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嗯,朕準了。◎

殿內隐隐約約傳來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李順拉着沈太醫尴尬的站在門口,進也不是, 退也不是。

沈太醫是過來人, 這個時候內殿正在發生什麽他心裏跟明鏡似的,為了緩解尴尬,只能輕咳一聲。

“咳咳, 李總管,依沈某看陛下現在應當是暫時不需要大夫了, 不若沈某過些時辰再過來此處請平安脈?”

李順緩了緩神,點頭, “那請您先去偏殿候着。”

他單手側身,一邊為沈勇引路, 一邊百思不得其解。自上次發生了蘇冬以下犯上那事兒, 這福寧殿的女官就都給遣散了, 整個延福宮也沒幾個宮女,這會兒又都在宮門口候着呢,那內殿裏的是誰?

況且不說那些女官了, 妙玉真人那等國色, 雖說是半個出家人,又算是寡嫂,可這前朝又不是沒有先例,但是皇帝連猶豫都沒有一絲,一點不帶憐香惜玉的直接讓人給圍起來了, 這這這簡直是......

那等尤物都看不上,那這殿裏的?

李順腦中忽然閃過一張明媚的笑顏, 衡陽翁主?

想起昨日皇帝聽聞她的奢靡浪費之事竟然也不見生氣, 還讓沈太醫走了一遭, 不會吧?應該不會吧?

他搖了搖腦袋,随即一拍,什麽不會!慈寧宮有專門為太皇太後請平安脈的太醫,陛下還專程讓沈太醫跑一趟,一件巧合也就罷了,兩件三件四件總不能還是巧合吧?

李順眉毛快擡上天了,眼帶疑惑,“老沈,你跟雜家說說說實話,你昨日......”

沈太醫腳下生風,“李總管,快走吧,主子要怎麽就怎麽,咱們做好本分就行了。”

李順心道也是,呔,管那幹嘛?還是把該準備的準備好吧。

他引着沈太醫往偏殿而去,誰知道這一等,就從酉末等到了戍正。

花瓣靡靡,水汽氤氲,郗薇泡在溫池裏,仔細清理着身上的每一處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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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她記得明明兩人成了那事之後沒多久她就暈過去了,但沒想到中了藥的李贏這次這麽能堅持,一次不夠還堵着她來倆,他卻還不知餍足似的。

或許是男女有異?

她搖了搖腦袋,發絲沾上水珠打在臉上,冰涼冰涼的,瞬間沖散了遐思,已經拖了這麽久了,她幾下打理好自個兒,披上外賞涉水而出。

李贏早就已經梳洗完畢,偏偏郗薇久久未曾出來,等着難免走神,他就随手拿了卷《聖言》在手上翻着,誰知道心思仍舊止不住往方才那場情,事上飄。

如果收拾完畢出來的郗薇細心一點,就會發現今日皇帝陛下手上的書拿反了,可惜她沒有瞧見,看李贏還等在外面,她十分詫異。

“陛下還沒走?”

李贏将手中的書冊順手擱在一旁,“這是朕的寝殿,你讓朕去哪兒?”

郗薇一時語塞,這麽久沒回慈寧宮,也不知道太皇太後會不會找人來打聽,她着急回去,也不跟他逞口舌之快,解釋道:“這不是清涼殿的禦池嘛,我以為這個時候您應該是在東配殿。”

李贏眉梢微挑,“所以呢?”

郗薇沒說話,這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接了,他是皇帝,這是他的寝宮,他想在哪裏就在哪裏。

他确實是特意在這等她,但是看她這樣子,本來心情甚好的他不知為何心情陡然轉陰。

他站起身,幾步跨到了她的身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唔~你在裏面磨、蹭那麽久,該不會是故意想等朕走了再出來吧?”

被他這麽看着,郗薇有些心虛的将眼神撇了開。

李贏可不許她閃躲,伸手迫她與他對視着,“衡陽,你難道沒有什麽要确定的嗎?”

本來是氣勢十足的,但話一問出口,又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偏郗薇沒聽出來,她此時心中正警鐘大作,話就這麽脫口而出,“有的,陛下您會說話算話的吧?”

“嗯?”

看他這分分鐘要翻臉不認人的樣兒,郗薇急了,“您剛剛可是答應過的,我的親事,讓我自己做主。”

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神情有一瞬的崩裂,是嗎?是這樣嗎?他明明記得她說的是給她一個自主選擇的權利,什麽時候變成親事了?他倆都這樣那樣了,她還想着嫁給誰?李亘?

不,不可能,她明明才跟臨江王府劃清了界限......

等等,有沒有可能是大長公主跟江太妃沆瀣一氣,一心想把她跟李亘拴在一起,她做這些事,其實是為了能跟大長公主對抗?

這轉變太大,李贏不太确定,不過他向來擅長隐藏情緒,即使心中已經翻江倒海,面上也不動聲色,只慢條斯理的整理着袖口的金邊,“朕金口玉言,說過的當然算數,但朕原話說的是答應給你一個選擇的權利。”

認就行,意思也差不多,郗薇這會兒滿意了,“嗯,也差不多,我反正是不會再嫁給李亘的了。”

從欠一件東西,到賺一個承諾,好像也不虧?雖然清白沒有了,但......

就當是被狗咬了?

某狗當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他現在腦子裏一直盤旋的都是她的那句‘不會再嫁給李亘了’,忍不住語調微揚。

“嗯,朕準了。”

聽得這句,郗薇跟吃了定心丸似的,目的達成,也不算吃虧,眼看夜色已深,擔心太皇太後差人過來找,于是她就請辭準備回慈寧宮了。

李贏本想再說兩句,但想着她估計是累着了,郁翠宮那邊也還等着處理,于是沒有再說,讓李順指了人送她回慈寧宮。

而他自己,則再去了一趟郁翠宮。

慈寧宮,東暖閣。

沈嬷嬷半托着宮燈站在酸棗木幾案邊上照明,太皇太後眯眼,小心翼翼修剪着眼前的花枝,她年紀大了,像這等細致活兒,做起來不太利索,雙手顫顫巍巍的。

看她眯着眼離花球越來越近,沈嬷嬷勸道:“主子,夜深了,要不歇會兒,仔細傷眼睛。”

太皇太後也知确實有些費神費力了,但就是不肯将手中的纏枝金剪放下。

“哀家等衡陽呢,打發時間罷了。”

沈嬷嬷将宮燈移得近了些,“您要實在擔心,不若奴婢派個人過去打聽打聽?”

“那可別,”太皇太後立馬打斷,“咱們這隔三差五去看,指不定讓人不自在,他們年輕人難得多處處,還是不要去讨嫌的好。”

“阿沈,你不覺得衡陽最近變化有些大麽?”

沈嬷嬷仔細回憶了一下,忍不住點頭,“是有點,從前翁主雖然任性,但對臨江王可從不會擺什麽架子,當衆砸花瓶撇清幹系,這可絕不是鬧小別扭。”

“甚至從前翁主進宮,總愛去坤寧宮跟郁翠宮坐坐,這兩次進宮卻再也沒有去過。”

太皇太後剪下幾根嫩枝,“還有一點,從前哀家找機會讓她去延福宮,這小滑頭哪次不是找借口溜了?這兩次倒是順利得很,甚至上次還是皇帝的禦辇送她過來的。 ”

“這......”

看自家主子笑意盈盈,沈嬷嬷卻不這樣認為。

在她看來,雖然這次衡陽翁主不知道為什麽跟臨江王鬧翻了,但這也不代表她就喜歡皇帝了呀,況且大長公主跟皇帝會同意這事兒?

就算是同意,郗薇嫁進了宮裏,大長公主跟皇帝還是水火不容,她夾在中間有什麽好?大長公主可不是個會為女兒退讓的,而皇帝本就坐擁天下,就更不可能為個女人所制約了,防備、猜忌,這怎麽會是好的夫妻相處之道。

但凡沒有人願意退一步,只怕受傷的都是衡陽翁主。

她是太皇太後身邊的老人了,也知道再親不過母女,有些話太皇太後說得,她卻說不得,于是只擦邊說道:“這為人父母的,都是指望着子女好的,您是如此,大長公主亦是如此。”

太皇太後對她這番話深有感觸,正準備繼續說,外間忽然響起了問安聲,兩人對視一眼,聽珠簾微響回過頭來,就見一人掀了簾子進來,不是郗薇是誰。

“老祖宗,衡陽回來複命了。”

太皇太後擡手,沈嬷嬷将宮燈擱在一旁,親自上前将郗薇扶了起來。

“衡陽,辛苦你走這一趟,陛下那邊沒什麽吧?怎的去了這麽久?”太皇太後語帶關切。

好在郗薇回來時早已打好了腹稿,拉了太皇太後的手撒嬌,“老祖宗,因得陛下今日不在福寧殿,就等了許多時候,誰知道我有些困在偏殿給睡着了,等醒過來時發現天都黑了,所幸陛下未怪,只是耽誤了這許多時間回來得就晚了。”

太皇太後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一時有些既失望又難以置信,“睡着了?”

郗薇無比真誠的眨了眨眼睫,眼神十分無辜,“是的,可能是昨日跟母親吵了架,心緒激動沒有睡好。”

太皇太後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呀!”

希望落了空,她很快調整好情緒,不着急,只要這孩子不再固執的要在臨江王那棵樹上吊着,一切就還有戲。

這可不一聽說是皇帝親自指了人送郗薇回來,她又恢複了些許精神,祖孫倆說了會兒話,就各自散去。

郗薇今日很是疲憊,好在得了個承諾也算安心,回到暖閣倒下就睡着了。

要說幾家歡喜幾家愁,她這廂睡得香甜,坤寧宮的張太後卻氣清醒了。

慈寧宮的宮門大半夜被人叩開,她匆匆起來正欲呵斥,卻發現是皇帝身邊的禦前總管李順一行,在他們身旁還帶着妙玉并一具屍體。

那屍體不是別人,她也見過,乃是妙玉宮中的大太監鄧三。

宮中竟然有假太監的事兒就這麽被揭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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