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陶寧雨回了越府,陪越隽用過午膳。之後越隽便如同往常那般午休了。

陶寧雨正要回自己房間,就在走廊上遇見了有些興致勃勃的越奕。

他瞧來有些好奇,眼睛亮亮地問道:“你真去種田了?”

不然還有假的麽?

陶寧雨有些好笑,嘴上回道:“是的。”

越奕繼續問道:“種田是個什麽感覺?累不累啊?”

他撇撇嘴,“上午我本來想同你一起去的,可是你跑太快了。”

陶寧雨笑笑,道:“種田自然是累的。奕公子要是好奇,去村裏随便走一走,便能看到在地裏幹活的。”

想來越奕應該也只是沒怎麽見過農民,有些好奇罷了,若是真讓他下地試試,估計還會擔心髒了衣裳。

聽了這話,越奕不知為何有些不滿的模樣,“你不能帶我去看看嗎?”

“下次吧。”見推脫不過去,陶寧雨只好勉強應道,“明日我還有些要事,下次空閑了便帶着奕公子去瞧瞧吧。”

越奕這才露出有些滿意的神色來,“你明日有什麽要緊的事?”

陶寧雨想了想,道:“還錢。”

“還錢?”越奕有些吃驚,“你還欠人錢了?”

“是啊。”陶寧雨故作惆悵地道,“欠了好多錢,只能辛辛苦苦種地,又要在越府幹活,一個人打兩份工。”

越奕大吃一驚,十分同情地看向陶寧雨,道:“這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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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欠了多少錢?我幫你還!”越奕財大氣粗道。

“奕公子真是心善。不過不必擔心,我已經攢夠錢了。”陶寧雨不敢編下去了,忙道。她着實沒想到越奕這麽熱心。

“沒事,不要不好意思。”越奕生怕陶寧雨不向他要錢似的,“本公子別的不說,錢還是有一些的!”

“真不用了。”陶寧雨忙道,有些後悔自己跟越奕開了這麽一個玩笑了,這孩子也太實誠了,跟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樣好騙。

越奕用一種有些讓陶寧雨起雞皮疙瘩的慈祥眼神看她,欲言又止道:“哎,有困難可以來找我,你一個女孩子,就不要那麽辛苦了……”

陶寧雨只得應道:“多謝奕公子,小雨會的。”

越奕這才皺着眉頭,臉上一副深沉的模樣嘆了口氣走了。

另一邊,越隽正躺在床上要閉眼時,暗一忽然出現在房裏。

“主子。”

越隽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并未睜眼,道:“你最好是有相當重要的事。”

暗一道:“王妃那邊回信了。”

越隽沉默了一下,睜開了眼,直起身子坐了起來,道:“拿來我看看。”

暗一從衣服裏拿出一封信來,上前幾步遞給了越隽。

越隽低着頭看了信封一會兒,深呼了口氣,才伸手拆開了信封,拿出了信紙。

正要打開時,卻又放下了。

越隽有些神經質地摩挲着信紙的邊緣,自顧自道:“你說,信裏會寫些什麽呢?”

暗一道:“屬下不知。”

越隽罔若未聞,仍低着頭,“會是她麽?”

如果是她,她可以怎麽救自己呢?如果不是她,那又會是誰?這個機遇真的還有出現的可能嗎?

越隽寧願相信是她。沒有人不想活下去,越隽也是如此。

越隽獨自糾結了好一會兒,暗一就靜靜地站在旁邊等候。越隽還沒讓他下去,他便不能下去。

越隽長時間地盯着這薄薄的紙張,眼睛都盯得有些酸澀了,才終于眨了眨眼,展開了信。

半晌無話。

暗一悄悄看了眼越隽的臉色,越隽垂着眼,視線長久地落在信上,看不清是什麽臉色,也瞧不出是喜是悲。

暗一心裏也有些焦急,忍不住一直瞟向越隽。他跟了越隽也有好多年了,自然希望主子身體能好些。越隽對待下人其實不錯,若是熬不過去這道坎,暗一還得換個主子。

越隽合上了信,再将它疊好放進信封裏。

“主子?”

見越隽遲遲不說話,暗一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開口道。

越隽擡起頭來,手裏仍緊緊攥着那封信。

越隽臉上有些茫然,眼神有些渙散。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道:“是她。暗一,是她。”

暗一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越隽喃喃了幾句“是她”之後就猛地咳嗽起來。

暗一一驚,忙上前為越隽順背,“主子,怎麽了?屬下這就去尋大夫!”

越隽邊咳邊搖頭。

好不容易止下咳嗽,越隽眼睛已經因此而閃着淚花,面色也比方才紅潤了一些。

“無事。”他淡淡道。

暗一退到一邊,瞧了眼越隽有些濕潤的眼睛,心想主子雖然平日波瀾不驚的,瞧不出對自己的病情十分在意的模樣,心裏想必是時時刻刻念着的,說不定心裏早因此就背着大家而郁郁寡歡了。

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情緒激動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暗一看了越隽一眼便低下了頭,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面上一點激動的樣子都沒有,反而有些詭異的平靜。

淚花很快随着眨眼消失不見。越隽收好了那封信,對暗一淡淡道:“退下吧。”

“是。”

暗一默默退下了,為越隽留下了供自己消化的空間。

越隽坐在床上,過了一會兒沒忍住又打開了信封又看了一遍。

他閉上眼深深地呼了口氣,心裏還有些不可思議。

他說不清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心情。他本應歡呼雀躍,喜笑顏開,自己終于可以擺脫這煩人的病症,可以繼續活下去做個正常人。

但是身體裏好像還有另一個他在冷眼旁觀,在他身旁嘲諷:你真的相信這一切麽?真的相信這所謂的機遇可以救你?這麽多年了,連太醫都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真的就可以這麽簡單地解決嗎?就因為一個人?一個心心念念種地的人?

越隽陷入了自我懷疑中,對于真相有種近鄉情怯的矛盾感覺。一方面他願意再次嘗試,一方面他卻擔心這是一次迄今為止最大的謊言。

他收好信,緩緩躺了下去,想起了陶寧雨的臉。他想,陶寧雨自己知道嗎?她知道自己擁有這種能力嗎?她會願意嗎?如果不願意的話,自己又該用什麽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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