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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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影身上也又是水又是土的,比淩霁先前好不了多少。

“你……先把衣服換了吧。”淩霁催促他。

狄影才沒淩霁那麽害羞,當着他的面把上衣脫了扔到地上,又赤裸着上身去衣櫃裏翻找。

常年的健身習慣,使他的背肌線條無論做什麽動作都飽含力量和柔和的雙重美感。

“淩老師,我特別想知道,你催我換衣服,是因為自身有潔癖,還是擔心我着涼?”

身後沒動靜,狄影毫無預兆地回頭,被他逮到淩霁飛快低下頭看手機的小動作。

狄影:“……”

突然get到了班主任的樂趣是怎麽回事?

等狄影換好衣服,再轉身時,床上的人已經在聚精會神地跟手機搏鬥。

淩霁的手機像金屬焊接的磚頭,屏幕黑得很徹底。

狄影旁觀他不停地長按開機鍵,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煩躁沒有耐心。

“別跟磚頭較勁了,”狄影一屁股坐到床邊,“家裏還有廠商送的代言機,沒拆過封,等下幫你把手機卡換過去。哥代言的手機別的不敢保證,至少防水。”

“那我手機裏的資料是不是就沒了,”冰山有往火山發展的趨勢,“還有導出來的可能嗎?”

“什麽資料那麽珍貴,你沒上傳到雲嗎?”

狄影剛說完便自問自答:“算了,以你艱苦樸素的作風,想來也不會買雲空間。我讓小賈找人看看,能不能搶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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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霁把手機遞出去一半又收回來:“算了,不麻煩你的助理,小伊應該也知道哪裏可以修手機。”

狄影笑着說:“怎麽回事淩老師,手機裏有不能被我看的東西呗?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那天趁我喝醉,偷拍我裸照了?”

淩霁瞪他一眼:“誰稀罕拍你的裸照?”

“說的也是,不然十個月前你就有證據發微博,控訴我睡完就跑,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沒有裸照,那淩老師心虛什麽?”

淩霁糾結半天,還是不肯把手機給狄影,也不肯去醫院。

狄影之前沒發現他是個這麽倔的人,退讓一步,不去醫院可以,但必須請個醫生來家裏看看。

“說好了,如果醫生同意,我們就在家休養,否則必須去醫院。”

“不會又是上次的獸醫吧?”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應該請辛毅來為你做個檢查,有時候太摳門也是一種心理疾病。”

太陽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仿佛來人間一趟,唯一目的就是摧毀淩霁的手機。

小賈請來的這位,號稱是方圓十裏蒙眼摸骨最厲害的大夫,有四五十年正骨經驗,一雙手堪比X光。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位盲人,不必擔心身份暴露。

他在淩霁受傷的部位摸索了片刻:“傷得挺嚴重,年輕人怎麽這麽不小心。”

“有多嚴重?是不是得去醫院?”狄影搶着問。

“腰部有點錯位,正是可以正過來,不過重點在後期靜養。”

“這個好說,患者別的沒有,就是假期長。”

淩霁:“……我謝謝你。”

狄影贏在厚顏無恥:“不用謝我,你也好久沒休假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多歇一陣子。”

本來兩個人的衣服胡亂扔了一地已足夠可疑,再聽到淩霁傷在腰處,小賈看自家老板的眼神就有點不太對。

狄影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想歪:“你又滿腦子什麽龌龊思想?給我收!”

“哥,雖然我人微言輕,可你都當爸爸了,有些事該收斂還是得收斂。”

大夫雙手在淩霁傷患處比劃,聞言接道:“這位年輕人聽聲音歲數也不大,這麽小就當爸爸了,養孩子很辛苦吧。男孩女孩?”

狄影:“公孩。”

“你們年輕人講話,我是越來越聽不懂了。”

大夫不停地扯着家常,其實是為了轉移患者注意力。

在感覺到對方肌肉放松得差不多後,冷不防雙手用力交錯。

“啊——!”淩霁一瞬間吃痛地叫出聲,一團白影從暗處蹿出,在老大夫手背上留下三道爪印。

大夫吓得手一縮:“有耗子!”

淩霁與狄影異口同聲:“小凹!”

小凹護在淩霁身前,沖大夫惡狠狠地呲牙,發出尖銳的哈嘶聲。

“哈啊——哈啊——”

離得最近的狄影趕緊拎着脖子把它抓過來:“別鬧,那是給你媽治病的大夫。”

小凹哪分得清這個,使勁掙紮。

狄影警告它:“這會兒你跑來裝什麽保護神,要不是你胡亂來,你媽至于看大夫?”

小凹還小,爪子沒那麽尖銳,大夫痛倒沒那麽痛,倒是對狄影的話感到迷茫。

“孩子他媽?可我怎麽聽着,患者是個男的啊?”

“您沒聽錯,”淩霁替小凹道歉,“抱歉大夫,剛才是我兒子,它可能誤會您要傷害我。”

狄影取出來的醫藥箱就在旁邊,小賈趕忙翻出棉簽碘酒為他消毒。

“哥,淩老師,你們放心,等下我就送老先生去打狂犬疫苗。”

老大夫從醫四五十年,各種離奇的事都經歷過,氣量比尋常人大得多。

“這點小傷沒什麽,倒是現在的年輕人,養個寵物當兒子,我是跟不上你們咯。”

淩霁:“小凹真的不是寵物,是我親兒子。”

“你們怕不是欺負我這老頭看不見,我雖然眼盲,但觸感可是很靈敏的,親兒子怎麽可能毛絨絨呢?”

狄影感動得想哭:“大夫,其他人眼睛看得見,我卻覺得他們都瞎了。您雖然目不能視,卻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強行把小凹塞到對方手裏:“來,您好好摸一摸,看看它到底是個什麽?”

老師傅從頭到尾巴認真地摸了一遍:“這絕對不是耗子,莫非是……黃鼠狼?”

小凹拒絕當黃鼠狼:“吱吱!”

狄影:“好,就算它是黃鼠狼吧,您覺得它是我親生兒子的概率有多大?”

“哦……”大夫難得遲疑,“那我還得再仔細……”

狄影立刻把小凹往他手裏又送了送,這次大夫着重摸了它的臉。

然後朝狄影伸出手:“不介意吧?”

狄影主動把臉湊過去,他用同樣的方式從狄影的額頭摸到下颚。

“難怪,”大夫恍然大悟,“還真的是一模一樣。”

狄影:“……”

大夫捋着胡子:“我現在相信你們說的了,果然人活得久,什麽事都能遇到。”

狄影也麻木了,果然人活得久,再荒誕的事也能心平氣和地接受。

大夫臨走前留下祖傳秘制藥油,叮囑每天早晚按揉兩遍,重點是要盡可能減少活動。

淩霁再不情願,也得依賴狄影。他的腰肢柔韌又不乏緊實,皮膚細膩又有彈性,仿佛有某種磁力。

狄影難以想象自己曾跟這麽美好的身體産生過最親密的接觸,卻又忘得一幹二淨。他前世一定在佛前燒了五百柱高香,再一腳踢翻了佛像。

“淩老師,有個問題我百思不得其解。”

淩霁的臉深深埋在枕頭裏,敷衍地回他一聲悶悶的“嗯”。

“按理說,我在聲色犬馬的娛樂圈裏混跡這麽多年,又是這麽有魅力的一個男人……”

淩霁微微離開枕頭:“你別說了。”

“好吧,我謙虛一點。按理說,趁我喝醉想跟我發生點什麽的男男女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我的身體偶爾受到誘惑,我的靈魂也能将他們拒之門外,為什麽唯獨在淩老師這裏失守了呢?”

淩霁閉着眼睛,表情并不舒展:“可能你在南面,而他們奔去了北坡。”

“不不不,我想出一種可能性,就像此刻,原本我懷有一顆懸壺濟世的心,可手一挨上去就開始心猿意馬。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麽嗎?”

淩霁這回連哏都懶得捧。

“向淩老師屈服的不是我的身體,是我的靈魂想睡你。”

淩霁打眼角向後瞄他,忍無可忍:“你抹完了沒有?”

狄影從旖旎的幻想中回神,看到手裏僅剩一半的藥油瓶:“壞了。”

“怎麽?”

不僅是淤青處,連周圍健康的部位也被狄影按到白裏透紅。

“揉得太久,腌入味了。”

“……”

狄影洗了手,把元兇抓過來問責。

“說,還淘不淘氣了?”

小凹耷拉着耳朵:“吱……”

狄影扯着它的耳朵:“你說什麽?你心疼你媽工作勞累,想找個機會讓他休假?

“行吧,這個解釋我勉強接受,但下回不許這樣了啊。”

淩霁無語:“貂語十級學者,您能不胡亂替小凹加戲嗎?”

小凹:“吱吱。”

“什麽?你讓爸爸多照顧媽媽?

“多管閑事了不是,你媽不受傷我照樣照顧他。”

淩霁:“你沒完了是吧?”

“誠懇點道個歉,這事就算翻篇。”

狄影用小凹擋住臉,捏尖嗓子:“生而為貂,我很抱歉。”

淩霁被他的雙簧噗嗤逗笑,又快速斂起笑容。

狄影躲在小凹後看得清清楚楚,工具貂被放下來,狄影半側卧在淩霁身邊,一手撐住太陽穴,一手将小凹從頭撸到尾,循環往複。

“不生氣了?”

淩霁刻意板起來的表情漸漸恢複平靜:“狄影,我需要工作。”

狄影不吭聲,繼續撸貂。

“不管是高大上的工作,還是你看不上的三流網劇,你沒有每天早上一睜眼就欠債的經歷,你不會懂。”

“喏,我也不是沒見過圈子裏一身負債的同行,原因無非幾種,爸爸吸毒媽媽賭博妹妹心髒病,前兩種我們一般是勸分的。”

“沒你說的那麽誇張。”

“噢,你裸貸?”

淩霁好不容易平息的怨氣又有被激起的苗頭:“真後悔那天沒有拍下你的裸照。”

“這個嘛,等你傷好了,有的是機會。”

狄影抓起小凹:“時間不早了,去睡覺。”

小凹牢牢抓住淩霁的袖子不肯松手:“吱吱!”

它的反應很罕見,淩霁試探着問:“你今晚要跟我睡?”

小凹抓得愈發緊:“吱吱吱吱!”

狄影:“我看你才是貂語十級大師吧,我覺得小凹根本沒那種意思。”

淩霁到底心軟:“那好吧,僅限今天。”

小凹立刻開心地掙脫魔掌,鑽進淩霁的被窩,仿佛鑽慢了就會被狄影捏着頸後肉強行拎走。

“這也行?所以我輸在哪個環節,人語過于流利?”

“今晚我哄小凹睡覺,你也可以早點休息。”

狄影見兒子得逞,也想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你不覺得一家三口睡在同一張床上的畫面很溫馨嗎?”

“我覺得以你的經濟條件,再添置一張床沒有問題,我也不想一直占用你的卧室。”

狄影義正詞嚴地拒絕:“淩老師,很遺憾,不能,在我的日常活動範圍內,允許且只允許存在一張成人床。”

“狄先生,你的心理醫生有沒有說過,這也可能是精神疾病的一種?”

“你猜對了,我就是得了只容得下一張床綜合症,簡稱——‘只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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