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場躁動來得十分突然,以至于沈風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就把小白兔珍貴的種子盡數灑在了毛毯上。
啊……舒服。
釋放過後,沈風脫力一般癱軟下來,兔耳朵軟趴趴地貼在腦袋邊上,四肢惬意地伸出去,一只爪子戳到了旁邊的葉鎮,惹得對方看過來。
被那雙沉靜的眼睛盯着,沈風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幹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
片刻後,他的神智終于回籠,這才覺察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整只兔子立時僵住。
蒼天吶,他剛剛幹了什麽呀!
這可是葉鎮午休拿來蓋臉的毯子哇!
他對毯子這樣那樣了哇!
這是要被抓去做絕育的節奏嗷!
弄髒毯子還不是最麻煩的事情。更絕望的是,成年兔子發起情來,可不是一次兩次的事兒。
至少得要五次。
想一想,一張布滿兔子那啥的毯子蓋到葉鎮臉上……
嗯……不得不說十分誘人。
……哎,不是。這個時候他興奮個什麽勁兒?
第二次的躁動依舊來勢洶洶,沈風默默用爪子攏住毛毯,堵住那漸漸蔓延出去的腥味,臉上的紅色幾乎要透過雪白的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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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鎮之前看到小毯子一鼓一鼓,還以為是白團子自己在玩,壓根想不到他居然在自己午休的小毯子裏釋放天性,此時見他一副蔫頭耷腦的模樣,還以為是玩累了,也沒多心。
很快,行程全部确認完畢,葉鎮說完最後一個要求,頓了頓,問道:“我記得,管家前些年就養過一只兔子?”
這問題跟工作毫無關聯,但女助理沒有任何遲疑,立即答道:“是。現在還養着,時常跟他老人家一起出去遛彎兒。”
葉鎮點頭,接着吩咐道:“待會兒讓他來書房找我。”
正說着,突然嗅到一絲不太尋常的味道,葉鎮不由得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身側。
雖然有細微的不同,但身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很清楚那是什麽味道。
但……他幾個小時前才用過那條毛毯,現在這白團子卻把它當成了母兔子用?
毛毯已經被裹成一團,但依稀還能看見裏頭那團子奮戰的頻率。
莫名的,葉鎮覺得毛毯那一鼓一鼓的動作,像是蹭在他臉上,表情頓時有些古怪。
他倒不是生氣。
關于兔子的生理知識,他多少知道一些,明白是自己之前誤觸了不該碰的地方,才會導致這種情況。
只是旁邊還坐着兩個大活人,這兔子裹了身毯子就敢辦事,膽子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女助理順着他的視線看過來,很快也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好歹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女助理神情不變,埋頭整理剛剛确認好的行程。
車廂裏一時間安靜下來。
原形狀态的沈風自制力顯然不如人形,即使感受到車廂裏不同尋常的氛圍,也還是無法抵禦雄兔的本能,于是繼續自己的動作,很快完成了第五次釋放。
身下的毛毯濕了一大片,全是他釋放出來的精華,有些還沾在他自己的毛發上,黏黏膩膩的很不舒服。
但沈風一點都不敢動彈。
釋放五次之後,理智終于戰勝住動物的本能,但直覺告訴他,葉鎮正盯着他看,旁邊的女助理雖然假裝在工作,餘光卻還在他身上瞟來瞟去。
臉都丢盡了。
毯子裏,沈風自暴自棄地抱住自己的腦袋,長耳朵捂住眼睛,試圖逃避這個殘酷的現實。
葉鎮貼心地沒揭穿他,等到了別墅,還讓女助理先下車,自己在車上留了一會兒,這才忍着笑意戳戳裝死的團子,“再不出來,待會兒就長在這毯子上了。”
“……”
去他的貼心!
沈風好不容易緩解的羞憤再次湧上心頭,但到底是怕真的黏住毯子,到時候更加尴尬,只能不情不願地拱了拱毛毯,從裏頭鑽出來。
抱着人家的毯子幹了壞事,沈兔子心虛得不行,不敢再擺兔主子的架子,出來後乖巧地蹭蹭葉鎮的手掌,表示認錯。
葉鎮就算不懂兔子的肢體語言,也明白他這是在道歉,輕輕笑了一聲,說道:“好了,原諒你了。”
他也不嫌棄,伸手一撈就把團子攏在手心,帶着他下了車。
穿過草木青蔥的庭院,管家早已等在門廊下頭,手裏捧着一卷熱毛巾,見葉鎮過來,伸手便要接過他手裏的兔子。
葉鎮讓了一下,“我來。您教。”
管家只能把熱毛巾遞過去。
兔子不宜洗澡,很容易受涼死掉——成精的除外,但人類都不知道。
一般的兔子都會自己清理毛發,不用主人擔心,但葉鎮看不得邋遢,且這些東西留在他肚皮上也不好,便準備用熱毛巾給他擦擦。
可沈風卻不樂意了,一個勁兒地躲。
這周圍一圈的傭人,要他在這兒張開腿讓葉鎮擦屁股,簡直就是公開處刑!
所幸葉鎮也不是完全把他當寵物看,見他不樂意,将心比心地想了想,讓周圍的傭人下去,只剩下管家一個。
管家是來指導工作的,不能走。
清楚意識到這一點,沈風掙紮的動作緩了緩,就聽見葉鎮說:“車上那會兒你倒是不怕羞。”
“……”這事還能不能翻篇兒了!
好在沈風自己也是一只愛幹淨的好兔子,而且身上的味道繼續留着,只會時刻提醒他剛剛的窘事。
因此就算羞惱得想要跟葉鎮同歸于盡,他也忍住沒有動彈,任由葉鎮在老管家的指導下,一點一點幫他清理幹淨。
很快,沈風身上的異物全部清理幹淨,又是一只清爽蓬松的白團子。
然而就在他以為這件事就此揭過,開心地玩着二手的草編玩具時,葉鎮再次開口:“它好像到發情期了,這種情況怎麽處理?”
“……”
老管家真誠提議:“給他買只兔玩偶,下邊挖個洞就好。”
挖個洞……
沈風動作一頓,啪嗒一聲從草球上滾了下來,頭下腳上地倒在牆角,看着認真讨論的兩個人,默默別過臉,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兔子球。
葉鎮注意到牆角的白團子,一手撿起草球,一手撈起沈兔子摸摸揉揉,把他攤平、放在草球上,就這麽抓着草球給他玩兒。
同時,他還不忘問肢體語言的事兒:“跺腳代表什麽意思?”
“生氣。”老管家頓了頓,又說道:“公兔子跺腳也可能是發情。”
這回答跟葉鎮料想的差不多,他點點頭,戳了下越發生無可戀的白團子,又問了一些平常需要注意的事情。
老管家最後說道:“我待會兒給您拿個籠子過來?公兔子發.情期會到處撒尿,怕弄髒了您的房間。”
“……”
說了這麽半天,到底還是回到這個話題上來,沈兔子已經沒有力氣羞恥,無精打采地動了下腳丫子,微弱地表示抗議。
他才不是那種随地大小便的凡兔!
葉鎮記着跺腳是生氣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看了沈風一眼,拒絕了管家的提議。
“晚上的事情是個意外,先不用準備籠子。”
剛說完,他感覺自己的手背被什麽濕軟的東西蹭了一下,低頭一看,就瞧見白團子正拿嘴巴蹭自己。
“這是向您表示感謝。”老管家适時翻譯。
葉鎮聞言點點沈兔子的腦袋,“真感謝,下回就別把我睡覺的毯子當母兔子。”
“……”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兔子用力跺腳,從他手上蹿下去,又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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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宵夜,葉鎮像往常一樣,到書房挑了本書看。
沈風趴在他腳邊,盯着面前粉嫩的毛絨兔子瞧了半晌,腦子裏全是老管家那句“挖個洞”,腦門頂上怨氣沖天。
嫌棄地踹開玩偶,他眼皮子一掀,看了一圈都沒發現什麽好玩的東西,轉眼瞧見葉鎮專心致志地看書,就盯上了他手裏的書。
米黃色的書面,右邊整齊地列着三個大字——
什麽海花?
沒讀過書的文盲兔不認識第一個字,但一點兒不妨礙他對書本的熱情。縱身一躍跳上葉鎮的大腿,沈風窩在他懷裏跟着一起看。
“話說張夫人睡夢之中,忽聽後面船上高叫停輪,嚷着姨太太的小船不見了……”
一目十行看下去,沈風一句話概括內容:姨太太跟野男人私奔,婚後肖想隔壁鄰居,還跟野男人的同事勾搭上了。
哈,葉鎮這內心可夠豐富的。
擡頭一瞧葉鎮的表情,卻是一本正經的嚴肅臉,只在他擡頭時掃了他一眼,摸摸他的腦袋。
……不是,當着純潔的小白兔看這種書,怎麽一點兒也不害臊?
沈風原先還想着自己今天晚上太丢臉,此時自覺抓住了葉鎮的破綻,心裏莫名就平衡了起來。
外頭都說葉鎮是個莊重自持的老幹部,可私下裏還不是看這香豔的雜書?他們倆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話誰。
葉鎮還不知道懷裏的兔子怎麽腹诽自己,見他看看書又看看自己,不知怎麽的,就起了心思教他。
他問道:“你想看書?”
沈風動動耳朵,意思跟點頭差不多。
先不說他的确想學些東西,現在抓住了葉鎮的把柄,總得知道這本書叫什麽。
葉鎮眉眼和緩,點點他的腦袋,看起來似乎有些高興,“好。我讀給你聽。”
說着,他把書本合起來,指着那三個大字給白團子認封面:“這是《孽海花》,是清朝的長篇譴責小說。”
“……”沈風歡快擺動的兔尾巴一頓。
騙誰呢?!他都看見姨太太了!
葉鎮完全沒有教小孩從識字教起的意識,難得有人陪他讀書,他也不懂得遷就,完全按照自己的節奏來。
他繼續說道:“講的是蘇州狀元金汮和名妓傅彩雲的經歷,隐喻同治初年至甲午戰争三十年,中國社會政治文化生活的歷史變遷。”
沈風按照自己的意願提取重點:名妓。
看吧!還是小黃書。
葉鎮全然沒體會到沈兔子想拉他下水的險惡用心,接着讀正文,“江山吟罷精靈泣,中原自由魂斷!金殿才人,平康佳麗……”
但以沈風的文化水平,讓他看這種充滿争議的小說,也就能瞧見荒唐二字,再深的什麽隐喻、思考,半點兒都體會不到。
一人一兔就這麽牛頭不對馬嘴地看了一個小時書,沈風只覺得滿耳朵花邊新聞,比如今的娛樂圈還亂。
沒勁,太沒勁了。
翻個身瞧着葉鎮專注的神情,沈風突然有了些領悟。
看個花邊新聞集錦都能這麽認真,腰纏萬貫還每天早晚抽一小時出來讀書,也難怪人家是總裁,而他只能當個賣蠢賣萌的寵物。
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沒文化不要緊,沒文化還不思進取,那可真就是無藥可救了。他現在不愁吃喝,葉鎮還願意教他,這可不正是學習的好時候?
這念頭在沈風心裏轉過一圈,他重新翻身回來,沉下心認真聽葉鎮給他念書。
花邊新聞就花邊新聞吧,跟着葉鎮學習一段時間,早晚他也能發財。
但一個完全沒接觸過正規教育的兔妖,琢磨一本學術圈都還有争議的小說,到底是困難了一些。
于是葉鎮讀完當前一章,低頭一瞧,就見腿上的小白團子打着小呼嚕,已然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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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覺,葉鎮讓人把沈風的小草窩擺到自己卧室裏,準備讓他跟自己一起睡。
沈風被這一番動靜鬧醒,趁着葉鎮洗澡的空隙,一蹦一跳地在房間裏轉悠,很快摸清了各個出口,方便以後随時偷跑。
別看他現在這個情況,也不排除哪天撞大運被導演相中,周末出去拍個短片的可能性。
哼哼哼……等他正式出道,吃穿不愁以後,就一腳踹了葉鎮這個沒眼力見的鏟屎官,搬到員工宿舍去!
哼哼哼……等他以後大紅大紫,成為公司的一哥,買它一卡車的毛毯,愛裹哪個裹哪個!看誰還敢笑話他!
哼哼哼……
沈風站在窗臺上展望未來,越想越得意,不由得抖起了腳,長耳朵在腦袋上一晃一晃,随着身體搖擺。
沒等他嘚瑟完,葉鎮已經泡好澡,裹了身浴袍走出來,一眼就瞧見窗臺上那只仿佛抽搐的白團子。
“……”狂犬病?
沈風這會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等反應過來浴室水聲停歇,葉鎮已經接通了家庭醫生的電話。
“會治兔子嗎?”
“……”
于是大半夜,兵荒馬亂。
兔子跟人一樣,自身不攜帶狂犬疫苗,經過醫生的檢查,沈兔子身上連個舊疤痕都沒有,免除了狂犬病的嫌疑。
老管家送走醫生,見葉鎮似乎還有些疑惑,猜測道:“可能只是在跳舞。就跟小孩子一樣,玩得開心了就動動手動動腳。”
“……”葉鎮站在房門口,瞧着已經恢複正常的白團子,沉默了一會兒道:“跳得一般。”
生意人說話總是留三分,葉鎮嘴裏的“一般”,已經是極為不客氣的說法。
聽力極佳的沈兔子耳朵動了動,憤憤地啃了口苜宿草。
用人類的标準來評判他的動作,這是在為難他小白兔!
……
沈兔子在別墅的第一個晚上就這麽過去,雖然過程艱辛了一些,但結局還算圓滿。
——葉鎮到底沒有提給他絕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