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嬌梨
——你就是我的正義——
江黎當然沒真的去睡覺，他從正門電梯按下自己樓層，趁着走廊人不多跑到林嬌的樓層。
他也想光明正大的維護林嬌，也想在衆人面前拉住她的手，無處不在的攝像頭阻止了他這麽做。
“林嬌，開門。”
他扣下林嬌房門，能感受到靠着門的重量。
孤獨，無助的感覺偷着門縫投射到江黎的心裏。
“林嬌，是我。”
他又喊了一句，心中酸澀。
林嬌沒動，什麽聲音也沒有。
隔着一扇門，雙方紊亂的呼吸聲此起彼伏，無處安放的情感憋的江黎難受。
好像下一秒，沖動就要破門而出。
與林嬌相處多一分一秒，都能找回學生時代的熱血。
“江黎。”
就在以為要等很久的時候，門內傳來呼喚的聲音。
裏面女孩費力的從地攤上站起來，長時間的蹲坐，腿酥麻酥麻的。
門被露出一條縫。
江黎走進她的領地。
看着把窗簾紗幔都放下來的房間，那種久違的，喜歡把自己隐匿在黑暗的林嬌還是沒變。
小時候林嬌父母對林嬌可以說是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根本不肯讓林嬌經濟獨立。
而自己的父母除了對學習要求嚴格一點，其他倒是不怎麽管。
林嬌在節假日很少在明亮的房間呆着，它會給林嬌無處遁形的恐懼感。
所幸還有江黎這個朋友當擋箭牌，醫生也說過和同齡孩子玩能夠緩解焦慮，林嬌才得以喘口氣。
于是林嬌每次不高興就會跑到江黎那裏，還任性的把他的房間弄得不透一絲光。
他開始不滿于女孩的任性，在做練習生的那些年，卻又把這個習慣逐漸變成自己的。
江黎蹲坐下來，逐漸适應黑暗的環境。
“我還以為你會哭。”
看着林嬌随身物品扔了不少，倒是沒有自虐的傾向，江黎松了口氣。
“我又不是小孩子，哭什麽哭。”
林嬌的音色顫抖。
“你在生氣？”
江黎像哄孩子一樣，拾起地攤上扔的都是亂七八糟的玩偶化妝刷。
林嬌悶悶的說：“我沒生氣。”
腿上的麻勁上來，她扶着床，側躺着，良久才蹦出一句話。
“你覺得，我是個自私的人嗎？”
房間裏光線很暗，除了床圍是粉色的，其他地方都不可視。
“那你覺得我自私嗎？”
江黎反問林嬌，“背着父母跑出來當明星，我自私嗎？”
林嬌扔了一個枕頭過去，哽咽着，大聲回答：“自私，你最自私了！”
人都是自私的。
江黎接住枕頭。
林嬌深吸一口氣，半晌：“你說的對，我最自私了。”
她又躺下了，思緒飄的很遠，看着窗簾的縫隙，明明沒有光，她還是在看。
“你這麽自私還來找我幹什麽！”
林嬌自嘲開口，“和我這個的人一起發臭發爛還是當大明星當膩歪了，想穿出什麽緋聞。”
“發臭不至于，緋聞可以考慮一下。”
調侃的話被江黎認真的說出來。
他走到她的床頭，半蹲着開口，“人們總是會習慣性認為，柔弱和可憐的人是對的。”
“如果因為別人的劣根性，就懷疑你自己，那你就不是林嬌了。”
“你不是說自己是我的粉絲嗎，不是說要給我力量嗎？”
“你不可以先倒下。”
江黎說話的時候，她能感受到江黎的鼻息，借此在昏暗環境下看清他的表情。
明明自己也不堅強，還喜歡激勵別人。
林嬌問江黎：“那你呢，你也會站在她那邊嗎？”
林嬌平視他，保持這個姿勢沒動，“站在弱者的那邊？”
“不會，我站在正義的一邊。”江黎義正言辭後，又貼在林嬌的耳邊。
“但如果你急得哭一哭，我就站在你這邊。”
“因為你就是我的正義。”
軟糯糯的可憐樣子，像一只小貓。
曾經江黎和林嬌共同養過的那只貓。
……
有一天放學，林嬌在路邊撿到一只小貓。
不記得年級，只記得是喜歡在無知無畏的年紀肆意承諾的時候。
不遠處的大人懷中抱着的大貓，看到幼貓被林嬌撿起，嗚咽的叫着。
林嬌猶豫了一下沒有跑上去問，她看出對方遺棄的态度，更多的是她想養貓。
于是她把貓抱回家了。
決定的時候，江黎阻止她說，“你奶奶不會同意的。”
暑假那會兒，林嬌住在奶奶家，那裏和江黎的老家挨着，是一個小鎮，心态也比較保守。
奶奶生平最讨厭貓兒狗兒，從來不許林嬌養。
林嬌滿不在乎的問他，“你爸媽就能讓你養嗎？”
江黎沉默了，他爸媽也不會允許的，說不定還會被教訓。
不過過了幾天之後，林嬌抱着被泡軟的小貓，紅着眼睛來找江黎幫着埋的時候，江黎倒情願是自己被揍一頓。
他聽說下最大一場暴雨的晚上，小貓還在外面。
到了午夜一聲驚雷作響，林嬌從夢中驚醒，跑到奶奶房間說要讓小貓進屋。
奶奶哪肯，就着點兒起床氣，還說出敢讓貓進屋就讓林嬌也出去的話。
然後将房門緊鎖，把林嬌攆回去睡覺。
小窩的承重力林嬌最清楚，看着窗外林嬌仿佛聽到了貓的叫聲。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林嬌沖出房門，地面上都是積水，貓咪躺在一角，被泡的渾身發腫。
林嬌沒有哭，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因為自己不順心而哭。
因為世事，不會因一場哭鬧而改變。
奶奶後來想給林嬌買一只新的寵物，但是被她拒絕了。
她寒假沒有再到奶奶家去，但是下一個暑假又去了，她沒有辦法因為一條撿來的生命而遷怒自己的親生奶奶，她只能責怪自己。
所以林嬌不再養貓。
……
穿堂風吹過，把黑暗遣散。
窗簾在舞動中溜出一抹光。
驕陽透過窗棂，把空氣中的微塵映照的清晰可見。
林嬌每一根發絲被随意挽在一起，臉頰還有午休時趴着朝下被手臂上的扣子壓出的紅印，不難想象，另一只手的指尖曾無數次留在筆記本的空格鍵上。
又乖又可憐的紅着的眼眶。
沒見過她這副模樣的人都說林嬌是火爆脾氣女強人。
一傳十，十傳百也就把标簽貼實了。
林嬌很少和家裏吵架，除去大學的變化外，小時候就是鄰居口中的「別人家孩子」。
可他知道，堅強是她的僞裝。
鴉羽般成片的睫毛落下，蔭蔽眼眶留下淺影。
江黎輕輕抱住林嬌。
抱歉，我只是沒忍住，擁抱了一次神明的公主。
慶幸的是，林嬌也回應了他。
就在那方寸之地的光下，成為二人最初擁抱的舞臺。
過去種種，不必追溯，因為你在，歲月靜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