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壇酒不夠,我們又喝了第二壇、第三壇……我這些日子積壓在胸懷中的憤怒抑郁，全部都随着酒意宣洩了出來，韋雪晴似乎過得也十分不開心,喝着喝着眼睛便慢慢紅了。
不知飲了多少，她才将酒杯放下：“我聽你解釋。”
酒意上頭，我的腦袋昏昏沉沉，前塵往事一起湧上心頭，恨不得立刻一股腦把所有事情都倒給韋雪晴聽,然而抱着酒杯搖晃半天，我最終還是問出一句：“你确定真要知道？大多數情況下,真相都無比傷人。”
“少啰嗦。”韋雪晴煩躁地揮揮手，大小姐的矜持蕩然無存，“老娘要聽直接的！”
“好！”我一拍桌子,将酒杯随手擲到一旁,“這事要從去年武林大會之前說起了……”
因為事情複雜，我說了很長時間，韋雪晴剛開始還能端起酒杯，偶爾沉默不言地抿上兩口，聽至最後，竟是連手中酒杯不知不覺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都無從所覺，旁邊花玉琅也都停下喝酒，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直到我把事情原委說完後，韋雪晴都沒有什麽大的反應，我嘆了口氣：“去年在提慈庵與你相見，因着時間緊迫，你又心系林悠揚的緣故，我未向你說出真相，現在看來，那時竟是如此天真。”
韋雪晴怔忪半饷：“我爹爹的死，真和林悠揚有關？”
“林悠揚當時親口對我承認。”我斬釘截鐵打破她最後一絲疑慮，“你若不信，可以自己暗中去查。”
她搖搖頭，苦笑一聲：“有些話不用你說我自己也懂，只是咽不下這口氣。在林家待的時間越久，我亦生出一些疑慮，林悠揚一直不讓我同韋家的長老們和老管事見面，後來我才得知這些人的位置，已大多數被林悠揚心腹替換，我早已被架空。他待我雖溫柔，卻始終不像有半分情意，直到你同他的事情在江湖中傳的沸沸揚揚，我才明白他心中在意的人是你，而我只是他用來控制韋家的籌碼，所以方才見你才一時氣憤不過，忍不住出手。其實我向來知道你品性，絕不會串通林悠揚做出騙我的事情來。”
她一口氣說了許多，終于舉起酒杯向我晃了晃：“敬你一杯，我為方才的事情道歉。”
本以為按着韋大小姐從前的性子，得知真相後必定會大哭大鬧或者無法接受，但她這反應實在大出我意料，看來這大半年來，她孤身一人飄零在林家，雖失去了從前父親的溺愛和保護，但心性卻被磨砺成長了許多，甚至對真相也并不是一無所知。
我同樣舉起自己的酒杯，沖她爽快一笑：“我也為我方才的沖動道歉，大小姐。”
花玉琅向來喜歡湊熱鬧，此時也舉杯道：“來來來，我們三姐妹幹一杯。”
韋雪晴詫異看他一眼：“我心中的花花公子居然是這種家夥，真的好幻滅。好在我現在對男人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不然又要深受打擊。”
花玉琅聞言頓時不樂意，吵吵嚷嚷和她争辯起來，我一口飲盡杯中酒，沐曉白的身影忽然在心中一閃而過，從前在滄水臺時他誤會我對林悠揚餘情未了，這些時日以來，他也從未尋找過我，我卻仍會在想起他時難過不止，難道還對他抱着什麽希望不成？這點反倒比不上韋大小姐的灑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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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玉琅同韋雪晴争吵不休又開始互相拼酒，我心中雜亂，自己一杯杯喝個不停，渾然沒有注意花玉琅這娘娘腔酒後變身真·男人四處壓人的毛病又犯了，韋雪晴的武功哪裏是他對手，一不留神就被他撲倒在地上下其手摸了兩把。
韋大小姐的尖叫聲将我從沉思中驚醒，一見花玉琅老毛病又犯了，立刻兩步上前給了他頸部一掌，在他軟倒在地之後将韋雪晴從他身下拽出來：“花玉琅一喝酒就變了個人似的，你下次防着點就行了。”
韋雪晴面帶紅暈地給了他一腳：“我再也不相信男人了，娘娘腔也不能相信！”她見我有離開的意思，便正色問道：“蘇小可，如今我已得知真相，必定不會放任林悠揚繼續做大，你的意思呢？”
我回頭看她：“我亦如此。你現在雖被架空，但韋掌門在韋氏的數年心血絕非林悠揚一朝一夕可以取代，他如今對韋氏的控制，與你有很大關系，但如果你在韋家露面支撐大局的話，我相信從前那些忠于你父親的部下也一定會選擇你。”
韋雪晴點頭，忽地詭異看我：“蘇小可，我就罷了，但林悠揚卻當真十分愛你，你還忍心執意同他做對？”
“或許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我轉頭望向窗外：“他太偏執，為了實現理想不擇手段害了很多人，慕容世家雖不完美，但我也不能認同這樣的人站在江湖最高的位置上，就如同我從來不認可他以愛我的名義對我做出的事情一樣。”
此行的目的已達到，将花玉琅交給書商的人照顧後，我趁夜策馬離開順離縣城。
第二日清晨回到闌珊閣，因為喝酒以及徹夜未眠的緣故，我栽倒在床睡了整整一個白天，直到晚上才略感清醒。醒來之時夜色已深，我起身點亮燭燈，發現桌上已多了一撂需要整理的情報。
因為宿醉初醒時我感到一陣頭痛欲裂，但我出去一天一夜，不知慕容世家暗地裏安插在對立門派的暗探又探得了什麽新的動靜，未免延誤時機，我必須盡快整理好交給慕容愛才行。
将手中的一疊紙随意翻了翻，我的目光突然凝在了最下頭的一頁之上。
這頁紙的內容很簡單，寥寥數字，大意是魔教教主沐曉白單刀闖入栖鳳城，重傷林悠揚之後被整個林氏圍剿，受傷逃離下落不明。
這真是一個重要的消息，我想着，林悠揚重傷的事情得盡快報給慕容愛知道，若此事當真，我們正好可趁勢緩一口氣，或許還可以有些新的動作。提筆想要給慕容愛寫封飛鴿傳書，手卻抖的不成樣子，烏黑墨汁落在紙頁之上，暈花了一大片淩亂的字跡。
我最終暴躁地将筆甩開，心神不安地站起來一把推開窗戶，沐曉白你究竟在搞什麽？
林家的勢力如今已如日中天，栖鳳城更是聚集了衆多追随新任武林盟主林悠揚的頂尖高手，沐曉白居然這樣單槍匹馬地闖進去想殺掉林悠揚，就算以他武功，這也絕對是不要命的任性之舉。
他不是老老實實地呆在西域閉關練武，準備魔教進入中原之事麽？怎麽又突然離教出走了？
從窗外擠進的夜風吹散了我腦海中最後一絲混亂，我猛然一個激靈，不會是因為最近江湖中盛傳的我已身亡的消息被他聽到了吧！
難道他一直以為我同林悠揚兩情相悅，雙宿雙飛，直到最近得知我早已死去的消息，才在憤怒之下闖入栖鳳城想要殺掉林悠揚？
這想法一冒出來，我趕緊晃晃腦袋，這也太以自我為中心太自作多情了點吧！也許沐曉白根本就是看林悠揚不順眼呢，況且事實本來就是這樣吧……
可是！別人也就算了，以我對沐曉白的了解，傻乎乎以為自己被甩了，得知真相後才後知後覺跑去找林悠揚麻煩，尼瑪這種事情這低情商二貨絕對幹的出來啊！
情報上還說他受傷已下落不明，思及至此我再也坐不住，煩躁地站起來在屋裏晃了一圈，早知如此，沐曉白你當初為什麽不肯相信我呢！
門外傳來管事詢問的聲音：“閣主，人牙子又送了新人過來，您要不要親自過去挑選？
我正是暴躁的時候，聞言一腳踹開大門，殺氣騰騰地吼道：“廢物！你們自己不會挑啊！”
那管事被我吓了一大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連頭也不敢擡，只拼命解釋道：“因為每回……都，都是由閣主親自挑選，況且，據說，據說這次有個極品的貨色。”
我聞言慢慢地冷靜下來，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夜間的闌珊閣是江北最大的青樓賣笑之地，本就是徹夜笙歌的繁華，而最近動蕩不安的江湖局勢不僅沒有讓閣內生意冷淡下來，反而更是多了許多夜夜醉生夢死的江湖人士。
生意做的好了，人手自然就會不夠。若僅是挑選容貌秀美，乖巧機靈的少男少女也就罷了，關鍵是闌珊閣更是培養密探細作的地方，留在閣內的姑娘自然不必說，日後還會由閣中送出許多暗探到各勢力去，所以這些格外重要的人選，一般人牙子送來之後，都是由閣主親自過問的。
我自然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因此方才一時沖動發火之後也頗為後悔，沉默了一會自覺沒有那麽尴尬以後才對那管事發話道：“你先起來，我這就過去。”
那管事摸不透我陰晴不定的脾氣，雖心中疑惑，也不敢造次，唯唯諾諾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我暫時放下情緒，回房中換好我那套黑衣鬥笠就轉到了後堂的大廳之上。
閣內幾個管事和人牙子都在等我，另外廳中還站了幾名年約八九歲的小女孩，大約就是人牙子這次帶的“貨”了。
我坐到上首位置，随意掃了一眼，雖然這幾個姿色都不錯，但也沒到方才那管事所說的極品貨色的程度吧。我心中不悅，不由冷哼一聲：“這幾個就是你們提到的極品貨？”
那人牙子上前谄媚一笑：“老奴哪敢拿這幾個欺瞞老板，那極品貨色是老奴在來的路上偶然遇到，看着應該是家裏遭難的孩子，若不是用食物引誘，只怕也不能得手綁來。這孩子身上有傷，性子也烈的很，老奴怕他折騰得狠了傷了自個，就五花大綁地把他帶過來了。”
說罷那人牙子拍拍手，果然有兩人架了個五花大綁的小小身影過來，我不由皺眉，這人牙子買賣人口也就算了，怎麽如今利欲熏心，在路上看見漂亮孩子還用上強綁這一招了。
待那小孩子被放在地上，我定睛一看，頓感蛋疼，果然所說不假，還真是個極品豔麗的貨色~
不過，還真是好久不見啊，季小白……
作者有話要說：小白白變身正太賣萌打滾求疼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