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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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霁夜闖狄影房間被抓了個現行, 下意識将手藏到身後。

燈亮得太突然,他一時大腦宕機,罕見地說了句廢話:“你怎麽還沒睡?”

“睡了不就抓不着你這個入室采花賊了嗎?”

狄影把小凹擱在肩頭, 不懷好意地一步步逼近淩霁:“淩老師手裏拿的什麽?”

淩霁心虛後退, 被硬邦邦的牆擋住去路, 手又向後藏了藏:“沒什麽。”

“沒什麽,為什麽不敢給我看?”狄影恍然狀, “我知道了,淩老師拿了麻醉針,打算趁我睡覺的時候把我迷暈。”

淩霁嘴角微微抽動:“……我迷暈你做什麽?”

“當然是為了把我這樣這樣, 再那樣那樣。”

狄影角色上身, 這次他演的是一個帶着惡貂出行的纨绔子弟, 當街調戲良家婦女。

肩膀上的貂也是幫兇, 兇神惡煞地亮出爪牙。

“淩老師何苦大費周章,只要你提前打個招呼,我也可以當什麽都不知道, 躺平任你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

邪惡的笑容挂在狄影嘴角:嘿嘿。

小凹學他的樣子嘴角一咧:嘿嘿。

淩霁悄悄往陽臺方向挪,想要逃跑。

狄影伸手按在牆上, 擋住他去路:壁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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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凹也把爪虛空一按:壁咚。

淩霁:“……”

淩霁心情複雜地瞅了眼壁咚小凹。

它前肢沒有狄影手臂長,夠不着牆, 又想學着狄影的樣子耍酷,只能按着空氣壁咚,活脫脫一個無實物表演。

“成天不教好, 兒子都跟你學壞了。”

“我兒子聰明, 學啥像啥,是吧小凹?”

“吱!”

狄影另一只手很不客氣地勾了勾:“拿出來吧, 淩老師。”

小凹也有樣學樣地勾勾爪:“吱吱!”

淩霁無奈地把手從背後拿出來,亮出藏在手心裏的肉幹。

小凹開心地跳過去,抱起肉幹大快朵頤。

狄影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

“是誰白天言之鑿鑿地說,晚上不許給小凹吃飯,讓它長長教訓?”

嘴上說得無情,還不是怕它餓肚子,深夜偷溜過來投食。

淩霁給自己的行為找足借口:“那是昨天說的,現在過了十二點,已經是第二天了,我又沒有說要連着餓它兩天。”

“哦——”

狄影拉了個讓淩霁無比尴尬的長音。

“淩老師講話好嚴謹,一點也不強詞奪理,家庭教育這方面也是說到做到,絕不心軟,讓人佩服。”

淩霁被他調侃得臉上發燙:“我回去了,明天一早還要拍戲呢。”

“急什麽,導演研究了劇本,勾出好多注意事項,趁着今晚的月色,好好給你講講。”

陽臺的門被嘩啦一聲關上,厚厚的窗簾遮住室內光景,從外面只能看到窗簾縫隙透出的燈光。

柯希琵遺憾地嘆了口氣,抖抖手裏的瓜子皮。

甄果旻直跺腳,一半是凍的,一半是氣的。

“你是來捉貂的,還是看戲的,怎麽還嗑上瓜子了呢?”

“別激動,”柯希琵敷衍地安慰朋友,“天太冷了,我補充點熱量。”

“天冷你怎麽嗑瓜子不嫌凍手呢?”

柯希琵老實把瓜子揣了回去:“你不是讓我等着看狄影哥把人扔出來嗎,人呢?”

甄果旻噎住,雖然離得遠看不清細節,但兩個人舉止親密跑不了。

而且直到狄影拉上窗簾,淩霁也沒從他房間裏出來,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其中貓膩。

可他嘴上還不想承認:“狄影哥這次不是來當導演的嗎,萬一淩霁老師深更半夜找他,是為了請教演戲呢?你看,他們又沒關燈。”

“我覺得你的這個猜測非常靠譜,真相一定就是這樣。”

甄果旻逞強:“既然是請教演戲,那我也可以。”

柯希琵被他逗樂了:“那你也可以半夜去讨教,看狄導會不會把你扔出來。”

房間裏,淩霁翻開狄影的劇本,上面密密麻麻寫滿小字,他本以為狄影唬他,沒想到是真的。

一行行認真看下去,許多細節他自己看劇本時很難想到,狄影都一一做了批注。

在狄影的增補下,角色的反應更合情合理,形象更有血有肉,淩霁似乎更能與角色共情了。

淩霁有些動容:“你什麽時候寫的?”

狄影做正經事時依然不正經:“淩老師不陪我睡覺的時候,我一個人睡不着,就寫了這麽多。怎麽樣,本導演是不是很有誠意?”

“我沒見過哪個導演為了潛規則演員,下這麽大功夫。”

“這正說明我跟別的導演不一樣,他們走腎,我走心。”

狄影抓起淩霁的手,虔誠地像求婚:“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成為導演,你願意做我戲裏的男主角嗎?”

淩霁裝模作樣地想了會兒:“看片酬。”

狄影俊臉垮了下去:“不許跟我車轱辘。”

淩霁将頭埋得很低,再擡頭時眼底還殘留着未完全褪去的笑意。

“我願意。”

狄影怔了下,覺得自己虧大了。

“早知道就把這句話錄下來,前面剪進求婚的內容,天衣無縫。”

淩霁把劇本翻到明天拍攝的進度:“狄導,這段戲我不太懂,你幫我講講……”

一句話,讓導演為他講了十八場,第二天,淩霁在鏡頭下的表現,得到了辛導的高度贊譽。

他本身做了很長一段時間武替,無論騎馬打鬥還是吊威亞,這些其他演員需要動用替身的高難度鏡頭,他做起來都游刃有餘。

而相對較弱的文戲,被狄影拉着對過幾遍後,即便對手是魏昕這樣專業的演員,淩霁也沒有怯場,與前輩演得你來我往,在苛刻的辛導這裏連拿好幾次一條過。

親手教出來的學生這麽優秀,狄影在一旁看着也驕傲。

辛導伸手拍拍他的腿。

“小影啊。”

狄影以為辛導要給他上課或交代工作,洗耳恭聽。

“這孩子的戲,是你教的吧?”

狄影有些意外:“您怎麽知道?”

“這都看不出來,我白導了這麽多年戲。你看魏昕,科班出身,他大學裏的導師我認識,他和他那幾個師兄弟演戲,身上多少都帶有一點他們老師的影子。”

“你呢,你的戲不是在科班裏學的,是從小在劇組裏看着各種各樣的演員演戲,先模仿再吸收,最後形成自己的體系。”

辛導指着屏幕上淩霁鏡頭的回放:“淩霁得獎那部戲,我認真看過兩遍,他的演技也是集百家于一身,應該是私下練過,但沒受過專業訓練,跟你最大的差別就是缺乏信心。可是今天我看他就好了很多,演起戲來更從容,明顯是有人提點過。”

“辛爺爺真是火眼金睛,什麽也瞞不住您。您說淩霁演技很雜,他出名之前,在很多劇組跑過龍套,會不會跟這個有關?”

辛導很确定地搖頭:“群衆演員多了,成年後語言動作形成習慣,不是那麽容易改。人只有在小時候吸收知識的能力最強,我看呀,有點像是童子功。”

沒有淩霁戲份的時候,他抓緊時間背劇本,一個粉色保溫杯出現在眼前。

他詫異地擡起頭,柯希琵笑意盈盈地站在跟前。

“這是我助理熬的生姜紅棗枸杞茶,非常補身子,天氣冷,淩老師要注意保暖。”

淩霁對柯希琵這個小姑娘有印象,第一天進組聚餐她就坐在自己旁邊,跟很多人一樣,不敢跟他搭話,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會主動跑過來給他送補品。

“謝謝,你留着喝吧,我不需要。”

“那淩老師需要軟墊嗎?”

小姑娘又從身後變出一個花朵形狀的軟墊。

“我看淩老師休息時就坐在硬板凳上,時間久了多不舒服呀。”

淩霁眉心微微蹙起,越來越搞不清她的來意。

劇組條件艱苦,大家都坐硬板凳,他又不是什麽嬌氣的大咖。

“沒有什麽不舒服,我習慣了。”

柯希琵掃到他的劇本:“哎呀!淩霁老師的劇本備注寫了這麽多,太敬業了吧!”

“這不是我的劇本。”

“難不成是狄影哥的劇本嗎?”

淩霁不想無止境陪她沒話找話,“沒什麽重要的事,我想繼續背劇本。”

“沒事,”柯希琵笑着擺手,“沒事沒事……淩老師你真的不需要軟墊嗎?”

“……”

狄影朝這個方向走過來,柯希琵看到他,飛快說了句“不打擾”便溜了。

狄影就是遠遠看到小姑娘一直在跟淩霁講話才會過來,好奇有什麽事能讓冰山跟人聊這麽久,結果她看見自己來就跑了,顯得十分可疑。

“淩老師人緣不錯,還有年輕漂亮的女演員主動來送熱飲。”

“她還送墊子,不知道她想做什麽。”

“哎呀呀,說得我好有危機感了呢。”

狄影在他身邊坐下來:“你小時候拍過戲?”

淩霁睜大眼睛看着他,一副驚訝的表情。

狄影不解:“你那是什麽表情,難道真被辛導猜着了?”

原來是猜的,淩霁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

辛毅說如果狄影一下子知道實情,搞不好負面的症狀也會一起出現,要循序漸進地讓他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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