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秦瑰提着一小袋子藥回到病房的時候，葉佳正跟自己母親打視頻。
她語氣輕松，不自覺的帶上了點嬌嗔：“媽，我沒事的，醫生都說了好好休養就行，那些營銷號都是亂寫的。”
葉女士看着女兒頭上的繃帶，心疼的不得了：“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像沒事嗎？頭都破了還沒事？還有，你現在都瘦成什麽樣子了，臉上一點肉都沒有了。”
葉佳摸了摸自己的臉，甩鍋給手機：“我臉上有肉的，是視頻自動美顏了。”
“那它怎麽不給我美顏？”
葉佳将手機湊近，鼓起臉頰，捏起一點肉：“我真的臉上有肉，你看。”
她随葉女士，天生鵝蛋臉，即便腿瘦的跟筷子似的，臉頰也還是有肉。
不過确實不多。
葉佳對着手機欣賞自己的容顏，對比着自己和葉女士的不同之處，餘光忽然瞥見秦瑰站在門口。
她頓時不好意思起來，面上浮現出一抹尴尬的笑。
“……你想吃什麽，我做了給你送過去。”葉女士在視頻那頭說。
葉佳忙順勢道：“都可以，不過我現在只能吃很軟的食物……記得多做一點，我對象也在，拜拜。”
“對象？”葉女士微驚，然而女兒已經挂斷了視頻。
葉佳看向自己對象：“阿瑰，我剛在跟我媽打電話。”
“我知道。”秦瑰聲音平淡，“我認識阿姨。”
葉佳恍悟：“對啊，我們都談了三年戀愛了，我爸媽肯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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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知道我們在談戀愛，因為你是明星，談戀愛不方便張揚，怕叔叔阿姨會說出去，我們就沒有告訴他們。”
葉佳道：“那她為什麽認識你。”
秦瑰回道：“我們差不多當了十年的鄰居，我們小時候就認識。”
“這樣啊。”葉佳美美的說，“原來我們還是青梅青梅，這說明你我緣分深厚，天生一對。”
“是。”秦瑰眼眸深邃的看着眼前人，幫她理了理發絲，“我們天生一對，沒有人可以把我們分開。”
後面一句她說的輕，葉佳沒聽清，也沒有在意，問道：“對了，你喜歡吃什麽，我媽要給我送飯，我讓她做兩道你喜歡吃的。”
說着，她重新拿起手機，這才發現葉女士又給她發了好幾條語音。
葉女士是問她對象的事情。
葉佳本想如實告知，但想到兩個人談了三年的地下戀愛，遂看了一眼秦瑰。
秦瑰讀出她的意思，道：“可以告訴阿姨。”
葉佳便回複道：“等你來了就知道啦。”
回複完，又問秦瑰：“為什麽現在就可以說了。”
這個人即使失憶了，還是天然的信賴她，會用最純粹的目光看着她。
秦瑰緩緩掐住了自己手心。
她說：“因為我們要結婚了。”
她垂眸，纖長的眼睫掩蓋了情緒：“在你失憶前，我們已經約好了要結婚，不過你現在失憶了，我可以再等等。”
從葉佳的角度，只看見美人微微垂首，五官線條精美動人，聲音裏透着一股落寞。
她心髒驟然疼了一下，她舍不得讓面前的人難過。
“阿瑰，我們原商量好的什麽時候結婚？”
秦瑰道：“下個月。”
“下個月啊。”葉佳小聲念叨了一遍，翻看手機上的日歷。
“嗯……這個月已經二十八號了，下個月我的傷還好不了，我們下下個月二十八號結婚吧，這上面說是黃道吉日。”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她也可以趁此機會盡快和準老婆熟悉起來，也進一步确認兩個人是否合适。
她是給自己留了退路的，兩個月之內發現不合适還可以喊終止。
秦瑰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醫生說了，有些病人甚至一個月就會恢複記憶，如果葉佳一個月就想起了從前的事情，會原諒她嗎？
葉佳表面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其實她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一旦下定決心誰都勸不動。
她兩次提分手，瞞了葉佳太多，已經罪無可恕了。
“佳佳。”秦瑰握住女孩的手，語調溫柔，“我們先領證就好了，不着急辦婚禮，等你能走路了我們就去領證，可以嗎。”
醫生說過，打上石膏一周就可以負重走路了。
“這麽着急嗎。”葉佳有點躊躇了，“我……我是說，我們都談了三年戀愛了，不急在這一天兩天。”
秦瑰便道：“那下個月二十號我們去領證。”
還有二十多天，和一周比起來多了十幾天。
擅長折中的華國人葉佳立刻答應了下來。
＊
傍晚，葉女士和張先生提着兩個大保溫盒來了。
“媽，爸。”葉佳喊了一聲。
張耀是入贅到葉家的，因此葉佳随母姓。
“叔叔阿姨好。”秦瑰禮貌的打招呼。
葉女士點了點頭，環視一周，有股不好的預感：“你女朋友呢？”
秦瑰緊張的握住了衣角。
“就是秦瑰。”葉佳說。
不好的預感成真，葉女士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了一分，想罵女兒，可視線觸及女兒穿着的病號服以及腦袋上的繃帶，又忍住了。
算了，等傷好了再罵。
同性婚姻法在一年前才通過，葉佳卻在高中的時候就向家裏出櫃了。
她說自己喜歡的人是女生，可那個時候，她最喜歡追着秦瑰跑，書包裏還放着秦瑰的照片，喜歡的人多半就是秦瑰。
不過後來他們搬家了，葉佳沒有再和秦瑰聯系，也沒有再提過喜歡女孩子的事，葉女士也就沒有幹擾女兒。
沒想到，現在這兩個人又談上了。
“阿姨？”秦瑰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看着又乖又可憐。
都是表象罷了。
葉女士“嗯”了一聲，依舊冷淡。
“先吃飯吧。”看出葉女士的想法，張先生道，“有什麽話吃完飯再說。”
葉女士坐在一邊，等葉佳和秦瑰吃飯。
她和張先生在家裏吃過了，不餓。
不過被她這樣盯着，兩個年輕人也不太吃的下去。
還是葉佳先忍不住：“媽，你對我女朋友有意見？”
“是有點意見，要不秦瑰你先出去？”葉女士雖對秦瑰印象不好，可到底是別人家孩子，她沒資格訓斥。
秦瑰站着不動：“阿姨，既然我和佳佳在談戀愛，您對我們戀情有意見，那我就是當事人，我不能走。”
她要是出了這個門，誰知道葉女士會對葉佳說些什麽，萬一葉佳動搖了呢？
葉女士深吸一口氣，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便聽秦瑰道：“阿姨，我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有正經的工作，也早就和那群混混斷絕了來往。”
混混？
葉佳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秦瑰雖然個子高，但她腰很細，看起來十分柔弱，怎麽會跟混混在一塊？一定是從前被混混欺負過。
“其實吧，我也不在意以前那些事，你沒幹過壞事，在阿姨眼裏，你也一直是個好女孩。”
果然，葉佳心想，秦瑰果然是被混混欺負過。
被混混欺負，那應該是混混的錯，秦瑰當然是個好女孩。
“謝謝阿姨。”
“但是。”葉女士話鋒一轉，“你家裏那點事我是知道的，我們佳佳性格單純，不适合你們家。”
葉佳正準備為女友說話，便聽秦瑰道：“您是說我爸那邊嗎，他死了，今天早上，死于飛機失事。”
葉佳微張了嘴巴。
難怪她總覺得漂亮女友心裏藏着事，原來人家父親去世了。
“節哀順變。”葉佳握住秦瑰的手安慰道。
秦瑰道：“他死有餘辜，我并不難受。”
她回握住葉佳的手，吐字清晰：“至于我母親，您知道的，她在國外有自己的家庭，從來不管我。”
葉佳在秦瑰的手背輕輕拍了拍。
從葉佳上幼兒園起，葉家和秦家就是鄰居，一直到葉佳高一，葉家搬家。
葉女士清楚秦家的情況：“他死了對你而言，确實是一件好事。”
她才認識秦瑰的時候，秦瑰才五歲，她一直覺得這小孩太沉默內向了，看着就不好相處，直到一次偶然看見了秦瑰身上的傷痕。
衣服下面幾乎沒有好肉，她簡直想象不出來多黑心的人才會這樣對待自己女兒。
一個五歲的孩子，她能犯什麽大錯？
葉女士報了警，但因為都是皮外傷，秦家也不好惹，民警只是做了調節，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走了。
秦瑰還是每天挨打，秦钰很有分寸，不會讓她重傷，但能讓她每天都在疼。
葉女士很同情秦瑰，但如果要自己女兒和秦瑰結婚，那不行。
試想一下，一個被母親抛棄，天天被父親家暴的人，她的心理還能正常嗎？
她裝作和正常人一模一樣，她就真的一樣了嗎？
秦钰是個暴力狂，他女兒就不會遺傳到他的基因嗎？
秦钰表面看來也很正常，甚至彬彬有禮，誰能想到他天天關起門來打女兒？
葉女士沉聲道：“秦钰死了，秦家也還有其他人，秦家水太混，我不希望我女兒牽扯進去。”
張先生也道：“秦小姐，希望你能體諒我們做父母的心。”
“可我又不是要跟她家人結婚。”葉佳能感覺到方才葉女士沉默的幾秒鐘裏，秦瑰的手一直在顫抖。
她心疼極了，為女友說話道：“而且她爸已經死了，剩下的只不過是親戚，親戚不喜歡可以不來往，我喜歡的只是她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