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坐船的日子實在是無聊,我閑了幾日後,便突發奇想,向花玉琅提議說自己想要學習游泳。

花玉琅正在房間裏把搗爛的絲瓜一坨坨往臉上糊來做面膜,聞言對我的想法嗤之以鼻:“你瘋啦,天氣那麽冷,江水會凍壞咱們女人嬌柔的肌膚哦~”

我選擇性地過濾了他話中“咱們女人”四個字:“不礙事我扛得住,上次我在那水寨裏因為不會游水可是吃了大虧,聽說西域多水域,我這不也是以防萬一麽!”

“那你打算怎麽學?”花玉琅對着銅鏡照了照,對臉上的絲瓜面膜甚是滿意,完了才漫不經心地開了口,“總不會讓我把你丢下船去,然後任你自己跟在咱們大船後頭撲騰吧。”

“雖然這主意也不錯,不過要是被船上的人看到的話,那我這個浴火堂堂主也太沒面子了吧。”我興致勃勃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今晚大船會靠岸補給,介時會停留一晚,我們找個借口下船去,我去找條小船劃到背人的地方,到時我自己在水裏游,為防萬一我會在腰上栓根繩子,你要是看我沉下去了,使點力氣把我拽上來就是,保管你舒舒服服地碰不到水,你看怎麽樣?”

他懷疑地看着我:“你确定這法子靠譜?”

“當然~”我拍胸脯對他保證,“我的法子絕對靠譜。”

當晚船一靠岸,我就拉着花玉琅大搖大擺地下了船,此時已進入西域範圍,我們靠岸的城市與中原處處風情迥異,不過我學水心切,顧不上欣賞,在離大船稍遠的地方找到擺渡的船夫,用銀子借了條小船,和不情不願的花玉琅一起,十分笨拙地把小船劃到了水深一些的地方。

我見四下沒什麽人,便得意洋洋綁了繩子,将另一頭交給花玉琅,自信滿滿地一頭紮進了水裏。

可惜我是個秤砣體質,一下水冒了幾個泡泡就一路沉到底,任憑如何手舞足蹈也浮不上來,只能拼命地在水下拽繩子,好在花玉琅還算靠譜,一下子就把我拉了上去。我方才在水下喝了不少水,倚在船邊使勁咳嗽,眼淚和鼻涕一起雙管齊下。花玉琅見狀立刻以袖掩面,嫌棄地叫喚着“哎呦喂好髒啊~”,然後遠遠地躲在了小船的另一頭。

不過輕言放棄的話可就不是我蘇小可了,待稍微感覺好些之後,我沖花玉琅叮囑了一聲“抓緊了”,深吸了一口氣,又孜孜不倦地紮進了水中撲騰。如此反複嗆了幾口水,還真被我找到些感覺,漸漸地也能在水裏忽上忽下地堅持一會了。

正是漸入佳境的時候,不遠處緩緩駛來一條畫舫,花玉琅正閑坐無聊,眼見對面船頭站着數位衣飾華美奇異,容貌如花似玉的歌舞伎,頓時來了興致,從船上站起來觀望許久,面露如癡如醉之色:“蘇小可,你看哪,真是好美啊對面那些姑娘們……………………………………的衣服。”

我循着他的目光艱難在水中調轉方向去看,正疑惑這家夥怎麽一反常态地對姑娘們感興趣了,聽到後半段是頓時一個抽搐往水下沉了沉,尼瑪說話大喘氣的漢子傷不起啊!

對面畫舫上的姑娘們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位目不轉睛用火熱眼神注視着她們(的衣服?)的英俊男人,便有不少幾個敬業的往這邊揮了揮香帕:“俊公子,過來玩嘛~~~”

花玉琅愣了一下,立刻翹起蘭花指,從懷中抽出粉色絲帕嬌羞着回應對面:“姐妹們好啊~~~~”

對面的姑娘們在短暫的沉默後瞬間做鳥獸狀散開,花玉琅的熱情得不到回應,憂桑地看了我一眼,淚眼朦胧:“蘇小可,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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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彼時正在水中艱難掙紮,轉頭一看,頓時被這個咬着粉色手帕一角,跪在船頭哀怨抽泣的漢子閃瞎了雙目,眼見空蕩蕩的畫舫船頭仍然卓爾不群地立了一人,立刻猶如看見救命稻草一般指給他看:“快看,還有人的!”

其實我嘴上雖說着,可心中着實擔心對方那位是視力障礙人士,萬一下一刻他掏出拐杖,摸摸索索地走了,那花玉琅豈不是要恨我一輩子?

花玉琅在我擔驚受怕的小心思中擡眼望去,果然瞬間被滿血治愈了:“原來是為清秀小哥呀~~西西……~”

這個詭異的“西西”是什麽啊這位漢子!

畫舫漸漸地靠近了我們,明亮的燈光讓我一下子就看清楚了站在船頭的人,頓感不可思議:“李蔥苗!”

還待細看的時候,對方卻轉身離開了,船頭瞬間空無一人。

若是以前的我,恐怕會以為是自己眼花就再也不會多想了,可我如今已知江湖險惡,如今又擔負和談重任,自然不能随便掉以輕心。雖然方才只是驚鴻一瞥,但我曾在遠風镖局與李蔥苗曾相處多時,自信不會認錯人。

自我離開栖鳳城之後,就再未見過他,偶爾得到消息知道他在遠風镖局中頗受重用倒也放心,只是若是這次是送镖便罷了,若是為了其他目的而來,這也就意味着林氏門人也到了西域,這就有些不對了。直覺告訴我李蔥苗無緣無故出現在此地并不簡單,我當即游回小船位置,趴在船沿上思索片刻,将腰上繩子解開丢回船上:“花玉琅你先回去,我悄悄去那艘畫舫上看看。”

花玉琅驚訝地将繩子抓在手裏:“你瘋啦,那畫舫上有什麽好看的,連繩子都不要了,小心淹死你。”

我小聲對他說:“方才我在畫舫上看到了林家人。”

他瞬間明了,露出慎重之色:“今晚咱們的船靠岸補給,這是不是太巧了?”

我沖他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所以我要你先趕回去,萬一船上出事了,還有人能夠主持大局。”

花玉琅聞言欲伸手拉我上船:“你也同我一道回去。”

我躲開他的手正色道:“那畫舫實在蹊跷,我一直在水中不引人注意,倒是可以溜進去探探。你放心,方才我見到那人與我曾是舊時,就算出事我應該也不會被怎樣,你還是抓緊時間趕快回去。”說罷再不理他,又一頭紮回了水中。

好在畫舫離我們的位置并不遠,速度也極為緩慢,是以我這種半吊子越游越潛水的本事,居然在掙紮了一番之後,真的被我手腳并用地摸了上去。我悄悄潛伏了一會,終于碰到一個落單的舞姬,立刻幹脆利落地敲昏,扒下她的衣服換上。

只是這西域舞姬的衣服雖然漂亮,不過也要比中原服飾暴露許多,腰部那一圈的肌膚,居然僅用了一些流蘇珠珞勉強遮住,不過随着動作極容易曝光,實在讓我臉紅不已,好在還有面紗遮羞,形勢當前,我顧不上害羞,将面紗一角在發鬓後仔細別好,就悄悄溜進畫舫,瞅準時機混進了一群歌舞伎當中。

這畫舫外頭看着不大,實際內部分為數個房間,格局精巧,布置雅致又不失異域風情,其間香風陣陣。不過我一進大廳心還是沉了一下,人來人往之間我見到不少幾個眼熟之人,似乎都是曾出現在從前林太夫人壽宴上的人物。

這些大概都是林氏族人了,走動間我甚至還看到了一個林家的高級管事。

不出意外的話,這艘畫舫應當是被林家人包下來了。既然畫舫上來的不全是镖局中人,那也就意味着這次林氏的出現應該是別有目的。我四處掃了一眼,沒有在人群中發現李蔥苗,便随着衆姑娘的行動逐漸向內探去。

越向裏頭走人越少,路上偶爾有人碰到攔住我調戲,我都忍住心中厭惡千方百計的甩脫了這些好色男人,不多時就來到了畫舫深處最後一個房間的門前。

我見這裏四下無人,便大着膽子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只是裏頭靜悄悄地似乎沒有人在,我心中猜測房主大概在前頭的溫柔鄉裏,便考慮着幹脆溜進去看看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輕笑了一聲。

我聽見聲音時頓時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回頭,居然看見了笑意吟吟的林悠揚,正雲淡風輕地站在我身後:“蘇小可,你何時改行做了舞姬,難道慕容家的堂主,你做的不開心?”

真的是林悠揚!他怎麽會毫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裏,他不是去西北唐家了麽?難道慕容愛的消息有誤?

半年不見,林悠揚依舊是一派溫文爾雅的清貴姿态,白衣風流,只是清俊的眉眼間多了一抹意氣風發的張揚之色,随着狹長的鳳眸暗光華轉,雖是笑着,卻愈發讓人感覺深不可測。

強烈的緊張讓我心如擂鼓,不自覺地擺出了防衛的姿勢。

林悠揚卻仿佛毫無所察一般向我的走近了兩步,雖然明知他身無武功,可我一時在他氣勢之下竟茫然後退了兩步。

他黑色的眸子掃過我腰間,不由輕揚唇角:“你穿這衣服倒是誘人的很,不過還是別在外頭随便亂晃的好,省的被人占了便宜去。”

我無暇顧及他話中調笑之意,眼見他周圍無人,便幹脆考慮着出手擊昏,再将他帶下船的可能性。

林悠揚似乎看透我心意,竟沖我淡淡一笑,我只覺得一股異香襲來,瞬間手足脫力軟倒,林悠揚恰到好處地上前一步,竟一手将我攬入懷中,我腰間肌膚微覺涼意,竟是他的手順着撫了上來。

擡頭迎上他成竹在胸的目光,我瞬間了悟,咬牙道:“林悠揚,你竟騙我上船!”

作者有話要說:小林終于出場啦!

作者仰天大笑三聲,哈哈哈!

然後頭頂小鋼盔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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