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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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京京點開APP準備下單代駕,結果好幾次被宋晴打斷,以至于她沒有摁下确認下單的按鈕。當她以為下單成功的時候,楊聞昭打來電話。

陰差陽錯之間,她直着舌頭對電話說,“代駕師傅嗎?我在淮南路的酒酒小酒館。嗯,等你過來。”

多虧大晚上的不值班不堵車,楊聞昭花了二十分鐘趕到,路上還接到女朋友兩通催促電話。

京京的醉鬼朋友,看到跑到跟前的楊聞昭,對京京說,“寶貝兒,你招來的代駕有點帥呀。我不要再喜歡王裕了,我要喜歡帥哥。”

得,這是有人失戀了。

賀京京把車鑰匙遞給他之前,對宋晴說,“這個人好像我男朋友。”說完伸手揉揉眼睛,這下确認了,不是好像,就是男朋友。

她認出了人,不過還是決定逗逗楊醫生。“我們需要對暗號,你數數天上的星星有幾顆?”

這會兒雖然沒下雨,不過還是陰天,雲層厚着呢。楊聞昭拿起她放在一旁的包,微微擡起眼珠,入眼的是城市燈光。他的答案是52顆。

“對噢。”第一次有人替自己數清楚天上的星星有幾顆,那種未曾經歷過的情緒悸動真的讓人記憶深刻。她頭一點一點的,把車鑰匙放進他的手掌心,“這是真的楊聞昭。”

賀京京這時候依舊不忘記社交禮儀,左右手同時開工。

“我男朋友,楊聞昭。”

“我朋友,宋晴。”

宋晴比她喝的多,人也更迷糊,不過迷糊中還有一絲絲理智在。“帥哥是你男朋友呀,那我不能喜歡了。我不能喜歡帥哥的,因為他是京京寶貝的男朋友。”

車上,宋晴和京京坐後排,一個說“酒喝得有些多,不過好開心今天有機會說出來”,另一個說“酒喝過了,可以忘記錯愛過的人。挺好的。”

“我發誓不會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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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天要多愛自己一點點。”

……

“你以後要來美村找我玩兒。”

“你以後回國不要繞着江城走。”

……

楊聞昭花了半個小時見證了女孩們的友誼,先哭後笑,嘻嘻鬧鬧。

他們一起送宋晴上樓,見她平安進屋後才離開。楊聞昭問道你朋友失戀了?京京說不是,她要出國啦!

重新回到車裏,京京先是打開手機确認訂單沒有成功,之前的三通電話都是和楊聞昭之後才放心下來。

第二件事就是思索晚上宋晴講述的故事。

故事裏的王裕無辜嗎?被下屬默默喜歡,無辜也不完全無辜。

故事裏的王裕真的絲毫沒有察覺嗎?恐怕未必。

醉眼朦朦的她輕輕撓了撓楊聞昭的手背,“楊醫生,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身邊的人默默喜歡你,你能察覺到那份喜歡嗎?”

楊醫生正在用手機導航,回答的漫不經心,“能啊。喜歡和咳嗽是掩飾不住的。”

她突然坐立正,說,“不行,太抽象了,需要具體一些。站在男性視角。”

他設置好目的地祥安裏小區,給出了一個理智男性的标準答案。“噢,兩性話題呀。只要相處足夠多,肯定能發現的。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在面對喜歡的人,眼神,情緒,表情,語調甚至呼吸都會有微弱變化。再擅長僞裝掩飾的人,也會有情緒外洩的時候。只是,有時候發現了只是發現,對方沒捅破,肯定是要裝糊塗的。”

“呵,不遠離,不主動,不拒絕。”半醉鬼開始不講道理。

他試圖和半醉鬼掰扯,“我這是替哪位同胞受過呀。首先聲明,我是無辜的呀。我們科室,不,我們醫院都知道我有女朋友的,包括你的小竹馬。”

“嗯,知道你是無辜的。”她又沒有醉到失智。“竹馬?你說程源呀,我小時候很讨厭他,一方面是我爸總愛誇他嘴甜,另一方面不喜歡他媽媽。我們可不是青梅竹馬。我們之間的關系定義為中學同學最合适,畢竟中學那幾年是最平和的時期。真羨慕小時候,喜歡和不喜歡都可以直白表露。”

她開始講喜歡和不喜歡的感情,不是狹義的愛情,而是更為寬廣的人際感情。

他順着她的話,接着說,“因為成人的世界,人際關系不是一錘子買賣。就以工作關系舉例,再不喜歡也還是要相處的,除非忍無可忍,要調崗調職甚至離職。可是這些又沒那麽容易,遠離真不是口頭說說那般容易。成年人會權衡事業和利益之後,決定把砝碼放在哪一端的。”

她繼續提問,“你會因為工作夥伴私人感情問題處理的不妥當,疏遠他嗎?”

這次,楊聞昭沉思了一陣子,“像你一樣,年輕的時候,好惡會很明顯,情緒會寫臉上。現在的想法不太一樣了,這個要視情況而定,大概率表面的工作夥伴關系還是要維持的。

我有位年長些的師兄,他有過三次婚姻,四個孩子。第一任太太是同學,第二任是合作夥伴的高管,第三任是學生。尤其是第三任太太還是他帶過的研究生,這種權力完全不對等的感情,我不理解,也不贊同。他每次離婚結婚都會鬧得沸沸揚揚,是我們師門甚至醫療圈的談資。

我卻不能因為他處理不好私人感情,從而讨厭他。他醫術确實高明,直到現在我還時不時請教他專業上的問題,這些最終受益人除了我還有病人們。所以,我沒有辦法來簡單回答這個問題。”

這是理中客,她自己用智商和理智思考以後,也會給出一樣的答案。

他說,“大部分時候人與人的交往都很膚淺。愛與恨,喜歡與不喜歡,這種感情會随着年齡的增長會變得吝啬起來。感情應該是很私人的,投放在有限的親密關系中才能發揮它最大效能。我想如何愛自己親近的人,如何關注他們的感情,才是真正愛的必修課。”

她又靠回座椅,歪着頭繼續盯着他,這番話賦予了脫下白大褂的楊醫生別樣的魅力。

他側身過來幫她系安全帶,輕輕撫摸着她的頭。姑娘捉住他的手掌,玩弄着掌心,有一搭沒一搭的叫着他的名字。

“楊聞昭。”

“嗯?”

“楊醫生。”

“嗯。”

“你是來追我的嗎?”

“是呀,我追上了嗎?”

“追上了。”

她心想,真好,原來一通電話,能讓楊聞昭深夜奔赴的不止是醫院,還有我呀。

他心想,一腔熱血的姑娘,酒後增添了一些清愁,或許是因為她那位即将分別的朋友,或許是因為她口中那位感情問題處理不妥當的工作夥伴。無論是因為誰,他都有些羨慕,又有些嫉妒。

楊聞昭右手掌依舊被緊攥着,他索性在車裏繼續聊天模式。

他問道,“為什麽不喜歡程源媽媽呢?”

她回憶起經常出現在腦海中的畫面,這是老賀和馬女士都不知道的場景。“小時候,在程源家玩,他媽媽從外面帶回一袋新鮮的山竹。那是我第一次見熱帶水果,倒不是真的饞,純粹是好奇。他媽媽拿出兩顆,一顆給了程源,另一顆給了和我們一起玩耍的小姑娘,獨獨落下我。從那兒以後,我再也沒去他們家玩過。”

不管當年無心還是有意,大人這一舉動,卻在孩子的心裏埋下一根刺。他一下子就理解了她的情緒。

“我們繼續不喜歡她。”

“不啦。你說的對,感情要投放在親密關系的人身上。我現在幾年都見不了她一次,等見面再讨厭吧,平時可以忽視。”

雖然車子載過醉鬼,不過并沒有濃重的酒味。他左手手指輕輕按壓她的唇角,“晚上喝的什麽酒呢?”

剛剛喝過礦泉水的紅唇張張合合,“宋晴從日本背回來的清酒,我們倆人喝完一大瓶。”

他咽了咽分泌的口水,喉結上下起伏後,誇獎道,“真厲害。”

這次,她舌尖舔舐嘴唇,似乎在回味。“嘿嘿,怕浪費了好酒。那可是十四代喲。再說明天不上班吶。”

濕漉漉的舌尖觸碰到了唇角按壓的手指,他徹底啞言。右手從她掌心迅速逃脫,食指按壓住副駕的安全帶扣,啪的一聲,安全帶開了。

被解放的雙手攬住了自由的她,吻貼了上來。車前排的扶手箱上放得的物件被推到一旁,生活的激情,在巷子裏發酵。

窗外又下起小雨,落在車窗玻璃上的密麻雨珠成了深夜窄巷深處最好的掩護。

他沐浴後的清幽氣息,像薄荷,像金合歡,像解酒的藥,又像是催發多巴胺的弦。她扶着他的臂膀從副駕翻到後座,靠着後方的玻璃,召喚他原模原樣地翻越過來。

越野車寬敞的後排空間,讓大長腿都有了施展空間。她雙手先一步環住他的脖子,他摟緊她,雙手越過褶皺的外衣,觸碰到綿軟的肌膚。

呼吸喘息攪皺一池春水,挑逗起屬于青春的欲/望。眼下,毫無準備的倆人,除了親吻什麽也做不了。

到祥安裏小區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三點鐘,楊聞昭送京京上樓,見她進屋後才下樓回爺爺家。他輕輕開門,趁着客廳窗戶透過的光線蹑手蹑腳進自己住的房間。

入睡前楊聞昭耳邊一直回蕩着姑娘的話,“楊醫生,下次我們開車去郊外吧,我想看星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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