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化解(俢筠篇)

我想我是平生第一次反應那樣迅速,竟猛的抓住了那把刀,爪刀本就是近距離使用的短兵器,由于整個刀刃都被緊緊握住,所以順着赫五的力道,最後砸在他胸口的,是我的手,而我趁此機會,竟然把刀從赫五手中搶了過來,我不知道那種可怕的力氣是從哪裏來的,也許人都是有潛力的。

見赫五沒事,我才稍松了口氣,費力展開左手,只見刀刃深深嵌進了掌心,幾乎要把手掌割斷,這時,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才鋪天蓋地的襲來。可是我忽略了赫五的爪刀是一對兒的,那不讓人省心的混小子居然緊接着就拿起另一把再次刺向心髒,那一瞬間,我覺得連自己的心都緊張的要跳出去了,這小子不但自殺,還得謀殺一個…這一回,我絕對來不及阻止……

只聽一聲脆響,有一個薄薄的東西如同盾牌一樣擋在了赫五的胸前,爪刀發出嗡嗡的聲音,卻怎麽都穿不透,仔細看去,竟然只是一小片宣紙,不由猛敲自己的腦袋,這麽簡單的辦法,我怎麽就沒想到。

“好了,到此為止”,是師父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站在了赫五身旁,将他籠罩在墨綠色的光芒裏。支配着赫五的那股力量也頓時消失,他立即就軟軟的倒了下來,還好及時被師父扶住,攬在懷裏,輕嘆道:“孩子,委屈你了,師父答應過要保你家人平安,必不會失信于你。”說着手上也帶了光芒,揉了揉赫五的頭,赫五就慢慢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師父把他抱了起來,轉過身,對我道:“我們回去。”

才走了兩步,就聽到湛有些慌張的聲音,“站住,別走,你若走了我絕不解開那豹子的契約”,我偏過頭看師父,他只是自顧自的走着,對湛的叫喊似乎完全充耳不聞,我想,也許師父是有辦法暫時壓制這份契約的力量,畢竟連我都看得出,那個老頭…大限将至……

“你難道……唔……咳咳……”身後傳出了“嘭”的一聲,湛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哀吟,又劇烈的咳了起來。

我回頭看去,湛老頭已經跌倒在地,攻擊他的,正是曾經在竹林見到的除妖人袤遠,我疑惑,他們不是一夥的嗎?而袤遠此時已将湛牢牢困在除妖陣中心,厲聲呵道:“你這妖物,莫再為非作歹,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說着,已經将手中之劍化作千萬道劍芒,再次襲向湛。

湛掙紮着從地上爬起,勉強攔過大部分的攻擊,卻仍是難免被擊中,他的身體本就不再硬朗,任憑怎樣挺直腰杆也遮掩不住那份老邁。而這一次,他顫顫巍巍,想要起身也不能,大口大口的吐着鮮血,目光卻一直望着師父的方向,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什麽,但是我的聽力只是正常水平,不知他說的內容,總之師父的腳步頓了一下,卻仍是沒有回頭,我也只能徑直跟着師父向前走着,師父将赫五放在車後座,又找到一些藥和繃帶給我的手止血。

與此同時,袤遠已經準備好第三次進攻,湛連反抗都沒有,閉上了雙目,躺在地上,一副認命的姿态。我見師父深深嘆氣,指尖已聚集了淡淡光芒,看來終是沒有選擇坐視不理,可是就在這時,卻聽到了一個童音大喊:“住手,不許傷他!”

我愣了一下,是羅恪?他什麽時候從車裏跑出去的?還是給我送過衣服以後,就沒回來?而袤遠招式已出,沒有收回的可能,羅恪卻牢牢擋在湛的身前,展開雙臂,一副保護的姿态,面對破空而來的無數光劍,沒有顯露出一絲懼色。

竟是師父的神情難得出現了瞬間的緊張與慌亂,立即擡手做一結界,将羅恪與湛護在其內,擋住了袤遠的攻擊,而羅恪咬着唇怯怯的看了師父一眼,竟也用了個法術,與湛消失不見了。師父眉頭緊蹙,想要上前,卻被袤遠攔住。

“閣下請聽我一言,您不必擔心,義父他不會傷害羅恪的性命,他的确做過許多惡事,但是閣下心中在意之人,他只會心生羨慕,不會真的傷害。林嬈前輩,義父其實将她敬為兄嫂,說喜歡只是想盡方式為了惹您發怒,也好過對他視而不見…林嬈前輩在被林家囚禁之前,将令郎交給了義父,是他将令郎撫養成人,後來他想盡辦法要救出林嬈前輩,要助您解除林家的契約,離開那個石室,只不過林家勢力終是不可小觑,單憑義父一己之力又太過薄弱,終是難以實現……縱然義父作惡多端,也請您看在他對您一片赤誠的份上,在他臨終之前,哪怕只是與他認真交談幾句,就當是了了他最後的心願”

這個袤遠的轉變有些讓人摸不着頭腦,他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剛剛還對湛老頭痛下殺手,現在怎麽又恭敬的稱他為義父了?然而聽到他接下來所說的話,我才終于懂了。

“他殺我生父,卻又将尚在襁褓中的我撫養長大,我不知究竟該不該恨他,這些年來,我惟命是從,卻也明白自己該伺機除去他,繼承了除妖人的血脈,又怎能同為非作惡的妖物為伍?義父他太了解我,早就看出了我的所想,今日所做,正是他的安排。他說,今日,閣下若不救他,我報了殺父之仇,也盡了除妖人的本職,若是救他,我報了養育之恩,也助他實現了夙願。敢問,閣下是否願做出與當日在竹林中,同樣的選擇?”

師父微微點頭,那個不茍言笑的除妖人竟面露喜色,單膝跪地道謝,可見他對湛,感情還是很深的吧。

又等了大概十幾分鐘,羅恪和湛再度出現在結界中,羅恪被師父夾在臂彎,直接扔進了車裏,而湛只是坐在地上,擡着頭目不轉睛的望着師父,似乎想要說話,張了幾次嘴,漲紅了臉才終于說道:“湛身為妖,若能永遠保持野性,終不肯與人類為友,便也能安然度過此生,奈何一朝與人接觸,受得些許恩惠,便輕而易舉的被感化,被馴服,只怪那人如清水,如深淵,沉靜不言卻璀璨耀眼……從此不管湛心中曾有怎樣的豪情壯志,身也再不随心,只願從今往後,都能伴随在那人左右,誓約忠誠,無論那人怎樣對我,都不退縮,永遠追随…後來才發現,我是那樣渴求他的認可,渴求他能如我看重他一般看重我,比我少一點也可以,甚至,哪怕只有那麽一點點在意也可以……許是太過執着反而迷失了自我,竟一直都未發現,其實早就得到了他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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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再一次泣不成聲,師父緩緩蹲在他身邊,撫着他的頭,說道:“若答應我再不傷人性命,一切重新來過,可好?只是,有了裂痕的事物,無論如何修繕,都再也回不到從前,過去的事無法改變。”

湛并不了解師父的意思,只是習慣性茫然的點頭,随後就被包圍在墨綠色的光圈裏,再看時,地上只有一只毛茸茸的,羽翼遠遠還未豐滿的小雞,有了多次看到赫五變回小貓的經驗,我知道那便是湛,師父将他捧在掌心道:“以後再來看你”,便交給了袤遠。

而後,師父讓我也坐上車,直接駛向了W市的醫院,我的手被縫了十幾針,身體狀況也不樂觀,醫生建議住院治療幾天,我本來想抗議,但介于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足夠讓師父惱火,只好乖乖換上病號服,在病床上一瓶又一瓶的輸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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