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奶奶走了, 離開的很突然。
林芊沒有一點防備。
她還沒來得及和奶奶分享突然變成有錢人的心情，她更加沒來得及跟奶奶說她新年的第一筆稿費就要到賬了, 想給奶奶買一個按摩器。
林芊靜靜的流着眼淚說了, 可奶奶卻再也不能回應了。
剛到工地上的林芊爸媽，現在又忍痛買了高鐵票火速趕了回來。
林芊不太記得那天到底是怎麽過的了，反正後來石磊來了，她好像被他擁入懷中，淚水模糊的雙眼也被他捂住。
在林芊爸媽回來之前，石磊一直陪着林芊。
林芊拉着石磊的手，泣不成聲。
反反複複都是一句“我昨天還好好的奶奶, 怎麽突然就這麽沒了......”
石磊緊緊抱着林芊, 想給林芊安慰和力量。而林芊抓着石磊的手，越抓越緊。現在這個男人, 成了她唯一的依賴。
林芊爸媽回來後, 火速決定了哪天開追悼會，辦起了葬禮。
那幾天, 林芊做什麽都沒力氣, 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陪在奶奶身邊時, 林芊有聽到不知道那路子來的“親戚”在那說：“怎麽不早死兩天......”
當時石磊不在身邊，可就算石磊在身邊也沒用。
林芊火速沖了出去扇了那人一耳光，面上強硬可眼淚還是不争氣的流了出來：“你也遲早要死的，怎麽不早死幾年？”
林芊這舉動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石磊趕到時林芊已經和那人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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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趕緊上前分開兩人，緊抓着那人的手不讓她打林芊, 可林芊拳腳依然自由。
林芊爸媽也來了，責備林芊。
可林芊把那人說的話一字不落的重複一遍後，全場驟然安靜。
這事本來林芊就占理，林芊爸媽倒是想做個和事佬随便算了。可林芊不依，硬是要那個出言不遜親戚道歉。
向棺材裏躺着的奶奶道歉。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林芊爸媽也不再說話，石磊站在林芊旁邊。
這歉最後還是臉又紅又白的道了，可林芊還是覺得揪心的疼。
因為她知道，她爸媽也是這麽想的。
安葬地方就在後山爺爺的墓旁，不算太遠。
下葬那天下起了春雨，這滋潤萬物的春雨淋在林芊身上可真是讓身心拔涼。
林芊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首的送奶奶最後一程。
石磊怕林芊凍着，先為林芊穿上雨衣，又用保鮮膜在林芊膝蓋上纏了一圈又一圈，還不能纏緊了。
這段不算很長的路林芊走了很久，她凍的全身都沒有了知覺，以機械般但又是充滿虔誠的跪拜緩慢前進。
仿佛走了一輩子，終于走到了那個目的地。
林芊看到那個早就挖好的大坑突然崩潰，想去再看看奶奶可是出發前棺材就已經被釘死。所有人都攔着她，不知道被誰架着圍着棺材走了幾圈，林芊腳軟無力昏死過去。
醒來的時候，只有石磊陪在她的身邊。
林芊張嘴可什麽話都說不出，撐着身子也起不來還是被石磊扶起來的。
可是她坐起來也不知道幹嘛，世上最疼愛她的親人已經不在了，只要想到這個，林芊就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
石磊抱着林芊顫抖的身子，大掌在她的背部輕拍，就這樣靜靜安慰着同時也表達着還有他在。
林芊緊緊抱着石磊，臉埋在石磊的胸口大聲嚎啕。
哭到最後沒有了力氣，嗓子又啞了一些才躺回床上抽泣。
石磊喂水就喝，喂飯就吃。
她突然變成了一個木偶，只會哭泣的木偶。
——
到了第二天，林芊就不哭了。
想起奶奶眼睛還是會濕潤，但眼淚已經流不下來了。
其實從奶奶摔跤那天起，林芊就知道自己該做好這樣一個準備。
可是她在妄想，妄想着奶奶會是個特例。
她們都說林奶奶這是喜喪，因為是在睡夢中安詳而去。
林芊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她不想奶奶走的時候有任何一點的痛苦。甚至，她還希望爺爺已經在那邊安排好一切等奶奶了。
奶奶已經下葬，遠道而來的親戚好友都各自趕回各自家去。按理說大伯一家也應該在鄉下這屋子裏擠一晚的，可林芊仿佛好像聽到一句“死過人的屋子誰願意住”。
林芊當時也沒有力氣去争執了，甚至覺得她們不住更好。
就繼續讓她一個人陪着奶奶，反正還有石磊。
可接下來林芊聽到的話，就淡定不了了。
“二弟，現在媽也走了，咱們幹脆把鄉下房子地皮都賣了吧！反正你們，一年到頭也不怎麽回來，以後過年上我家去。”伯母語氣商讨着說。
大伯一家家境不算太好，在市裏有一套四居室。
林芊讀書時在那住過，不懂讨好奉承的林芊，當時沒少挨白眼。
大伯沒有說話，好似全讓伯母做主。
林芊爸爸有點為難，這怎麽說也是兩兄弟的共同財産，理應平均分配。
現在這個節骨眼來分确實不太合适，可這确實是個要考慮的問題。
賣的話，雖然有錢，可是要在市裏買套房遠遠不夠。真住大哥家去更加不合适，人家也是拖家帶口的。
不賣的話，就得給錢。
手頭這點錢可能勉勉強強剛剛好。
林芊靜靜的看着那邊讨論的四個大人，沒有說話。
林芊爸爸感受到林芊的視線，猶豫了一下，說：“芊芊現在還在這鄉下住這呢，媽才剛走，現在就說這個不合适。我也馬上就要去外地了，年底回來再說。”
伯母當然不幹：“這才剛過完年呢，足足等一年啊？芊芊可以住我家啊，又不是沒住過。再說了，芊芊不是處對象了嗎！”
石磊恰巧這時走了過來，聽到了最後一句話是一愣。
他們瞅見石磊這時候來了，現在這話也不好談下去。
大伯拉了拉伯母袖子：“別說了，就等年底吧。”
伯母可是絲毫已經不把石磊當外人了：“憑什麽啊？當初爸去世的時候就想把媽接去市裏，賣了這房子媽不同意。現在媽也走了，這房子不賣還留着幹嘛？誰還願意來這鄉下住啊？”
石磊聽明白了，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可來都已經來了，那就這樣吧。
進屋繞過這群人來到林芊身邊坐下，奇怪的是林芊一臉淡然。
“石磊哥哥，你給我的那張卡，錢我能用嗎？”林芊忽然問。哭了整整一天的她，嗓子還是啞的很。所以能不說話，林芊就盡力不說話。
石磊點頭，他已經知道林芊要幹嘛了。
林芊喝了口水潤嗓子，然後用着沙啞的聲音大聲說：“那就賣吧，多少錢？我買了。”
這話一出，大家都是一愣。
尤其是那位伯母。
“話先說好，我出了錢後房子立馬歸到我名下。以後這房子就是我的了，跟你們再沒有什麽關系。不過你們肯定也無所謂，畢竟死過人的房子，心裏有鬼的不敢住。”
林芊話說的很不客氣，原先說那話的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有人要錢，有人要房子。
完全不沖突，手續也辦的很成功。
林芊買這房子也不用真出全款，畢竟爸媽回來還是要住這裏的，只出一半的錢給了大伯一家就可以。
給錢時林芊媽媽推了林芊爸爸一下，林芊爸爸趕緊從兜裏拿出一張卡給林芊。林芊記得，那是奶奶還在那天晚上，石磊給他的。
林芊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沒接：“拿着吧，我知道你們想在市裏買房。”
雖然奶奶這房子不是很大，但是房契加地契一起，那張卡裏的錢有點不夠。
石磊二話不說，又微信轉賬轉給了林芊一筆。
林芊接收後說了一句在石磊看來特別傻的話。
“我以後還給你！”
石磊要不是顧慮林芊現在情緒還不是很穩定，當初就會爆粗口并來一句：“你現在還給我吧。”
有錢真好辦事。
突然暴富的林芊又突然變成了窮光蛋，只剩下一棟不小的房子屬于她。
大伯一家拿到錢就走了，林芊爸媽多待了一晚也急忙趕去了外地。
剩下林芊面對這空落落的房子，林芊這才覺得自己真是窮的不能再窮了。
一個人住的好處，就是清淨。
很長一段時間，林芊都保持着這份清靜不愛說話。
她不出門，就只有石磊來找他。
偶爾聊上零星兩句，但也不多。
林芊要麽就睡很久，要麽就很久不睡。石磊管不到她，她也不讓石磊管。
直到那天，林芊還沒睡的時候，石磊突然搬進來一個紙箱子。
“小芊，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
林芊擡眼看去，剛好石磊把紙箱打開。
一只憨厚的喜馬拉雅貓從紙箱裏蹦了出來，對着林芊眨眼。
“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