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男孩的手一頓, 轉過身來看着林芊，眼神全是疑惑。
仿佛在說“你說什麽？”
林芊滿意的勾起嘴角, 上前走了一步：“是男的, 就跟我到陽臺上去聊聊。”
說完，林芊頭也不回的走去了陽臺。
對付小學生，就該用這麽炫酷吊炸天的方式！
果然，小希跟了過來。
等小希進入陽臺後，林芊回身把門關上。
“你要說什麽？”小希問。
林芊背靠在門上，雙手抱胸單刀直入：“你是不是覺得你從小就沒有爸爸，所以特別可憐。所以有權利給愛你的人, 關心你的人臉色看, 甚至根本不在乎？”
小希臉色頓時漲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石磊說過，小希很聰明在學校成績也很好。但現在怎麽說也還只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子, 想來或許确實是自己說的太複雜了......
“那行, 我給你講個故事。”林芊眺望視線，雖然是已經是晚上十點, 可外面還是有川流不息的車輛來往。
橘黃色的霓虹燈, 時刻閃耀的電子廣告牌, 勾起林芊無數回憶。
“我出生還不到半歲，我的爸爸媽媽就急着出去賺錢，把我送到了鄉下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一年到頭就過年的時候回來幾天，還讓我叫她們爸爸媽媽。那時候年紀小，覺得叫了又沒怎麽樣，不過一個稱呼而已, 我就叫了。”
林芊收回視線，去看小希，确認小希在聽就繼續說。
“可是後來，漸漸我就不叫了。因為，我要叫的人太多了。在農村讀到三年級之後，我就到這市裏來讀書。這個大伯家住一個月，那位小姨家住一個月，碰上節假日還得回鄉下一趟。你也有過看到別的小孩，在爸爸媽媽懷裏撒嬌的時候吧？是不是覺得特別委屈難受？我那時候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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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林芊聲音漸漸越來越輕。
“然後我就特別恨我那所謂的爸爸媽媽，我就不明白了，給不了我關愛又給不了我好的生活，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一起遭罪？所以後來，我初中住校後，把一切叛逆都當成是我理所當然的權利。逃課，交白卷，通宵上網，打架......所有乖學生會做的我都不去做。然後過年他們回來，就給了我一巴掌。”
林芊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
“那一巴掌，就打在這。”林芊指了指自己的右臉：“很痛，痛到心會抽的那種。但是我後來确實聽話，不是因為這一巴掌，而是因為這一巴掌後我的奶奶一直在哭。”
林芊看了看天，城市裏的夜空沒有星星。蹲下身子，微仰着頭看看小希：“就是過年時，你固執不肯下車去看的那位躺在床上的老奶奶，她已經死了。”
忍住眼裏的酸澀，林芊繼續說：“後來我就學乖了，真的學乖了，因為我不想再看到奶奶哭。爺爺奶奶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我不應該讓他們哭。再後來，就是現在了。真正為了一個目标努力的時候，才能知道能力不行的時候是件多麽絕望的事。”
小希一聲不吭的看着林芊，林芊則撐着下巴看着他：“就好比，你想考一百分，但是成績下來卻是不及格。”
“我沒有不及格，我都拿的優秀！”小希反駁。
“那也不是每次都是一百分對吧？”林芊問。
小希沉默。
“我清楚認識到每個人都有對現實無能為力的時候，所以我選擇原諒了他們。因為我知道，我的爸爸媽媽雖然沒有給我很好的生活，但已經在盡他們的全力養育我了。”
“而你的媽媽，她真的很厲害！”林芊說：“她一個人把你撫養長大，還給你這麽好的生活條件。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能有這樣讓人羨慕的生活，是用你舅舅一輩子前途換來的？”
林芊刻意停頓了片刻，沒有等到小希的回應，只能繼續說自己的。
“如果不是你舅舅，你現在擁有的可能都不将存在。甚至你的媽媽隔三差五就會被你爸爸打，你的媽媽會像我的奶奶一樣哭的撕心裂肺。你始終記着你的爸爸死了，那你記不記得你被你媽媽抱在懷裏哭？”
林芊仔細觀察着小希的神色，顯然，他記得。
雖然那時候年紀很小，可是太過深刻的話也是可以流下碎片般的記憶。
“你舅舅用他的一生換了你和你媽媽的幸福安康，但你連舅舅都不肯叫他一聲。他因為這個愧疚的都不敢出現在你的面前，又怕走的太遠照顧不了你們，所以躲在鄉下混過一天是一天。你現在小，我就只跟你說這麽多了。我不求你現在立刻就原諒他，放下一切。但你好歹見面了喊他一聲舅舅，喊我一聲舅媽吧？”
小孩子情緒很容易激動，小希迅速眼睛紅了開始輕聲的抽泣，但就是固執的不肯去擦流下來的眼淚。
說這麽多，林芊口也有點幹了，但還是得畫個完美的句號：“過幾年呢，你會學到一首詩，裏面有這樣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別等到你以後懂事了，才想着來回報愛你的人，誰知道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呢？反正，半年前誰要是告訴我，我的奶奶快死了，我肯定不信！不信的同時，還把他打的滿地找牙！”
林芊站了起來，心血來潮摸了摸小希的頭：“好好珍惜現在的生活吧，小希。”
小希躲過林芊的手，哭着說：“那你知道，我被同學嘲笑沒有爸爸的時候，我多難受嗎！”
“我知道啊。”林芊說：“我要麽被嘲笑沒有爸爸媽媽，要麽就被說是撿來的，我自己都差點信了好不好？什麽場面我沒見過？小學生......”
林芊彎腰，手撐着膝蓋平時小希說：“你雖然現在沒有爸爸，但你有舅舅啊！舅舅也可以是爸爸......”
“我才不要他做我的爸爸！”小希大聲說。
“喲呵！”林芊變了臉：“小夥子，你把這沖勁對嘲笑你的那些人使，他們就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小希擦了擦眼淚，沒有說話。
林芊想了想，還是慢慢将小希抱進懷裏：“我們都會對你好的，真的。”
——
石磊許久不見林芊回來，便出門去找。
廁所明顯沒人，就走去了客廳。陽臺門是透明的，石磊一眼就看到了在林芊懷裏泣不成聲的小希。
小希哭聲越來越大，驚動了主卧室的石蕊。
石蕊急忙披着外套從卧室裏出來，卻看到了走廊盡頭的石磊。
石蕊走過去，分辨出小希的哭聲來自于陽臺。看到林芊和小希抱在一團，石蕊重重嘆出一口氣。
為了怕影響到鄰居，林芊帶着小希回了客廳。
石蕊趕忙過去接了過來，好好哄着帶回了卧室，兩人一起睡。
客廳裏，林芊和石磊無奈的大眼瞪小眼。
“你欺負他了？”石磊問。
林芊豎眉：“你不能因為我沒哭，就覺得是我欺負他！”
“這種時候我幫理不幫親。”
“......”林芊很郁悶：“我已經預見到以後我跟寶寶搶糖吃，你護着誰了！起開！”
旁邊有路林芊偏不走，就是要推開石磊進房。
然而進了房間，林芊就全然忘了剛才的小插曲，盤腿坐在床上完整分享自己勸說小希的全過程。
石磊躺在床上，全程都是不可置信臉：“他才這麽小，你就跟他講這麽大的道理？”
林芊哼了一聲：“就是因為年紀小才好講道理！現在他的世界觀還沒完成形成，大人更應該給他樹立好積極的人生觀，價值觀，思想觀。”
石磊感覺很奇妙，眼睛看着林芊，臉上全是蕩漾開來的笑意。
林芊懵逼的眨了眨眼睛：“你幹嘛啊？”
“沒什麽。”石磊笑着說：“就是覺得，你會是一位特別好的媽媽。”
林芊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別這麽誇我，我會害羞的。”
白色燈光下，林芊那頭深紫色的頭發特別亮眼。她笑顏如畫，美得很讓人心動。
還沒笑完，林芊就被石磊拉住身體突然前傾，然後撞在了他的身體上。結實有力的肌肉撞的林芊很疼，皺起眉頭剛想抱怨，就聽到石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加把勁，讓你快點當媽媽。”
林芊還沒反應過來，一陣天旋地轉她就被石磊壓在身下。
幾乎是同時，腿就被擡了起來，然後被石磊的手牽引着去勾他的腰。
林芊臉更紅了，她什麽話都說不出。
因為石磊的吻已經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身上各處敏感的地方也已經被石磊攻略。
好不容易，林芊突然清醒想起這是在哪。趁着換氣的間隙，對石磊說：“你輕點啊，這是在你妹妹家呢。”
石磊堵住林芊的嘴，深深吻了又吻，才喘氣說：“輕不了，你小聲點叫。”
很快，林芊被頂的全身酥麻。
想叫又趕緊去捂住嘴，瞪石磊。
“混......嗯~混蛋......”林芊紅着臉小聲罵了一句。
——
隔天林芊理所當然的晚起了，大概早上八點的時候，林芊有醒過來。
認出來這是在哪後，翻了個身想着再睡半個小時。
可這一閉眼，就直接到了中午。
石磊從外面進來的時候，林芊對天花板眨着眼睛發呆。
“還沒睡醒？”石磊坐在床邊，揉了揉林芊的臉輕聲問。
林芊抓着石磊的手，這只大手上有不同程度的粗糙厚繭。林芊抱着這只手，翻個身将其壓在臉下，頭蹭了蹭無聲的撒了個嬌。
頓時石磊就覺得口幹舌燥，躺上了床将林芊抱在懷裏。
兩人好好耳鬓厮磨了一番，林芊才起床去洗臉刷牙。
中飯是在石蕊家解決的，石蕊和石磊一起在廚房裏忙活，林芊偶爾進去看看。
這天是周一，所以小希一大早就出門去學校了。不過學校離家近，所以小希一般都是回來吃飯。
也是因為這個，中午吃飯會吃的特別準時。
林芊擺好碗筷，小希剛好開門回來。
林芊就這樣看着小希，換好鞋子去廚房洗手。剛巧，石磊端着最後一份菜從廚房裏出來。
石磊下意識側身讓小希先過，小希卻沒有直接過去。
“舅舅。”小希悶悶的喊了一句。
“嗯？”石磊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小希有什麽事。片刻後小希去洗手了，才不可思議的看向林芊。
林芊挑眉。
上桌後，林芊死盯着小希。
直到小希惡狠狠的喊了句“舅媽”才喜笑顏開。
吃過午飯，林芊和石磊就告辭了石蕊家，回了鄉下。
雖然石磊什麽也沒說，但林芊知道，石磊的心情特別好。
因為中間等紅燈時，她突然被石磊撈過去，然後左臉被石磊很重的親了一口。
一抹，全是口水。
石磊有問過林芊，要不要去她的大伯家拜訪下什麽的。
林芊直接搖頭。
她本來就不是很重這些親戚感情的人，讓她花一天時間去和他們虛僞客套，還不如自己在鄉下懶一天。
稿子審核的結果很快就落了下來，需要改的地方還挺多的，林芊又陷入了辛苦的腦力工作。
寫文林芊一氣呵成，可是修文林芊足足修了三遍，前前後後又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終于讓這本《好想和你談戀愛》完整的過了稿。
一看幾天後就是端午節，林芊嘆出一口氣。
去年端午節，她可剛參加完高考。
而現在一年過去了，她的同窗應該大多數都還在讀大學，極少的步入社會了吧。只有她，在鄉下過着養老般的生活。
然而，賀瑤突然帶來一個消息，讓林芊的世界為之一震。
賀瑤：“劉帥當爸爸了，你造嗎！”
林芊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剛午睡醒來。現在天氣越來越熱，午後林芊總要小憩片刻下午才有精力幹其他的。
“啊，我不造啊！不過這一點也不讓我驚訝。”林芊回複。
“那你知道嗎？當他知道自己要當爹了，立馬就把孩子她媽給踹了。”賀瑤說。
“啊，我不知道啊，不過這依然一點也不然我驚訝。這不就是他這類人渣會做出來的事情嗎？”
賀瑤：“芊，你和他分手果然是對的！”
林芊：“那當然！”
賀瑤：“你跟石磊怎麽樣啊？就你們兩個在鄉下，你可保護好自己啊！要是不小心有了，你的身價就跌了！”
林芊皺眉，她這才想起，她也沒跟賀瑤說她結婚了......
“瑤，我對不起你......”
“咋了？”
“我好像忘記跟你說，我結婚了。”
“！！！！！什麽！！！！！！！！！”
林芊光是看着這感嘆號就是倒吸一口涼氣，硬着頭皮回複：“實在......很抱歉......不過真不能怪我，不僅是你，我連我爸媽都忘記說了。”
賀瑤：“多久了？”
林芊回想了一下：“好像就是我生日那天，不過在那之前就确定了。只是等我20歲了才能領證！”
賀瑤：“你生日哪天來着......”
林芊：“→_→ ”
林芊：“塑料姐妹花/微笑臉。”
賀瑤：“塑料就塑料。”
安靜了一陣，林芊就開始吐槽：“為什麽我還沒有懷孕啊，煩。”
賀瑤：“你們做婚前檢查了嗎？會不會是你磊哥老了不行？”
林芊：“胡說，磊哥可厲害了！”
賀瑤：“怎麽個厲害法？”
林芊：“不告訴你。”
賀瑤：“你變了，以前這些你都會跟我分享的。”
林芊：“不和你這個塑料姐妹花分享，連我生日都忘了！”
賀瑤：“你結婚也忘了告訴我，彼此彼此。”
林芊：“咋滴，想絕交嗎。”
賀瑤：“挺想的！”
林芊：“那絕交吧！渣渣。”
賀瑤：“絕了再交嗎？”
兩人痛快的來來回回罵了好幾個屏幕，林芊才想起來分享另外一件事。
林芊：“渣渣，我要出實體了。”
賀瑤：“！！！！！！卧槽！！！這幾個月你經歷了什麽？怎麽感覺才幾個月不聊天，你就飛升進入人生贏家的行列了！”
林芊：“嘿嘿，快誇我！”
賀瑤：“大大，給個簽名吧！”
林芊：“不給你這個渣渣，都要和我絕交。”
賀瑤：“絕交你說的，我沒有！”
林芊一翻聊天記錄，還真是。
林芊：“既然這樣，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好了/傲嬌臉。”
和賀瑤聊了很久，林芊才放下手機去找石磊。石磊沒找到，先找到了曬太陽的小咪。看樣子石磊都不在這了也不去打擾小咪。小聲關上門，林芊去了石磊家。
自那天從石蕊那回來後，石蕊就會介紹一些工程讓石磊包辦。
所以最近石磊經常會去市裏，有時一去就是一天。
林芊都不确定，到石磊家能不能看到石磊。
見到大打開的大門，林芊就放心了。走進去，石磊正在看手機，大概是研究股市。
林芊走過去，蹲在石磊身邊。
石磊見林芊過來了，又乖巧的蹲在一邊什麽話也不說，就擡手摸了摸她的頭：“怎麽了？”
林芊想了想，最終還是把去醫院檢查的這個提議換成了一句：“想你了。”
石磊神色一動，把林芊拉起來坐在腿上。
按着林芊的背部緩緩躺下，他躺在椅子上，林芊躺在他身上。
“我在呢。”石磊親了親林芊的眼睛說。
“嗯。”林芊伸手緊緊抱着石磊，笑着閉上了眼睛。
天氣很熱，石磊的身體也很暖，還有點硬，可是林芊一點也不舍得起來。她希望，時間能就此凍結，那樣就不用去在意什麽天荒地老，什麽海枯石爛。
只要，石磊在她身邊，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