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季小白被我收拾了一頓以後就老實多了,乖乖地縮在角落裏,看我把沒吃完的東西用油紙仔細地包起來。結賬後我數了數自己的銅板,恐怕只夠吃兩三天的饅頭,不由得嘆了口氣,回頭一看,季小白也跟着出來了。
我握緊了手裏的銅板,壓下暴打他一頓的沖動:“你還跟着我做什麽?”
無視我的怒火,他悠閑地用牙簽剔着那口小板牙:“家裏人找到我恐怕還要幾天,這幾天我沒錢吃飯,自然要跟着你喽。”
敢情這家夥把我當成聖母瑪麗蘇了!別以為你是小孩子我就會心軟,正準備一腳把他踹開,他卻突然見風使舵地依偎到我身前,拽住我的衣角,四十五度仰起那張雪白漂亮的小臉蛋,亮晶晶的大眼睛裏滿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姐姐……”
尼瑪,顏太正了啊有木有!
熊孩子知道自己顏正還故意賣萌啊有木有!
下一刻我已經自動牽起臭小子的手走在大街上了,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知道我的節操恐怕已經碎了一地了……
接下來事情就是考慮如何掙錢養家了,如果這幾日找不到能賺錢的事情做的話,恐怕我連回小蘇派的路費都沒有了。一想到自己歡天喜地的下山去,灰頭土臉的回家來,我就有一種自挂東南枝的沖動。可能在季小白的眼裏,我為了點錢尋死覓活的實在是沒必要,可那确實是我攢了好幾年的錢,硬生生從師父和蘇小愛牙縫裏摳出來的!
不過話說回來,剛才在聚安樓裏的時候,我看到慕容家的人躲起來也就罷了,季小白好端端地為什麽要躲起來啊?反正他現在也暫時是我養着的了,不如仔細問問清楚的好。
“小白啊,你家裏到底是做什麽的呀?”
“做生意的。”
哦,看來還挺有錢,難怪一個小孩子就口氣這麽大,一開口就是百倍還我錢。
“剛才看到慕容家的人,你為什麽要躲到桌子下面啊?”
季小白聞言擡頭看我:“那你為什麽要躲?”
“可能是因為我說錯話吧。”我頗有些無奈,“我不小心當着慕容家弟子的面說沐曉白不僅沒死說不定還有奇遇。”
Advertisement
“說不定你說的是對的,”季小白笑的別有深意:“方才我們在酒樓裏,那些人不就拿着沐曉白的畫像四處找人麽,恐怕沒有在下游找到屍體,讓慕容家不放心了吧。”
“或許吧,反正現在和我們沒什麽關系。”我揉揉他毛茸茸的腦袋,“臨安縣也沒有碼頭,不然我還可以去搬大米。”
季小白拍開我的手,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你也是練過武的,難道就打算去扛大米?”
“這短時間的,不扛大米讓我怎麽賺錢去?”我皺眉回看他,“我又沒讀過什麽書,只能靠武功吃飯了。”
“包在我身上吧,我有個主意,絕對專業對口!”季小白信誓旦旦地對我拍胸脯保證。
“真的?做什麽啊?”我被他充滿信心的樣子鼓舞了,忍不住彎下腰湊到他跟前,想聽聽他說什麽,他也十分配合地帶着一臉神秘湊到我耳邊:“我們帶着你的刀,埋伏在城外的必經之路上,然後,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總之,你懂的哦嘿嘿。”說完還自我感覺良好地笑了兩聲。
我對準他腦袋中央一拳砸下:“什麽專業對口啊,你根本是讓我去做土匪吧!”
捂着頭頂委屈的季小白:“不想做那就算了……”
我和季小白一直在縣城裏晃悠到下午,其實過慣了鄉野生活,臨安縣的環境還是讓我覺十分得新鮮的,加上之前吃的多,除了熱以外,我也沒覺得多疲勞。令人有點驚訝的是,季小白那小身板看着虛弱,但跟着我在大太陽下走了這樣長一段時間,居然也老神在在的。我們兩個人走了很久,幾乎把整個縣城逛了個遍,在我焦躁準備放棄的時候,終于在一家镖局前看到了一則告示:高薪誠聘镖師若幹名月俸面議,福利優厚,包吃住。
要求:名門正派畢業,武藝高強,有工作經驗者優先。
有意向者進門右拐,找王師爺面談!
我在镖局大門前将這告示反反複複看了幾遍,想進去試試,可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镖師,心裏還是有點緊張。
季小白見我猶豫,便扯扯我的衣角表達了一番對我的鄙視之情:“蘇小可,剛才還信誓旦旦的,現在你不會是怕了吧?”
我被他神色中的恥笑之意激出了點不服氣來,吸了口氣說:“我只是調整下狀态。”說完便牽起蘇季小白的手便進了镖局的大門.
剛進門就有個門房打扮的人迎了上來,問了一番發現我們不是來托镖而是來應征工作時,臉色立刻冷了下去,只随手指了指旁邊的一個房間。我對他臉色變化如此之快有點無語,不過也不是很介意,只拉緊了季小白,徑直走過去敲了敲門。
門裏頭有人懶懶地應了一聲,我推開門的時候看見裏頭坐着個面白留老鼠須,書生打扮,身材幹瘦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門前告示裏提到的王師爺了。
見王師爺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我們,我盡量讓自己笑的自然一點:“我是來應征镖師的。”
王師爺驚訝地對我和季小白上下打量了一番,半饷說不出話來,季小白似乎很不喜歡他的目光,輕哼了一聲別過頭去,找了個位置大爺似得先自己坐下去了。
我只能尴尬地說:“這是我弟弟,不懂事見笑了,我叫蘇小可,方才路過看到貼在镖局門口的告示。”
王師爺的臉色冷下來:“我們镖局不要女人。”
我愣了一下,就聽到坐在旁邊的季小白慢悠悠地說:“你們貼門口的告示上,可沒寫只要男人。”
我見王師爺的臉色變得難看,連忙擺正了表情:“我習武十一年,各種武器都會一些,最擅長的是短刀,要不我可以武來給師爺……”
王師爺不耐煩地打斷我:“那敢問這位姑娘,師從何門何派?”
我認真地說:“東南山小蘇派。”
王師爺聞言撚着胡須搖頭大笑:“我倒沒聽說過東南山上還有個叫小蘇派的,怕是什麽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了!姑娘沒有仔細看門前告示吧,我們要的是名、門、正、派。”
我還想開口,他卻冷哼一聲:“姑娘,給你個善意的提醒,你一個女人家,還是乖乖回家嫁人帶孩子吧!”
聽到王師爺說出的話的時候,很奇怪的,我并沒有生氣,更多地反而是強烈的不甘心。
為什麽是女人就不可以?
沒有看過我舞刀,只看我是女人,聽我出身小門派,就這樣将我否定了?
旁邊的季小白在聽到王師爺讓我回家帶孩子的話的時候,居然拍桌子跳了起來,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身後了帶了帶。
“蘇小可!”季小白似乎有話對我和王師爺說,但看到我表情的瞬間,突然噤了聲。我對王師爺一拱手:“我懶得拿自己的刀了,不如冒昧借院子裏的武器用一用吧。”
說罷躍入庭院中,從武器架上挑了挑,抽出一對短刀,在手中掂了一掂,就随手揮動了起來。
因為天賦不高的緣故,師父只教過我一套刀法,以前在小蘇派時,每日起床後我必定反複練習兩個時辰,來回琢磨,風雨不斷,就這樣一直練了十一年。
刀法雖不精妙,但好在熟能生巧,師父也贊過我刀法輕靈之餘,居然還能氣勢洶湧,天下無雙。
下山之後我就沒再練過刀,此時刀法漸入佳境,我開始一心一意享受武刀帶給我的樂趣,只覺得天地一片開闊,王師爺之前說過的話,也随着短刀的動作,被我漸漸抛之腦後,庭院中仿佛只有我一人。
镖局的大門是敞開的,漸漸的院子裏和镖局門口竟陸續圍滿了看我武刀的人,我一套刀法使完停下的時候,四周衆人紛紛鼓掌喝彩,我環顧四周,見季小白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頭一次看他露出如此傻兮兮的表情,忍不住莞爾一笑。
王師爺的臉色發白的厲害,我将刀擲在他面前,便再也不看他一眼,只上前牽了呆愣愣的季小白的手,分開人群毫不猶豫走出門去。
走出大門的時候,季小白還在發呆,我估摸着他不會是被我氣勢洶洶的樣子給吓到了吧,果然是小孩子啊,膽子就是小,剛想出言安慰兩句,卻突然感覺他拽了拽我的手,我低頭看他,還以為有什麽話要對我說,誰知他卻扭過頭去不看我,只在我面前伸出大拇指晃了晃,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心裏頓時樂開了花。
這嚣張的小家夥也有被驚住的一天啊,以後不要太崇拜姐姐我哦,得意洋洋之餘我蹲下來捏捏季小白肉鼓鼓的臉頰,笑着說:“小白,小白,我剛才是不是很帥?”
季小白掙紮着扭過臉。
“你看呆了?我剛才果然很帥吧?”我一邊嘿嘿笑着重複,一邊捏住他白皙的鼻尖,強迫他轉過頭來,卻發現他滿臉通紅。
不會又起燒了吧,我疑惑地摸摸他額頭,他卻按住我的手,認真地看着我:“蘇小可,如果你真想找事情做的話,不如再等幾天,我可以推薦你去……”
他話未說完,我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喚了一聲:“姑娘。”
我和季小白同時回頭,在看清來人的同時,我之前的滿腔得意之情頓時化成了羞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