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可憐和同情是兩回事——

醫生一身白袍在眼前,來回走着。

護士調整着頂頭的黃色燈光,調到正确的位置,醫生娴熟的技術無須她照看着,她目光往一旁一身吸血鬼裝扮的人看去,嬌柔慘白的面龐,紅唇邊還留着鮮嫩的血跡,寶藍色的瞳孔看着手術操作臺上的人,緊張兮兮的。

“你可千萬縫好點啊,別留下疤痕,不然有人要跟我沒完的!”

吸血鬼開口了,嘴裏的獠牙逼真,說的話像是威脅,冒着冷冷寒氣。

轉眼看了顧洋醫生,那戴着口罩的人,眼神裏冷靜,正在做着最後的收尾工作。

還好顧醫生人好,不計較。

原本今日的急診室并不是顧醫生當值,因為面前這個吸血鬼姑娘,他從住院部趕來。

原本半夜急診部人也少,她一身怪異裝扮又帶着一個流血的人。美劇看多了,不由得也倒抽了一口氣。

“你快來,不然我就死定啦!”

“對,眼睛不知道會不會瞎呢!你廢話怎麽那麽多!”

挂了電話,那美豔的吸血鬼還怒氣沖沖地說,“你愣着幹嘛啊!沒看見有人受傷啦!”

才一下子把值夜班的她驚醒到現實中來。

“你這身裝扮是怎麽回事?”摘了口罩,冷冽的眸子掃過一身妖冶行頭的林雲娜,接了電話,他匆匆地趕來,以為受傷的是她。

“萬聖節啊,我開了派對,知道什麽是萬聖節吧——”她調侃他,走到邢語的旁邊去,語氣又低了下來,“沒事吧?”

邢語點點頭。

“這幾日傷口不能碰水,可能會發炎,也會有低燒的情況。我到時候開點藥給她。”

他在案上寫着藥方,一邊的護士收拾着血紅的紗布走了出去。

“這幾日就在家好好休息,眼睛會模糊看不清。過幾日再來複診。”

“這麽嚴重?”林雲娜拿過了藥方,問道。

“不至于瞎了就對了。”掃了林雲娜一眼,他眉目又看向手術椅上的邢語,“她是你朋友?”

“我哥的……”

“哦。”望向邢語,眼神裏有着不清楚的暗湧,而後收斂了起來,對林雲娜說道,“你再給我穿成這德性,試試。”

林雲娜桃花眼微微一笑,沒說話。

急診室外,林雲娜把眼睛裹着紗布的人帶了出去交給了來人,又轉身往身後去。

“你去哪?”低沉的聲音問道,情緒裏隐隐要怒不怒的,聽得出強壓着。

“呵呵……”只是投了個微笑,林雲娜說,“哥,我保證,明天肯定會去收拾殘局,今天先放過我吧。”

她手往裏頭指了指,未等允許,三步兩步地就往後走,離開了。

夜晚的冷風一陣一陣來,邢語眼前模糊着,只是感覺到自己的肩頭多了件衣服,是那股熟悉淡淡的花味道,随之而來還有籠罩過來的溫度。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往後退了一步,拒絕着任何的接觸。拿下了衣服,她還給了站在她面前的人。

低頭說了聲“謝謝。”,又往後退了一步,一步踉跄被他扶了正,聲音裏暗暗的嘶啞,邢語最不願讓人見的狼狽全被他收入了眼底。

“餘子厚說會過來接你。”

話失去了顏色,靜靜地流淌着時間,沒人去說話。

放了手,邢語站直了,眼前模糊地看見那抹黑色的影子走下了臺階,一道紅色的光隐隐一閃,低聲引擎後留下安靜。

那時候的邢語才真實地感覺到,分手的實感,澀澀的,胸口悶悶的。

也知道之前的陽光少年再也不會每天出現在她面前,惹她煩,也不會故意惡作劇,讓她留意他了。

心如夜般安靜了,再也不會不安了。

餘子厚坐在車裏一言不發,望向旁邊的邢語,眉頭緊皺了起來,一旁的人白玉的臉龐上還粘着血跡,幹結着星星點點。

回了餘家,黃娉玲在一旁跟随着,看見邢語沒有跟着回來,心情甚好。

“子厚……”小心地叫着他的名字。

“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的後果?”他吼了黃娉玲,也不知道多久了才終于對她發了火。

對于突如其來的指責,黃娉玲楞在原地。

“是不是邢語跟你說了什麽?”話裏緊張,手不由得握緊了些。

“呃……”此時此刻她還在裝蒜。

黃娉玲看見了餘子厚一臉的失望,心裏是明白他肯定知道她對邢語做的事了。

以往的他只信她的,現在卻是繞不過去了。

“我要在乎什麽後果……我說過無數次了,我不想看見她在餘家!”

身體顫着,第一次看見餘子厚以這樣的冷漠的語氣對她說話。

她已經向他暗示了無數遍,但他竟不像以前。在黃娉婷在的時候,他折磨邢語,對邢語做什麽都覺得不滿意,可是在她扮演姐姐的時候,他卻不一樣了。

“原本我只是試試,可是你的态度讓我失望。”讓邢語到餘家只是測試而已,只是沒想到結局是這樣。

餘子厚看了她,淡淡地問,“那你既然裝病了,怎麽就不裝得徹底點。”

她皺了眉,表情凝固了起來,知道所做的事情變成了徒勞,心灰意冷,“我跟了你那麽多年了,難道還不如一個邢語嗎?”

自從邢語重新出現後,他對于她的注意力反而比自己多,就像五年前那樣,她永遠都是被看不見的那個。

她甚至比黃娉婷還早喜歡上他,可為什麽就是不被看見呢。

她嫉妒所有能引起他注意的人!

“你應該問問你自己,刻意地去模仿她們,有什麽意義。”他嘴角冷薄,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着陌生人。

“我難道不是為了你,你不知道?”黃娉玲質問他,“我做了那麽多的事情不就是希望能早點跟你在一起。自從她死後,你就從來不提這件事。

五年多的時間裏,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怎麽過的。我并不需要這種像妹妹的關心。”聲音有點歇斯底裏了起來。

“那是永遠都改不了的事實。”餘子厚鎮靜着,想起自己因為愧疚去了黃家,打算娶她。而現在卻知道一切只是她設的一個局,未免覺得諷刺。

多年前,就該說清楚的事情,因為變故而成了今天的局面,如今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就算是被所有的長輩收回公司的權力,該結束的必須結束了。

“年底我送你回去。”

以後再也沒有誰虧欠誰了。

良久,黃娉玲嘴邊冷笑,對着他說的話反複地咀嚼,站在原地沒動,擡起眼,只剩寂然,問他,“是不是因為我跟她長得一樣,所以你自己也不知道。”鳳眼裏淡然地笑着,“我也不想跟她一樣啊。”

從小就一直在她的光芒下長大,就連現時卻還是擺脫不了她。

黃娉玲覺得諷刺極了,“你就只是因為我長了這張皮對吧。”

她淡然地笑,餘子厚眼睛裏冷然,沒有回答,也沒有情緒。

“跟這個沒關系。”餘子厚否認,轉了身,不想繼續糾纏這個話題。

就在須臾的一瞬間,像是早就準備好的,她從身後拿出了自己的準備好的東西,把那張與她相似的臉毀了,一刀而下,劃到嘴角邊,印下了對面人一臉驚異。血跡沿着紋路而出,點點滴滴地湧了出來,斑駁得吓人。

餘子厚因為聲響轉過了身,虹裏輪廓迷茫,眼前的一幕與多年前重疊了起來,相同的臉,一樣的鮮紅。

既然是因為這張臉,那就毀了它。

既然因為是雙胞胎,那就毀了它。

只要我不再是她的複制品……那就毀了它。

記憶當中的兩個姐妹,一個如芙蓉,一個如玫瑰。一個永遠明亮得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另一個嬌滴滴地永遠躲在背後,悄悄綻放。後者羨慕着前者,想要擁有她可以随意支配的東西。

渴望着,也就變成了欲望。

餘子厚,我也要讓你永遠都記住我,以這樣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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