,“這種情況大家都理解嘛,既然席組長他都請特假了,嫂子你也別跟我打電話了,我可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祝你們早生貴子呀。”

席珰昳的謊言瞬間破了大洞,連他本人都不知道,每一次請假,夏堂齊都在背後默默幫他打點,維護同事關系。他還一度以為自己魅力無限,連單位裏的年輕omega都忍不住愛慕他,卻不知道那些友善是因為夏堂齊的夫人外交在起作用。

“他請了特假,跟你說出差了?”薄修齊都不知道是說席珰昳太蠢還是太自信,“現在去逮他,是不是還能堵他一個光腚。”

“他不是蠢。”

夏堂齊聽到薄修齊的粗口忍不住皺了皺眉,薄修齊難得這麽刻薄讓他很不習慣。

“他只是打心底就瞧不起我們omega,覺得自己作為一個alpha是天之驕子要高人一等而已。”

席珰昳的确很會包裝自己,他努力做出風度翩翩的斯文樣子為自己背書,也的确曾經蒙蔽了夏堂齊的雙眼,讓他一時以為這個人足夠溫柔。

可是骨子裏的輕視是改不了的,或許以前的夏堂齊還願意體諒磨合,但當他發現遭遇到背叛之後,就無法再留下任何溫柔了。

夏堂齊收起手機喝了口茶輕聲道。

“我要去一趟Z市。”

那是席珰昳的老家。

25

“這都是什麽爛路……颠死了。”

薄修齊從三輪車上罵罵咧咧的下來,卻被夏堂齊怼了一句。

“我可沒非要你跟着來。”

夏堂齊本來只想着自己去一趟席珰昳的老家的,是薄修齊非要跟着他跑這一趟,不答應還不行。

要是不讓他跟着來,薄修齊就不給他批假期,直接算曠工,果然官大一級壓死人。

“你來得我就來不得,這爛路你出錢修的?”薄修齊嘟嘟囔囔背着背包,卻還是問道,“到地方了沒,你別告訴我一會兒還得坐牛車啊。”

夏堂齊看了看手裏的定位,終于點頭:“就是這個村,沒錯了。”

“他不是說家裏沒人了嗎,你還跑這一趟幹嘛。”

席珰昳以前說自己家裏父母都是村裏的老師,為了救下河的學生溺亡了,他一直靠着親戚支持求了學,才有今天這日子。

夏堂齊看着薄修齊這副疑惑樣子,都快笑了。他算是發現了,薄修齊的腦子最近從來沒有上過線。

“我都沒想到,席珰昳他在我這兒的信用都已經全部破産了,你倒是很信任他嘛。”

“我沒有啊……”

“是,你沒有。”夏堂齊擺了擺手,最近的這些事多多少少影響了他的心情,讓他說話總是帶刺,“你就只想着把他打一頓,他進醫院,你進局子……薄總您離家出走的聰明大腦什麽時候才能找回來啊。”

“我,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争……”薄修齊看着夏堂齊額角被大太陽烤出來的汗,伸手搶過了對方的行李,“你這麽聰明,快去帶路,別跟我扯東扯西了。”

他近來确實莽撞,只不過是因為夏堂齊受了委屈。

讓他理智全無了。

26

席珰昳從未說過老家的地址,但這并不代表夏堂齊查不到。

以他父母留下來的社會關系網,想要查一個人的戶籍信息簡直是輕而易舉。

人與人之間天生有壁壘,夏堂齊不曾說過,卻不代表不存在。

席珰昳跟他在一起,本就是高攀了。

只不過為了保護席珰昳的自尊心與顏面,夏堂齊從來沒有在席珰昳面前耀武揚威過。他原本覺得踏入婚姻的兩個人無論家世背景都應該擁有平等的人格,不過現在看來是他太天真了。

是他的放縱讓席珰昳飄飄然,自以為是個人物了。

“257號,257……257號在那兒後頭。”

薄修齊對着門牌號一個一個數過去,總算是找到了席家的土房院口。

“知道了。”夏堂齊拉住了薄修齊的手腕,制止道,“先不急着過去,去買點東西。”

薄修齊疑了惑:“還買什麽東西?”

他們不是來挑事的嗎,怎麽還要送禮?

——————

夏堂齊沒想過自己第一次來見席家人會是這樣。

随便在村裏的小超市裏買上幾個包裝浮誇的保健品做做樣子,甚至不需要說出他與席珰昳之間的關系。

“您好啊大叔,請問這是席珰昳的家嗎?”夏堂齊面不改色的解釋道,“我是席珰昳的同事,我正好來這兒附近出差,他就托我替他回來一趟,送點東西。”

“席……當什麽爹?”正在院裏曬包谷的老爺子眯了眯眼,他佝偻着背,口音夾雜着方言,夏堂齊要很努力才能理解對方的意思,“我們這兒沒有什麽當爹不到當爹的,你找錯了。”

“是嗎?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夏堂齊正準備告辭,卻又被房裏趕出來的婦女給攔住了。

這女人杵着拐,一只腿不太靈便的樣子,她着急講道。

“沒錯沒錯,你們找席珰昳,他就是我們兒子。他爹啊,你又忘了,咱們柱子進了城就有了洋名,就是叫這個什麽珰……昳。”

“他個小兔崽子還想給老子當爹了不成?反了他了。”

“你別在柱子工友面前嚷嚷,給兒子丢人。”席珰昳的母親是位beta,她不安的用手在灰黑的圍裙上擦了擦。

“你們大老遠來,辛苦啦。趕緊進屋喝口水吧,我們柱子他還好嗎?”

夏堂齊看着女人暗沉臉上的皺紋,一時語塞。

姓席的可真是個孝子,他居然這才看清。

27

席珰昳的父母性子簡單,幾乎是夏堂齊說什麽便信什麽,滿眼都是對兒子的關切。

席珰昳已經五六年沒回來過一次了,除了零星的幾個電話,被時代抛在身後的他們根本聯系不上兒子。

他們不懂網絡,也沒有智能機,固執的守着家裏唯一的紅色座機。

席珰昳的爸是個駝背,從年輕駝到老,大半輩子都過去了,去的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鎮上,還都是因為席珰昳考上了鎮上的高中,他送兒子去念書。

平日裏他就守着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種點菜,再賣給來村裏收菜的菜販,他最得意的事,就是他這麽一個沒什麽出息的beta讨上了媳婦兒,還給他生了一個出人頭地的alpha兒子。

夏堂齊捧着裝着涼水的土碗,聽着這兩位孤單了很久的老人跟他絮絮叨叨的說着他們對兒子的驕傲,忍不住也泛起了恻隐之心。

“阿姨,您這腿是怎麽不太方便的?”夏堂齊看着這個破舊的木拐忍不住問,“席珰昳他現在日子不錯,讓他把你接到醫院裏去看看吧。”

“不了不了,這可太麻煩了。”

席珰昳的媽給吓了一跳,他們窮慣了,最怕的就是花錢。進城要用錢,城裏頭的醫院就更費錢了。

“我這腿是老毛病了,不需治的。是小時候發燒燒壞的,當時去城隍老爺哪兒喝過符水,是我命不好,沒得辦法咧。”席母說着一些夏堂齊聽不懂的話,反複的聲稱所有的一切都是命數,怪不了別人,醫生也幫不了她,“我看電視裏說了,那些醫院都是搶人錢的東西,最是去不得了……而且我們半截身子埋進土裏的人了,花這麽多錢幹什麽,還得給孫子存着,以後結媳婦兒呢。”

“這樣啊,那确實是我不如您二老考慮得周到了……”夏堂齊把手裏的碗放下,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這次來本來還準備帶您孫子買兩件衣服,您知道的,席珰昳他這麽久沒空回來,還是記挂着家裏的。”

“屁大個娃買什麽衣服嘛,有得穿就行。柱子他表哥家裏四個崽,經常從隔壁送孩子衣服給我們家的,反正穿不了幾天就長個了,別瞎花錢。剛子的事你叫他不要操心,有康子在,都能照顧上的。”

“棗康就是嫂子吧。”

夏堂齊笑着這麽問,問得一直保持沉默的薄修齊心裏都一個激靈。

“唉呀,我們柱子從小就招人喜歡,多得是好條件的人上我們家提親,鎮裏殺豬匠家一個月掙一萬塊呢,他家裏閨女想給柱子當媳婦兒,他都不答應,就是太重感情了,非要跟康子在一起,不過好在是給我們老席家留了種,就是非要去城裏打工,家裏的事一點都不顧,不像樣了!村裏哪家的兒媳婦像他一樣結了婚還要往外頭跑的……”

離開席家之後,夏堂齊還順路去了隔壁表哥家拜訪,看了看畏畏縮縮的表嫂和木讷的孩子們。

直到太陽落山,他們才準備返程。

夏堂齊從出門起就一直沉默,沉默到薄修齊都隐隐不安。

“你總不會是心軟了吧,夏。”

夏堂齊望着手機裏的錄音緩緩的嘆了口氣。

“席珰昳重婚罪是沒跑了,回去幫我聯系好的離婚律師。”

想多了,他從來不為人渣心軟的。

28

席珰昳的老家太不繁華,連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他們找來找去,最後在最豪華的招待所住下了。

夏堂齊還是第一次住到這種地方。

他們要了最好的房間,也不過八十塊一晚,一打開房間就是無法忽視的黴味,刺激得人不停打噴嚏。

門上就挂了個鎖頭,輕飄飄的挂那兒就算保險,雖說帶個廁所,卻連熱水都沒有,要洗澡還得去公共澡堂湊合。

夏堂齊坐在發黃的床單上,看着天花板上的黴斑發呆。

他可以理解為什麽從認識到現在席珰昳從未提起過家鄉了,可能對于席珰昳來說,這個生養他的地方就代表着恥辱。

“趕緊給我開個門!重死了。”

他的思索被叫門聲打斷,薄修齊在門口嚷嚷個不停。

夏堂齊穿好鞋拿起床頭櫃上的鑰匙去開鎖。

這是薄修齊出門前跟他說的,一定要鎖上門,即使這把鎖看上去聊勝于無。

“快讓讓。”薄修齊臭着臉提了兩個大暖水瓶進門,他一邊放進廁所,一邊說道,“你今晚就別講究了,去廁所拿毛巾擦擦就得了,我去看了那個澡堂,連個簾子都沒有,誰都能進太不安全。”

自從進了這個招待所,薄修齊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太不安全。

登記不用身份證太不安全,門鎖看着就破太不安全,澡堂沒有遮擋太不安全。

要不是實在找不到趁手的交通工具,薄修齊恨不得連夜開車走。本來他們孤A寡O,夏堂齊目前暫時還是有A之O,理應避嫌各住各的,可是薄修齊一上樓看到這個環境,立馬就把兩間單人房換成标間,還被老板酸了半天舍不得花錢。

不過薄修齊毫不在意,只是煩躁:“還是住一間安全點,免得一覺起來你被人賣了我都不知道,什麽破地方,太不安全了。”

夏堂齊把剛剛買的新臉盆用開水燙了燙,又拿起硫磺皂洗起來。

他被劣質肥皂的氣味嗆得直皺眉,突然說道:“我好像可以理解席珰昳一直想出人頭地了。”

“哎喲,我說夏祖宗,您可別随便理解。”薄修齊聽到這話套被子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生怕夏堂齊腦子突然不清醒,一錯再錯,“是,姓席的是原生家庭不好,泥腿子出生,他上進拼搏都沒錯,可是這也不是他數典忘祖的理由……他瞧不起這兒,嫌自己老家落後,卻心安理得的花他爹娘的錢,還騙財騙色,孩子都生了還在城裏找老婆,他要不算是個白眼狼負心漢,陳世美都要從墳裏爬出來找他撕逼了!”

薄總好氣。

29

薄修齊忙裏忙外收拾了老半天,看着還有點笨拙。

畢竟薄修齊跟他一樣也是第一次接觸這種環境,很多都不習慣,可是他還是努力讓這個招待所的環境能夠相對好一些。

夏堂齊無從下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旁邊看着,聽着薄修齊喋喋不休的忙碌。

薄修齊這個人從小就這麽事多,屁大個事能被他念叨出一千零一夜,別扭又矯情,根本不是大衆意義上的夢中情A。

他跟席珰昳看上去就是兩類人。

席珰昳溫柔體貼,談戀愛的時候時時刻刻關注戀人的情緒,噓寒問暖的本事一流,就算生日送你一個手工錢包也要寫上五千字的情書表達愛意,仿佛他把你放在心窩裏。

可是這樣的甜言蜜語就是愛情了嗎?

夏堂齊看着屋檐滴下來的水眨了眨眼。

都是假的。

30

仔細想想他是為什麽會選擇席珰昳踏入婚姻呢?

從學生時代到工作之後,夏堂齊不是沒有被alpha追求過,只是他一直沒有選擇開始一段關系,他一直單身,也從未想過結婚,直到本就是老來得子的父母終于沒抵得過時間的流逝離開他。

夏堂齊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的家裏再也沒有人等待着他了,他開始害怕孤獨。

就在這個時候,他通過別人介紹,相親認識了席珰昳。

這個alpha表現得熱忱而體貼,在夏堂齊最脆弱的時候出現,給了他一種依賴的錯覺。

他想他還是需要組成一個家庭,去填滿他精神上的空缺的。

夏堂齊承認,他并不深愛這個alpha,可是同樣的,從确定關系到如今,他對這份感情及婚姻始終忠貞,并且非常主觀的和其他人劃清了界限。

他心甘情願并且身體力行的為這個小家庭付出,并且一心一意想要經營好它。

可惜他還是遭到了背叛和側頭側尾的欺騙。

夏堂齊躺在這個招待所的破舊鋼絲床上用胳膊抵住眼睛,掩飾他湧出的淚水。

還是怪他因為孤寂而倉促選擇婚姻。

他真是個失敗的omega。

31

棗康在炖蹄花湯。

他男人這幾天辛苦了,他得給柱子哥做點好的吃。

這是他今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市場買的新鮮蹄花,熬得濃稠誘人,奶白的湯底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光是聞着香氣就勾人得緊。

“爹,餓!”

他兒子小剛都給香得直叫喚,圍着他的鍋邊團團轉。

“曉得了,一會兒爹給你盛一碗晾着,你先喝嘛。”棗康用筷子戳了戳,看看蹄花炖軟沒,“還沒耙,你不要着急,先個人去耍到……”

棗康話音剛落,又趕緊補充道:“你莫去鬧你大爹,讓他多睡會兒。”

他柱子哥是文化人,費腦子的,要多休息才是,這些家事有他做就行,反正他就是個粗人,做慣了的,不妨事。

“你就去耍那個平板,你大爹不是給你下了那個小人畫片嘛,就那個一窩子家豬的,還會說洋文咧。”

“那個吹風機說的我聽不懂,我想耍大爹手機行不行啊?”剛子自然跟生養他的爹更親,也更活潑些,“大爹他手機裏有那個消消樂我想玩。”

棗康被鬧得不行,最後還是妥協了。

席珰昳的手機就放在客廳充電,棗康雖然沒有指紋,但是六位密碼是席珰昳的生日,他輸第一次就開鎖了。

“爹,這個叔是誰啊?”

棗康看着屏保上好看的omega一愣,想起了那個叫他小心的路人。

“我……我也不知道。”

32

“薄總,我今天下午請個假。”

午休還沒結束,夏堂齊就去了薄修齊的辦公室。

自從他們從席珰昳老家回來,夏堂齊就一直待在公司沒有離開過,他看上去一切如常,卻讓薄修齊提心吊膽。

“請假?你要去哪兒?”薄修齊立馬放下了手裏的文件,連平日裏的玩笑都不說了,“我跟你一起。”

“我就是想回去收拾收拾……”

“收拾收拾?”薄修齊眉頭擰得死緊,“你外頭還有房子嗎?搬出去有地方住嗎,打算住哪兒要不要我幫忙聯系地方?”

“薄總,我想您是誤會了。”

夏堂齊露出一抹笑容。

“我回去是為了收拾垃圾——丢出去。”

垃圾就該清理到垃圾場,不是嗎。

33

席珰昳今天下班買了一束鮮花。

算上今天,他已經十天沒有見過夏堂齊,也沒有跟夏堂齊聯系過。

雖然之前跟棗康辦事的時候,沒人打擾的确是件好事,可是等他理智回來,還是不得不煩惱。

要知道夏堂齊這個omega一向嬌生慣養,心眼小得要命,這麽長時間連個電話簡訊都沒有,還不知道要折騰成什麽樣子。

所以omega書念太多了确實要不得,性子都野了,完全不通情達理。

席珰昳抱着包裝精致的花束,臉上的笑容體貼又溫和,任誰也想不到他的心思。

只是他剛剛打開家門的指紋鎖,就看到多日不見的夏堂齊站在客廳中間。

他們目光交接的瞬間,席珰昳似乎還看到了夏堂齊臉上奇怪的笑容。

席珰昳聽到他說——

“對了,還有鎖。”

34

客廳裏放着好幾個牛皮紙箱,這讓席珰昳都變了臉色。

吵架鬧脾氣好解決,但是吵架到分居要挾就很讓人頭疼了。

送禮哄人賭咒發誓,伏低做小那還不得折騰好幾天,他之前請假工作上攢了不少活,哪來的時間給他耗。

“堂齊,你也該懂事一點。怎麽可以一點小事就鬧着要搬出去呢?”

“呵。”夏堂齊沒忍住笑出了聲,“你說要我懂事點?”

“我不是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就折騰自己。我承認我錯了,我不應該出差這麽久都沒聯系你,實在是白天工作太忙了,時間安排太緊我每天回酒店都是半夜了,我怕影響你休息,都不敢打給你……”

“你去的哪個城市出差?往返航班號是什麽?住的酒店又是那家?”夏堂齊用腳踹了踹地上放着的紙箱,“謝謝你的關心,我當然不會折騰自己,我收拾的都是你的東西,要你趕緊滾呢。”

“你不信我?”席珰昳一臉痛苦的模樣讓人難以置信,“我們夫妻這麽久,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夏堂齊一時之間都無法開口了,他好擔心自己一開口,就會笑破音。

這個從始至終都在騙他的垃圾,居然質問自己對這段感情不夠信任。

他就是太信任了。

信任席珰昳說的每一句話。

他說自己父母雙亡就是雙亡,說自己勤工儉學就是勤工儉學,說自己要愛護這個家庭就是體貼可靠。

“你要我信你什麽呢?”在棗康出現之前,夏堂齊從未懷疑過席珰昳一言一行,可是現在,他連席柱子嘴裏的一個标點符號都保持懷疑态度,“你真是不要臉啊,席柱子。”

席珰昳的臉色在從夏堂齊口裏聽見他的名字的那一剎那變得煞白。

“是信你騙婚,還是信你重婚?是信你全家死絕,還是信你喜當爹呢?”夏堂齊抹了把臉,笑道,“我已經聯系好律師處理我們離婚的事宜,接下來請你跟他交接。我好人做到底,幫你提前收拾好了,你的東西都在這兒了,趕緊帶走,這個房子是我的婚前財産,跟你沒有絲毫關系,從今天起就不用辛苦你兩頭跑了,好好去照顧你的表弟吧。”

“堂齊,你聽我解釋!”席珰昳臉上的冷汗順着發頂往下淌,他幾乎是破音一樣的想要撲過去抱住夏堂齊的腰身,卻被躲開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要解釋?”夏堂齊點了點頭,“當然了,你可以解釋的。但是觀衆可不能太少……”

夏堂齊笑着打開了旁邊會客室的門,他招呼道。

“棗先生,久等了。席柱子終于回來,要給我們解釋清楚事情原委了。”

三角的故事,總不該他一個人聽。

35

“你怎麽在這兒?”

被席珰昳叫到的棗康臉色不太好看,他被怒氣沖沖的席珰昳吓了一跳,說話都有些畏縮。

“柱子哥……”

“他憑什麽不能在這兒?”夏堂齊替棗康開了口,“人家為你生的孩子都打醬油了,他難道沒有資格聽一聽你這個好丈夫是怎麽關心他的嗎?”

“我……”席珰昳噎了一瞬就開始為自己開脫,“當年的事是個意外,棗康一直跟我爸媽關系很好,我也把他當親人對待,那次我放假回家,結果碰巧撞上他生理期……都只是不得已的,一個不太美好的意外。我這麽多年甚至都不知道他有了我的孩子,我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得不面對,我是一個alpha,我必須負起責任來。”

他把自己描述得正直又委屈,絲毫不在乎棗康越來越難堪的表情。

他是個粗人,沒文化沒學歷也不知道怎麽為自己辯解,他只是看着面前的這個alpha,覺得心裏酸得跟黴豆腐一樣。

“哈哈哈,原來你還知道你是個alpha啊,我以為你只知道吸血,是水蛭呢。”夏堂齊比棗康強硬太多,他根本不怵席珰昳,也絲毫不在乎體面,“事到如今你還在推卸責任,我問你——你上學的學費生活費是誰給你省吃儉用攢出來的?你連名分都不給他,為什麽理所當然讓他替你盡孝?你孩子五歲了你都不知道,不是你無辜,是你無情!你整整六七年都沒有聯系過你家裏人一次,是不是入戲太深真以為自己是個孤兒了?”

“夏老板您別說了。”棗康這種時候還在為席珰昳說話,他明明是受害者,卻還在為施害者求情,“柱子哥他是做錯了事情,我替他向您道歉,都是我們的錯,我們一定該賠錢就賠錢,不讓您受損失。”

夏堂齊的袖口被棗康小心的拽住,可是即便如此,他手背上粗糙的皮膚,還是刺痛了夏堂齊的手腕。

“你聽到沒?”夏堂齊突然覺得可笑而心酸,為棗康也為他自己,“你都抛妻棄子了,這個omega還死心塌地的向着你說話,你虧不虧心?踩着我往上爬很爽吧,可是過了兩天好日子,也不能就忘了自己根在泥巴地裏了,對不對?”

席珰昳徹底被激怒了,他的過去是他心底的雷區,他不願意被人提醒他貧窮的出身,這讓他口不擇言。

“你根本就不愛我!誰他媽知道alpha出軌了,還能想你這麽冷靜的?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給我設套逼我離婚的!”

“你倒打一耙的樣子,好難看。”席珰昳的瘋狂反到讓夏堂齊冷靜下來,他連連反問,“是我逼你睡他的嗎?是我逼你标記omega一走了之的嗎?是我逼你相親逼你追求我的嗎?是我逼你談戀愛逼你求婚逼你結婚的嗎!你從頭到尾都在拼命跨越階層,讓自己利益最大化,你現在來跟我談愛情?你沒有鏡子就撒泡尿看看你這個樣子,你配談愛情嗎?”

“別以為你跟那個薄修齊之間的事情我不知道!”席珰昳熱血上頭,再不複平日的溫和,“你喜歡他吧,可是人家可是大老板,鑽石王老五,你就算跟我離婚又能怎麽樣呢?人家也不會跟你這個破鞋搞在一……”

夏堂齊給了席珰昳面門一拳。

“柱子哥!”

“嘴這麽髒就去洗洗。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倒是你給我想清楚了,你重婚的證據我的律師已經掌握得一清二楚,如果你再糾纏我,我不介意把你送進去改造改造。”

“你這個瘋子!”

“我是瘋子?”夏堂齊甩了甩手,趾高氣昂道,“你可想清楚,你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國企工作可是需要一個好名聲的,如果你不幹淨滾蛋,我不介意給你添一把火。”

“柱子哥,我們走吧,走吧。”棗康依舊護着他,即使他自己的眼眶也紅得厲害,他卻還是一心顧着席珰昳,“你的名聲重要啊……”

——————

一場鬧劇終于結束,席珰昳最終還是罵罵咧咧的帶着自己的東西跟着棗康走了。

夏堂齊站在窗口看着樓下的人影。

即便是這樣了,棗康依舊舍不得讓他的柱子哥拿點重東西。

夏堂齊搖了搖頭,目光卻最終落在了街邊停着的一輛銀色轎車上。

他靜默的站了好久,才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你現在能來一下我這兒嗎?”

夏堂齊眼睜睜看着薄修齊從銀色轎車上下來,伸手抹了把臉。

唉——

他有點難受。

36

“怎麽門也不關?”

薄修齊站在玄關,看向窩在沙發上的人,面色難看。

“姓席的欺負你了?”

“沒有。”夏堂齊蜷在沙發上,身上的襯衣都被弄得滿是褶皺,他的聲音悶悶的從埋在膝蓋上的腦袋裏穿出來,顯得頹廢又疲憊,“我給了他一拳,讓他滾了。”

薄修齊脫了鞋,這個家裏并沒有他的拖鞋,所以他赤腳踏進了客廳,大理石的地板有點涼。他記得很久以前夏堂齊以前說自己以後成家,要在地上鋪毛茸茸的地毯,然後可以很肆意的踩在上面亂走,可是在他如今的家裏,卻中規中矩得很,完全沒有那些天馬行空的影子了。

薄修齊坐在了夏堂齊旁邊的沙發上沉默。

“你認識靠譜的房屋中介嗎?”夏堂齊擡起了頭,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上去十分平靜,“我想把這房子賣了,換個地方住。”

“行,交給我就行。”

“你知道嗎,我今天還把他那個孩子的爹叫過來了,人看着可老實了,還沒說上幾句話就一個勁跟我道歉,他有什麽好道歉的,做錯事的又不是他……”夏堂齊說起了棗康的事來,“我聽他說,他初中都沒念完就辍學去掙錢供席柱子了,席柱子一路念書他就一路供,後頭他有了孩子,席家父母就讓他進了家門,他為席家人勞心勞力了這麽久,居然連個酒席都沒見過。他一個omega沒學歷又沒時間,帶着孩子還要照顧家裏老人,找不到什麽靠譜的工作,總是打零工,就這點錢他還要去郵局給席柱子彙款,怕這個人渣在外頭吃不飽穿不暖……即使是現在,他掏心掏肺的alpha出人頭地就找了別人,他還要幫着道歉,他居然還在原諒這個人……”

薄修齊看着夏堂齊放空的眼睛沒有說話,他只是注視着對方,任由夏堂齊感慨。

“知道他騙婚之後,我只想着要離婚,要讓他滾蛋,覺得自己識人不清要及時止損。可是那個omega知道被騙之後呢?他一直在道歉,在給席柱子擦屁股,哀求我高擡貴手放過他,不要搞臭席柱子的名聲……”夏堂齊突然看想薄修齊,“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因為你理智聰明,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沒有孩子拖累知道當斷則斷。”

夏堂齊突然笑起來:“這只是一方面。”

“那另一方面你覺得是什麽?”

夏堂齊眨了眨眼,他臉上的平靜被一滴滾落的淚撥起了漣漪。

“因為,愛讓人卑微。”

窗外落日的餘晖透過窗簾曬到夏堂齊的側臉上,讓他的輪廓變得朦胧而脆弱。

他并不需要回應,也不在乎薄修齊一直沉默。

“我要請長假去動個手術。”

“聯系專家的事交給我就行,你最近好好休息。”說完薄修齊張了張口,覺得自己嗓子發幹,他看着地磚的紋路突然問道,“為什麽會選大理石地板?”

夏堂齊回答得很慢,他想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

“當初,太将就了吧。”

37

周一的标記消除中心人滿為患。

今天下午,陶主任已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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