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童年陰影
“如果是這樣的話,世人豈不是和我一樣都有囚住自己的‘密天結界’,那我現在豈不是從一個小的囚籠跳到了一個大的囚籠,這還算得上越獄嗎?”月星渺反思道。
“呵,看來我們都是‘結界中人’,的确悲哀。”平一樂苦笑道。
而陽宇笑竟端起酒杯自飲起來。
或許是這個話題太過沉重,需要喝酒麻痹一下自己,所以本來很能聊的月星渺和平一樂也端起酒杯,默默地給自己灌酒,似乎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頓時,氣氛凝固。
不知過了多久,稍微平複了一些的月星渺看到此時的陽宇笑臉頰微紅,似有幾分醉意。
“月上仙人曾救過我母尊,可謂恩重如山,當母尊得知月上仙人被我父尊扣上奪權篡位的罪名并軟禁于月宮後,深信月上仙人人品的母尊認為這當中必然有什麽誤會,盡管母尊也知道無力扭轉局面,但于心不忍的母尊還是試圖向父尊了解情況,甚至直接替月上仙人求情,而父尊則暴跳如雷……從此我的父母失和,争吵不斷。”陽宇笑對月星渺說。
月星渺沒有想到這一次主動打破沉默的竟是陽宇笑,看來他真的有些醉了。
“母尊曾說自從我父尊當上天尊後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越來越崇拜權力,不近人情,這些年我母尊眼睜睜看着我父尊在權力面前徹底淪陷,對我父尊的變化深感寒心,再加上對月上仙人的遭遇深感無能為力,漸漸地我母尊完全吵不動了,話變得越來越少,積郁成疾,心病難醫,縱使再強大的靈血也無法支撐我母尊活下去,我就這樣失去了她。”陽宇笑傷感地說。
月星渺和平一樂都靜靜地聽着,似乎都不忍打斷一個酒後吐露心聲的人。
“這些年我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我每年生辰之際跟着母尊一起到凡人林望向月宮的方向,小時候,母尊曾對我說‘笑兒,月亮就在那頭,盡管你現在看不到它,但是月亮依然明亮美好地存在着,只是一時被烏雲遮住了,但只要你心中有明月,總有一天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只可惜當我今天終于看到月亮的時候母尊卻已經離開了我。”陽宇笑悲傷地說。
這一刻月星渺似乎終于明白為什麽陽宇笑在竹林之巅隔空捧月的時候笑容是那樣的燦爛卻又那樣的短暫。
“我父尊只知道讓我把月亮看作是奪權篡位、亂臣賊子的化身,可他根本不知道我真正痛恨的并不是月亮而是月宮的那道結界。”陽宇笑有些激動地說。
說完陽宇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對我而言,月宮的那道結界就像是橫在我父母之間的那道隔閡,就憑這一點,我不打破月宮的結界已是我最大的忍耐,又怎麽可能願意去維護月宮的結界。”陽宇笑說。
說完,陽宇笑又給自己灌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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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并不是只有你遇到頭痛的‘內容’想跳過,我又何嘗不想跳過呢。”陽宇笑對月星渺說。
這一次,話音剛落,陽宇笑竟完全醉倒在桌上。
“是啊,宇笑自出生以來,父母就不睦,這麽多年來,宇笑一直夾在父母中間左右為難,盡管宇笑從未做出明确的選擇要站在哪一邊,但我一直相信內心善良的宇笑終有一天會站在他母親那一邊的,果然,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确的,不然今天他就不會替你扛罪了。”平一樂對月星渺說。
“我可以想象這種選擇對宇笑君有多艱難。”月星渺說。
這一刻月星渺似乎終于明白了為何一開始陽宇笑對自己的态度有些反複有些矛盾,一會兒像是把自己當仇人來“威脅”,一會兒卻又反過來幫助自己,原來是因為陽宇笑一直受父母的影響而左右為難,看來一直夾在父母之間的陽宇笑不去維護月宮的結界并不是在父母之間做出了選擇,也許恰恰是希望可以不用做這種痛苦的選擇吧。
月星渺心想:自己對于陽宇笑而言既是他父尊仇人的義子又是他母尊恩人的義子,想必正是自己這個不速之客的出現才迫使一直矛盾為難的陽宇笑終于不得不做出選擇,而不管一開始陽宇笑對自己是怎樣“敵對”但是關鍵的時候身為天界儲君的陽宇笑還是選擇站在他的母尊那邊,願意替母報恩,所以自己才得以沾義父的光而幸免。
“是啊,的确很艱難,而且你知道嗎,宇笑其實是一個早産兒。”平一樂對月星渺說。
“早産兒?”月星渺反問道。
“對,就在月上仙人被軟禁後的第二天,宇笑的母尊因為月上仙人的事情與天尊争執不下而動了胎氣,所以宇笑就這樣提前出生了。”平一樂對月星渺說。
“原來是這樣。”月星渺說。
“可以說宇笑的童年幾乎是在父母的争吵中度過的,每每一到入夜的時候父母之間的争吵就開始了,這讓當時住在父母隔壁房間的小宇笑非常難過,以至于宇笑漸漸變得很怕黑,似乎在宇笑的認知中黑暗的來臨就意味着争吵的開始,所以與其說宇笑怕黑其實還不如說是怕黑暗中的那種無休無止的争吵。”平一樂說。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童年陰影’了吧。”月星渺說。
“是啊,所以說宇笑看似地位尊貴,處于權力的中心,但同時也是是非的中心,畢竟高處不勝寒哪。”平一樂對月星渺說。
“嗯。”月星渺說。
“哎,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快把宇笑扶進屋吧。”平一樂對月星渺說。
“行,我來吧。”月星渺說。
“嗯。”平一樂點頭道。
“你可慢着點啊。”爍逍叮囑月星渺道。
“知道,放心。”月星渺說。
于是月星渺把陽宇笑扶到了木屋內唯一的一張床上。
“這屋子小,只放得下這一張床……”平一樂說。
“沒關系,我打地鋪就行,反正我不講究。”月星渺主動說。
“好吧,那就只能委屈你了。”平一樂說。
“沒事,不委屈。”月星渺說。
“呵呵,那我就先回了,早點休息。”平一樂說。
“好,路上小心,一樂姐姐。”月星渺說。
“嗯,放心,別忘了這可是我自己的地盤,我熟,沒問題的。”平一樂笑道。
“嗯。”月星渺說。
待平一樂走後,月星渺看到爍逍自己跳到了屋內唯一的那張桌子上。
“嚣哥,你這是準備睡了?”月星渺問爍逍。
“對啊,我也是需要休息的好嗎?”爍逍說。
“看來桌子就是你的‘床’哪。”月星渺說。
“桌子不是關鍵,我只不過是要挨着蠟燭睡。”爍逍說。
“怎麽,你怕冷?”月星渺問爍逍。
“我是怕半夜蠟燭滅了,我好趕緊點上,以免主人害怕。”爍逍說。
“好吧。”月星渺說。
就這樣,陽宇笑睡在床上,月星渺睡在地上,爍逍睡在桌上,各自為陣。
只是,月星渺翻來覆去卻怎麽也睡不着,也許是因為不習慣點着蠟燭睡覺,抑或是沒到自己睡覺的時辰。
于是月星渺索性爬了起來,一看,爍逍倒是靜靜的,似乎睡得挺安穩。
月星渺望向陽宇笑,此時陽宇笑突然把胳膊從被子中伸了出來,把被子給掀開了一角,月星渺擔心陽宇笑着涼,就準備上前給陽宇笑把被子蓋好。
而當月星渺靠近陽宇笑的時候,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陽宇笑的睫毛是那樣的長。
月星渺近距離地看着陽宇笑,看着他那精致的臉龐,不由在心裏贊嘆:果然不愧是“仙草”哪。
月星渺竟看得有些入迷,突然刮來一陣風瞬間把蠟燭給熄滅了。
頓時,屋子裏黑乎乎一片。
月星渺的右手腕忽然被一只溫暖又柔軟的手抓住,顯然是陽宇笑的手。
與此同時,只聽到陽宇笑弱弱地說了一聲:“別吵了。”
也許陽宇笑突然夢到了父母争吵的畫面。
看來陽宇笑真的很怕黑,似乎一黑就會陷入不安之中,似乎對黑暗異常的敏感,就連睡夢中都能迅速感知到黑暗的來臨。
陽宇笑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的無力與無奈,這樣的陽宇笑似乎顯得很脆弱,與清醒時的那個高冷的他判若兩人,但是反而有了某種溫度。
不過一句話的工夫,蠟燭忽然又重新亮了起來。
聽那動靜就知道爍逍又用他那獨特的方式為他的主人趕緊把蠟燭點亮。
黑暗消失後,陽宇笑明顯比剛才平靜了,至少陽宇笑那只抓着月星渺手腕的手稍微松了松。
于是月星渺擡起左手正打算把陽宇笑的手從自己的右手腕上拿開,以便幫他把被子蓋好,結果月星渺的左手還沒碰到陽宇笑就聽到爍逍在說:“喂,你在幹什麽,放開我家主人。”
聽得出來爍逍在努力地壓着自己的聲音,想必生怕吵醒他家主人,然而卻完全壓不住自己的火氣的感覺。
話音剛落,爍逍就已經翻到了月星渺的身旁。
“嚣哥,拜托你看清楚,我才是那個被抓着的人好嗎?”月星渺趕緊把自己的左手徹底挪開,以便讓爍逍看清真相。
“大晚上你不睡覺,跑到我家主人床邊到底要幹什麽?”爍逍壓着聲音質問月星渺。
“我睡不着,然後剛好看到你家主人的被子掀開了一角,所以想過來幫你家主人把被子蓋好,誰知道蠟燭被突如其來的一陣風給吹滅了,于是你家主人估計是夢到黑暗中父母争吵的畫面了,就突然抓住了我,這就是全部的真相。”月星渺輕聲對爍逍說。
“最好是這樣。”爍逍說。
“就是這樣啊。”月星渺說。
“行了行了,你自己都管不好還管別人,大晚上四處晃蕩,神出鬼沒,陰魂不散的感覺。”爍逍說,“你要是真的睡不着就替我去蠟燭旁邊守着,萬一再滅就趕緊點上,這才是對我家主人最好的幫助,至于我家主人還是我親自守着好了,你沒事就離我家主人遠點,因為你都鬧心了一天,大晚上還不放過我家主人。”
月星渺感覺自己似乎有理也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