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靓仔沒膽去做鴨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是交待失蹤的小狐女跑哪兒去了。放心,會回宋代的。
時間:21世紀。地點:廣東某工地一個工棚。
“……時間好似流淌的河水,正常情況下從上游以一定的速度流向下游,但若遇上礁石打起旋渦,就可能會改向。我們生存在三維空間,多重空間由許多三維空間構成。如果其他空間的智能生命闖入人類生存的空間,有可能被當成仙,也有可能被當成魔…….”
高煥生躺在宿舍的床上,信手翻着這本過期的雜志,一點也提不起興致。TMD,果然有仙魔,綁一個賣到食街去,不知那些啥都敢吃的食客肯付幾文。
想睡一下,其他人打牌的吆喝聲又很吵。他心裏煩透,南來打工兩年多,換工換了五六回,建築工地幹過,流水線上幹過,服務員當過,就是沒一樣能幹長。怪不得誰,不過一個初中畢業生罷了,還老想發財,鈔票卻硬是不肯鑽進他的腰包。
想當年不是不能上高中,也許還會有希望考上大學,老鄉一個電話把他勾了來。跟一群“兄弟姐妹”在出租屋啃了半天紅薯,正在背誦領導剛教的詩“掙的錢翻一倍,可以回家打老婆;目前掙的錢拿回家,只能被老婆打”,工商局的殺了進來,他才知道同窗說的直銷其實是非法傳銷。家是不敢回了,小子南來前盜了老爸跟人合夥做小生意的錢,若回去,輕則挨頓暴打,重的話,老爸較真可以送他進局子。
這兩年他有錢就本着良心寄回家,老媽在電話裏哭叽叽要他回家,可回去能幹啥?臉朝黃土背朝天種地?有時他十分恨祖宗,怎麽跑到深山裏安家!高家村老祖是舉人,還是某科舉人頭名“解元”,可惜生不逢時遇上宋室南渡,跑到武夷山區躲災。又不跑到正點風景區去,居然是在江西這邊的武夷山區餘脈中,荒涼地頭到今天也只是小村子,除了考上大學沒別的出路——再過五十年,也不會有康莊大道通到破村去,沒可能變成工業區。
而讀書又不可能了,心早野了。沒法子,混吧,又混到建築工地上來了,還是靠老鄉擔保。初來時包工頭斜眼訓他:“靓仔,工地上面孔好沒用,這一行辛苦,你做不做的?”心裏氣得要命,還得一個勁陪笑臉:“做的,您給個機會,我什麽苦都能吃。”無非拉磚擡鋼筋搬水泥,又不是沒幹過。只是他不甘心,憑什麽別人能發財老子就不能發財?再說工地上很難講可以做多久,比如昨天材料不到位,今天又停工一日。
煩心事越想越煩,高煥生翻身坐起,将身份證畢業證以及準許在廣東打工的綠卡一塊塞進衣兜,決定上街轉轉,看看能不能撞上好運。
正朝工地門口走,一個工友叫住他:“來了條女,十塊錢上一回。”
高煥生手一伸:“拿來。”
工友傻眼望着他,忽地回過味,罵道:“衰仔,吃軟飯上街去賣!”
高煥生未接腔,顧自往前走。這王八蛋老在工地拉皮條賺外快,害得他只敢在水龍頭下沖涼,生恐一個不小心染上性病。治性病貴得緊,他可沒這冤枉錢。
“煥生哥上街麽?我也正要去,一塊走好不好?”在廚房幫手的同鄉春花追了上來,她大約目睹了方才那一幕,滿眼含情脈脈。
說起來高煥生在工地上算蠻潔身自好的一位,不嫖不賭不抽不喝酒,也難怪春花中意。高煥生對她卻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他的志向是大衆理想:發財,心思基本被發財夢占滿。不過孤寂的日子有個女孩軟語送溫存也不壞,便點頭道:“好啊。”
兩人順着北江慢慢散步,正處雨季,北江的水又急又渾。他們一路走一路看沿江電線杆上的招聘啓事,最勾人的招貼是聘“公關先生”、“公關小姐”,什麽月薪一萬,獎金另計雲雲,好像鈔票半空亂飛。
只是他們來了不是一天兩天,早已明白那十成十是陷阱:運氣不佳,剛到手的汗水錢全交報名費,運氣驚人,榮任雞鴨。
黴運當頭時高煥生也曾賭氣地想:實在混不下去就當鴨去!當然只敢想想,并非有多強的道德感,他是貪生怕死擔心染上艾滋客死異鄉。
正走着,一個賣花女童攔住兩人的去路:“大哥,賣枝花俾姐姐啦。”
這女童腦袋大大,有雙烏溜溜的圓眼睛,說不上漂亮,卻一臉精靈,挺招人見待。但高煥生并不想花那個閑錢買花,揚手趕她:“去去,不買。”
賣花女童都不好打發,這一位更執着,亦步亦趨跟後頭:“大哥哥,姐姐多靓呀,買枝玫瑰俾姐姐啦,姐姐會好喜歡的啦。”
打工人知打工人的錢掙得辛苦,春花心裏一千個希望煥生哥給她買枝象征愛情的玫瑰,還是幫手趕女童:“你去找別人啦。喏,那邊那對,肯定會要。”
“姐姐也要,姐姐拿枝玫瑰會更靓,人人都會羨慕姐姐。”女童聲音甜得滴蜜。
高煥生偷眼飄了下春花,覺得自己要給這女童打敗了。恰這時,後頭傳來喊叫聲:“打荷包!有人打荷包!”
高煥生回頭一望,見一輛摩托車直朝自己這邊沖來,上有兩人,皆尖嘴猴腮,一望就是白粉仔,坐在後頭家夥手裏緊抓着一只上了保險的男式公事包。
高煥生心一動,若這包是個大老板的,那……
心有所動身有所動,他飛身躍起,一腳踢向摩托車。可能真是撞大運了,摩托車竟給他踢翻,後頭那位一個跟頭摔在江邊,生死不明。
高煥生猛撲過去,打算把這家夥壓身下建奇功。不料白粉仔命好大,一手撐地,一手摸出支手槍沖着他就放。
我的天!想退也來不及了,高煥生叫苦不遲:這回小命玩完了!忽然一股勁風将他掃向一邊,他只來得及看見來者是那個賣花女童。
剎那間,高煥生、白粉仔和賣花女童一起落進了北江急流中。
公文包倒是落在江邊,春花揀起來緊抱胸口,一邊沒命大叫:“救人呀!救人!”
當聞訊而來的警察、路人和失主奔到江邊,江水中只有白粉仔在撲騰,高煥生和賣花女童蹤影皆無,大約已被急流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