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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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遨》首映發布會, 主創們接受媒體采訪,關于電影的話題聊得七七八八,記者們的提問也從拍戲心得過渡到日常趣聞。

“請問在拍這部電影的過程中, 演員老師們有沒有什麽遺憾的日常經歷?”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話筒被傳到最邊緣的柯希琵手裏。

“最大的遺憾就是……我曾經親眼見過小凹,但當時我不知道它是什麽。要是我知道狄導和淩霁老師帶孩子進組, 我一定撸禿它。”

下面響起一片羨慕的聲音,能見到小凹本凹的幸運兒,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只能通過屏幕與小凹神交。

“魏昕老師有什麽趣事想跟大家分享嗎?”

魏昕拿着話筒思考了半天:“不知道算不算趣事, 但的确有件蹊跷的事。就是很長一段時間, 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總循環播放‘super idol的笑容都沒你的甜’, 拍戲的時候腦子裏總是想着這個。”

“對對對, 我也是!”衆人齊刷刷附和。

狄影見淩霁在沉思,低聲悄悄問:“你不會也是吧?”

淩霁心虛地瞄他一眼,記者CUE到他的名字。

“我有問題想請問淩霁老師……”

淩霁從魏昕手裏接過話筒。

“首先對您小時候的不幸遭遇表示遺憾, 但是您對前不久爆出的整容風波怎麽看?”

一片悉悉索索的讨論聲,臺上有幾個人的臉色立刻變得不太好看。

魏昕帶頭怼回去:“我的看法是有良知的記者不應該拿別人的不幸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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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接過話題:“請不要提問跟電影無關的問題。”

見淩霁把話筒拿到嘴邊,她忙說:“淩霁老師您可以不用回答這個問題。”

“沒什麽, 我能回答。”淩霁坦蕩蕩,“我十六歲遇到祝醫生, 他幫我做了疤痕修複,然後才恢複成這樣。如果你們覺得這算整容那就是整過,我不否認。”

“但是據調查祝醫生是一位獸醫。”

淩霁點頭:“他跟我說死馬當活馬醫, 獸醫更擅長醫馬。”

在坐的各位地鐵老人聽繞舌, 一方面覺得邏輯不成立,另一方面又覺得似乎是這麽個道理。

“那狄影老師會介意自己的另一半整過容嗎?”

狄影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整容怎麽了, 他就是建模的我也喜歡,你們是沒有別的黑料可以扒了嗎?”

辛導突然開口:“關于這個問題我倒是可以說兩句。”

他禮節性問問周圍:“大家不介意我占用一點時間,說跟發布會無關的話吧?”

自然沒人反對。

“前兩天有一家AI公司聯系我,說他們可以通過一種算法修複技術,把過去的老電影還原成高清畫質,我就給了他們點片段試了下。”

辛導助理跑上來,把一個U盤交給主持人。

“正好今天早上收到了修複後的畫面,我讓人做了份對比圖,本來想找機會公開,既然你問到這了,就借這個機會放給大家看看。”

主持人用投影儀把兩張高清照片投到幕布上,左邊是淩霁在戲裏的劇照,右邊是他在節目上的照片。

同為嫁衣裝扮,同樣是揭開蓋頭的瞬間,盡管一個童年一個成年,但五官特征極其明顯,黑子都無法昧着良心說不是同一個人。

贊嘆聲不絕于耳,一場火災沒能奪走他的美貌,這樣一張臉留下任何瑕疵都是娛樂圈的損失。

辛導:“算不算整容大家可以自行辨別,我相信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狄影咂了下舌,說話聲音只有淩霁聽得到:“祝修真不應該叫祝修真,應該叫祝修複。修複聖手,做獸醫真的委屈他。”

發布會告一段落,劇組包下幾個影廳請業內和媒體觀影,兩個助理把小凹也帶了來,一起看爸爸媽媽合作的第一部 電影。

狄影帶着貂,怕影響別人,自覺選了人最少的影廳,坐在第一排。

沒想到小凹在這裏的消息傳了出去,好多人換到這個廳,狄影懷疑他們醉翁之意不在觀影,吸貂才是真實目的。

影片開頭,狄影的名字居然跟在辛導後面,排在導演第二順位。

他拍的幾段鏡頭基本都被采用,有後期和特效的加持,淩霁那幾場戲比流出的版本更讓人驚豔。

到了淩霁在雪地逃亡的鏡頭,雪兔出鏡,狄影身上突然一輕,他迅速伸手去抓,只抓到幾根貂尾巴毛。

“小凹!你去哪?!”

小凹跑到熒幕前,狄影腦海中浮現熊孩子拍壞影廳幕布的新聞,頭大如鬥,立刻追上去。

“看電影的時候不許亂跑!”他小聲呵斥,“不是跟你講過觀影禮儀嗎?”

小凹指着熒幕上的兔子:“吱吱?”

“對,是小凹,不要出聲音!”

兔子跑到另一個方向,小凹追着指:“吱吱吱!”

“是是是,就是你這只貂兔子,趕緊給我回去!”

影廳內滿座笑聲。

狄影把第一次出鏡過于興奮的家夥拎回來,跟各位朋友道歉:“教子無方。”

他重新坐下,警告它:“老實看電影,不然就出去。”

小凹這一次乖乖聽話,認真看到結尾,演員表裏居然也有它的名字,這大概是對出鏡不足十秒的群演的最高待遇。

《得意遨》上映首日票房破三億,銷量最好的衍生品是小凹兔的爆米花桶。

觀衆們甚至玩起了梗,“票房破三億,小凹占一億。”

慶功宴上狄影又受到了劇組全員輪番敬酒道待遇,眼見他精神越來越抖擻,眼睛越來越亮,淩霁擔憂地走過去,蓋住他手裏的杯子,身體擋住其他人的視線,低聲說:“別喝了,等下該喝醉了。”

狄影這個階段自信爆棚:“誰說會喝醉,哥的酒量千杯不醉。”

“……”淩霁垂下眼,“忘了是誰第一次見面就喝得爛醉如泥。”

“胡說,”狄影摩挲着他的下颌,“咱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孩子呢。”

“我是說長大以後,誰跟你說小時候了?回家吧,小凹還在等着呢。”

淩霁伸手去拿他的杯子,他現在的行為已經有點要耍酒瘋的趨勢,不能放任他待下去。

他把小凹搬出來,狄影立刻有了責任感:“你說得對,太晚了,小凹該睡覺了。”

魏昕見這兩個人要走,揚聲打趣道:“這麽早就回去了?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樣。”

他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狄影居然還接他的話,優雅地颔首:“小季子着急要走,今晚先失陪了。”

大家現在雖然知道了這兩個人打小就認識,但小季子和影哥哥還是他們之間的秘密。

聽到狄影這麽稱呼淩霁,大家都笑了起來。

“管淩霁老師叫小霁子,回去怕不是要跪搓衣板。”

“淩霁,這都能忍?換我可不慣着他。”

淩霁面對大家的打趣,又要拖狄影走,一貫高冷的表情快維持不下去。

“不好意思,小凹睡得早,我們要先走。”

手上暗自用力,“快走。”

狄影卻不慌不忙地反駁剛才的人:“你們不懂,小季子最喜歡我這麽叫他。”

他掏了掏上衣口袋,掏出連帶包裝袋一起被擠扁的小蛋糕。

“小季子,哥給你帶了好吃的。”

剛停沒多久的笑聲又響起來。

淩霁飛快把蛋糕搶過來揣進兜裏,手上的暗勁比剛才加了一倍,咬着牙小聲說:“知道了,回去再吃。”

一邊把人拖走,一邊朝沿路遇上的人擠出很難分辨是哭是笑的幹笑,沒當場把狄影砸暈拖走就是好涵養。

大家都沒見過這副樣子的淩霁,感覺很稀奇,人走了之後還在讨論這對神貂俠侶,這時有人發現狄影的外套落在了會場。

“這件風衣是不是狄影哥的?”

“好像是,沒錯,他來的時候穿的就是這件。”

“現在追過去還來得及,他們應該還沒走遠。”

柯希琵自告奮勇給狄影送外套,那兩個人果然沒走遠。

她遠遠喊了聲“淩霁老師”,前面的人倉皇回頭,像做壞事被抓包一樣,快速捂住了嘴。

“呃,”柯希琵拿着風衣站在原地,懷疑自己出現得不是時候,“狄影哥把衣服落下了……”

淩霁用手擋住嘴,用力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因為太着急,說話還有點噎:“辛苦你。”

柯希琵使勁搖頭,快速跑上前把風衣遞到他手裏,乖乖轉身走人。

走出去幾步後她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畢竟外面狗仔這麽多,萬一被拍到有損形象。

“那個,淩霁老師!”

淩霁再次回頭。

柯希琵點了點自己嘴唇左邊:“這裏……”

淩霁臉上一熱,飛快抹了抹嘴唇,抹掉上面的蛋糕渣。

“多謝。”

柯希琵回到宴會廳後腦子還在琢磨這件事,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甄果旻好奇:“你出去一趟看到什麽了,突然這麽安靜。”

柯希琵眼睛轉了轉:“我說了你肯定不信。”

甄果旻湊近:“洗耳恭聽。”

“就是剛才狄影哥口袋裏揣的那個被壓扁的小蛋糕,還說是給淩霁老師拿的。”

“啊,怎麽了?沒出酒店門就被扔了?那有什麽好奇怪,壓成那樣給我我也不吃。”

“不是!淩霁老師好像給吃了。”

甄果旻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我親眼看到的!”

甄果旻也驚詫了半天,喃喃自語:“原來我跟狄影哥之間的溝壑,不只是貂毛……”

狄影不像方才那麽清醒了,半挂在淩霁身上,走路歪歪斜斜。

“阿伯茨的惡佛歌……”

“小季子你學會了嗎?跟我念一遍,阿伯茨的惡佛歌……”

天色已深,小凹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在車裏睡着了,淩霁架着狄影往保姆車的方向走,天空突然一聲響雷。

迷迷糊糊的狄影一驚,擡頭:“下雨了?沒有啊?”

皓月當空,星辰璀璨。

緊接着又是一聲驚雷。

“是晴天霹靂啊……”

身邊的人突然捂着頭弓下了身。

“你怎麽了?”狄影理智回歸少許,緊張地詢問淩霁,“你還好吧?”

第三聲雷,淩霁雙手抱住頭,表情痛苦。

識海中仿佛有一張存在已久的白紙,黑色的文字接二連三地跳出來,鋪滿紙面,形成邏輯通順的段落。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浮現,“你考慮好了嗎?一旦簽了這份撫養協議,你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是生命,就算僥幸活下來,得到的也可能只是一場美夢。”

片刻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不含任何感情地響起——

“我還有什麽好失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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