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葉鎮的心思也就在沈風這個名字上停留了一瞬,接着便回到監控視頻上來。

對方派來偷資料的人反偵察能力不錯,從頭至尾沒露過正臉,甚至在他們回到車上之前,借着給急救擔架讓路的機會,又把U盤塞了回來。

而女助理當時正低頭看手機,對此毫無察覺。

葉鎮掃了女助理一眼,什麽也沒說。

可就是這樣,女助理越發無地自容,當即斷開屏幕共享、站到一邊,開始給底下的人打電話,用行動來彌補自己的過失。

誠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但不管當時手機上顯示的是男朋友的關懷,還是客戶預約見面的信息,她都難辭其咎。

東西畢竟是在她手上丢的。

看監控只是為了确認資料丢失經過,接下來的事情不用葉鎮親自盯着,他把視線投向屋內的第三個人,語調一如既往地平穩:“什麽事?”

男人的目光還落在暫停的視頻上,不過看的不是小偷,而是走廊角落裏癡癡盯着葉鎮背影的男孩。

聽見葉鎮的聲音,他才回神,很快說出自己的來意:“上次說的那個合作項目,名單已經初步确認下來。”

這個一大早就出現在總裁室的男人姓陳,是跟着葉鎮一塊兒上任的新總監。可巧,他今天來找葉鎮,要說的事兒也跟沈風有關系。

他認識沈風,其實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最近有個視頻網站打算舉辦面向練習生的選秀活動,要求他們從練習生中挑選幾名代表,跟其他公司的練習生一起參加節目。

底下練習生的資料交上來,他一眼就相中了這個氣質幹淨的男孩子。

斟酌着葉鎮的态度,陳總監從胳膊底下抽出一疊資料,自己瞧了兩眼,突然嘆口氣,“不過裏面有個‘嫌疑人’,我還是回去重新挑一個。”

他說的自然是沈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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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在醫院,他出現的時機太巧,很難不受到懷疑。

葉鎮見他盯着第一頁看,就知道那個叫沈風的男孩是陳總監這次準備捧的人。

他沒多少猶豫地開口:“不用。”

沈風是有嫌疑沒錯,但葉鎮向來看證據說話,現在這情況,還不至于讓他對一個孩子做什麽。

陳總監立即就收起了可惜的表情,挑眉瞧着葉鎮,“這可是你說的。”

葉鎮掃了他一眼,沒吭聲。

陳總監很清楚他的性子,不見證據不下定論,這會兒拿沈風出來打機鋒,不過是為了萬一以後真查出來什麽,能把自己摘出去。

當然這麽一來,沈風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

葉鎮持身端正,眼皮子底下沒有歪路可走,多少人想給他留個印象而不得。沈風這回雖然受了懷疑,但是在葉鎮面前挂了名,以後說不定能得到一些幫助。

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陳總監心滿意足,将資料放在辦公桌的一角,告辭離開。

葉鎮視線掃過第一份資料,照片上的男孩果然就是沈風。

照片應該是前兩年剛進公司的時候拍的,上邊的男孩兒看起來比他見到的要青澀一些,眼睛裏滿滿的好奇,臉上的笑容卻有些茫然。

還只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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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沈風、白淳和一對雙胞胎被老師喊出去,見了傳說中的陳總監。

“陳總監好。”

“你們好。”陳總監點頭,視線一視同仁地掃過他們四個,回頭問向形體老師:“怎麽就四個?”

“小然哥腿受了傷,今天請假去複查了。”

借回答問題的機會搶着揭人短,自然還是白淳那家夥。

紅毛的腿受傷,原本好得差不多了,經他這麽一說,倒像是落了永久性的創傷,再也好不了了似的。

沈風眉心微沉。

形體老師帶他們來之前就透露過,公司最近要跟視頻網站合作一個節目,陳總監估計就是為着這事兒來的。

他們這群練習生都是按照偶像路線來培養,顏值不用說,個頂個的出衆。他們幾個能被挑出來,除了顏值之外,訓練成績肯定也是其中一個考慮因素。

如果紅毛的腿不能好,很可能就會被換下去。

果然,陳總監聽了他的話,眉心動了動,估計心裏頭正盤算着換人。

沈風腦子一抽,在陳總監開口前喊了一聲:“他不是去複查!”

陳總監挑眉,“那他幹什麽去了?”

他挑人的時候還調查過他們幾個的人際關系,知道沈風和紅毛向來不對付,還當沈風是要借機添一把火。

沈風剛喊出口就有點後悔,暗罵自己多管閑事,但要他看着白淳害人,他真做不到。況且這時候話已經說出口,他總不能自打嘴巴。

腦子飛快轉動,沈風片刻後便有了主意,擋着嘴巴,對着陳總監做了個口型:割包.皮。

“……他不想讓別人知道,才說是去複查。”沈風睜着眼睛說瞎話,臉上真誠無比,一邊在心裏給紅毛道歉:對不住了周博然,哥只能想到這個理由。

至于裏頭有多少私心,只有沈風自己知道。

陳總監是什麽人?在葉鎮上任時跟着空降過來,直接擠掉上一任總監的存在,能看不出來沈風在說謊?

沒想到他竟然給周博然找了這麽個一言難盡的借口,陳總監微怔,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意味深長地瞧了沈風一眼。

這孩子的心地倒是不錯,只希望以後能保持住,也不枉費他在葉鎮面前特意提了一嘴。

瞧見他的眼神,沈風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經被看穿,心髒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完了,為了幫紅毛,這回怕是要把自己給折進去。

他正想着要不要坦白從寬,陳總監以拳抵唇低咳一聲,忍笑說道:“行吧,不礙事兒。等他回來你們再轉告給他。”

沈風心中的大石砰地一聲落回原地。

雖然不太明白陳總監為什麽沒有拆穿自己,但他和紅毛的機會好歹是保住了。

白淳一腔算計落空,不忿地盯着沈風,張了張嘴,似乎想要戳穿他的謊言。

然而這時,陳總監正了正臉色,嚴肅道:“這次找你們過來,是為了一檔練習生選秀節目。接下來我要說的都是重點,你們好好記住……”

要想成為明星,出道是第一步,也是第一個大坎,無數的練習生都卡在這一步上,連被公衆知道的機會都沒有。

事關自己的前途,白淳也只能暫時閉嘴,認真聽陳總監說話。

然而之後直到陳總監讓他們離開,他也沒機會再開口。

從陳總監那裏回來,幾個練習生臉上都是掩不住的喜色,唯有白淳一個,逮着個空檔就要找不自在。

“站住!”幾個練習生剛出辦公室,他突然喊住沈風,當着另外兩個人的面兒,質問道:“你為什麽撒謊?”

沈風簡直想往他腦袋上扇一巴掌,看看能不能把他打聰明一點兒。

他們之間是競争關系,沒錯。但其他兩個練習生也知道他沒說真話,為什麽一直沒吭聲?

第一,白淳那點心思,他們都能看出來,陳總監沒理由不知道。沈風這麽做是幫了紅毛,一個背後插刀,一個仗義執言,傻子都知道該站哪邊。

其次,紅毛的腿的确好得差不多了,說不說謊沒什麽差別,沒必要為了這麽件事情跟同期鬧得不愉快。

最重要的是,不論是出于什麽原因,陳總監既然沒有拆穿沈風的伎倆,就說明他沒打算深究。因此紅毛這一趟去醫院就只能是去割包.皮。

退一萬步講,陳總監故意沒給白淳說話的機會,讓他無法在第一時間指出沈風的錯誤,就相當于把他們幾個人捆在了一起。

如果沈風說謊,他們三個剛剛不做聲的行為,就相當于是包庇。

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白淳還非要把繩子咬斷,蠢不蠢?

這附近随時會有人過來,沈風忍住心頭火氣,拉着白淳的手腕就想把他拖走。

“你幹嘛?”白淳的力氣不比沈風小多少,身體死命往後靠,硬是不肯走,“你心虛了!小然哥去醫院明明就是複診,你為什麽要說不是?你是不是要害他!”

到底是誰要害他?!

沈風的喉頭簡直要噴出火來,忍了又忍才沒當場揍人,回頭朝另外兩個人喊道:“愣着幹什麽?等他把咱們的節目都給嚷嚷泡湯?”

雙胞胎練習生如夢初醒,趕緊上來一人抱一條腿,沈風抓手,順便捂住白淳的嘴巴,不由分說地把人給擡走了。

沒走多遠,路過一個空閑的休息室,沈風直接用下巴示意,“去那兒!”

進屋,幾個人把白淳往地上一丢,回頭堵住大門。

沈風本想雙手插兜,突然想起一只手捂過白淳的嘴,頓時嫌棄地往旁邊牆上擦了擦,說道:“你是缺心眼還是豬腦子?有你這麽蠢的嗎?”

他此時一手撐牆,另一手揣進褲兜,身後還站着一對雙胞胎練習生,居高臨下地瞧着白淳,怎麽看怎麽像混社會的小頭目。

白淳一路上說不出話,臉憋得通紅,此時瞧着他這模樣有些害怕,嘴上卻是不饒人:“你怎麽能這麽說話?你就是撒謊騙人,我憑什麽不能說?”

得,還沒想明白。

對着這麽個自命清高的害人精,沈風沒耐煩跟他掰扯什麽道理,直截了當地怼回去:“你說我撒謊,我就一定是撒謊?我還說你撒謊呢!”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白淳氣得發抖,“我說的是事實!小然哥就是去複查腿傷,你才是撒謊的無恥小人!”

好麽!撒謊在他這兒,原來是個罪大惡極的字眼。

說起來,這小白蓮陷害人說的話還真是沒怎麽摻假,每次都是改改說法,光明正大地給人上眼藥。

沈風聽到他這話,倒是笑了起來,指着自己身後複制粘貼一樣的哥倆,說道:“那你問問他們,我說沒說謊?”

白淳立時充滿希冀地看向雙胞胎。

可惜人家不傻,看得清誰是人誰是鬼,更何況還關系到自己觸手可及的坦蕩前途。

雙胞胎兄弟照鏡子似的,齊齊搖了搖頭。

白淳的臉色瞬間灰暗了下來。

沈風繼續朝他放狠話,“看見沒有?我說的才是事實!陳總監那邊你最好給我閉嘴,不然到時候被撤了名字,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家夥簡直就是滾刀肉,軟硬不吃,還自以為正義。沈風拿不準他害怕什麽,只能用節目的事情來威脅。

好在這話似乎起了效果,白淳雖然仍舊用憤怒的眼神盯着他們,到底沒有再開口反駁。

可算是消停了。

沈風滿意地點頭,領着自己的兩個臨時小弟,大搖大擺地離開了休息室。

然而白淳要是能被他這麽一句話吓到,當初就不會專程買兔頭,當着那麽些人的面給他難堪了。

二十分鐘後,陳總監的辦公室。

白淳對陳總監陳述了沈風撒謊的事實,還有他夥同那對雙胞胎練習生使用暴力威脅,逼迫自己低頭的事情。

“……但是我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撒謊就是撒謊,我不能因為他們的粗暴,就丢棄自己的靈魂!”

陳總監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孩子是給他演講來了?

“陳總監,”白淳也不像沈風想得那麽傻,緊接着就是給自己最初的不作為找理由,“我承認,我一開始膽怯過,畢竟他們人多勢衆……”

這回話還沒說完,就讓陳總監給打斷了。

他又不是開心理咨詢室的,沒工夫聽白淳的內心剖白,何況白淳那點伎倆在他眼裏,跟小孩兒過家家似的,他只是懶得管罷了。

最先跳出來給周博然上眼藥的就是他,還裝什麽正義凜然?

“好,這事情我知道了,等有時間會跟周博然進行确認。”至于什麽時候有時間,那可就說不準了。

說着,陳總監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顯然是在趕客。

白淳只能告辭。

另一頭,沈風走在回小區的路上,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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