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佩裏和酒精

“你身上有和平的氣息。”

“在我不是醫生的時候?”

“雖然你替我處理了傷口,但是要我感謝你,那我可真做不來。”巴恩斯聳聳肩,嘴角也跟着向下撇了一下。“畢竟真是疼的要命。”

巴恩斯比自己高了一頭多,所以尤其是在跳舞這種近距離接觸的時候,佩裏不得不擡起頭看着他。

從這個角度來說,巴恩斯中士作為一個男人,那雙眼睛真是好看的過分。

從他們踏入舞池的第一步開始,就有人不停的吹口哨。但是巴恩斯只是笑着看過去,他那些戰友的口哨聲在佩裏的耳朵裏,就成了和那個被瑪格麗特打倒的口哨哥完全不同的意思。

“你以前是不是沒進過醫療帳篷,巴恩斯中士?”

下一個節拍,佩裏在他的懷裏轉了一圈。

“事實上,在此之前,我連傷都很少有。”他低下頭,嘴角依舊帶着笑。

他的舞步向前,佩裏一個不留神,被他的下巴撞了腦袋。

他向後退了一步。搖搖晃晃的佩裏被拉起站穩。

“實在抱歉,佩裏。”他看着那雙帶着點煩躁瞪過來的綠色眼睛,佩裏她整個人現在看起來都像是個要撓人的貓……對對對就是成精之後能舉着針頭的那種!

所以,這麽說來還是用貓眼石來形容她的眼睛更合适。

“是我分神了,巴恩斯中士。”她的眼神瞥向一旁,刻意不去看他的眼睛。

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好分神的。

“你總是在提醒我的軍銜沒有斯蒂夫高,醫生。”巴恩斯的笑讓他露出潔白的牙齒。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眯,但永遠亮晶晶的。

為什麽眼睛會發光?一定是今晚的燈光太好了,要是能搬幾個到醫療帳篷裏去簡直是完美。

“所以我得說,卡特醫生,你不能只叫我中士呀。”

“我記得你叫詹姆斯……”

“叫我巴基就好。”

是典型的美國大兵的風格,一本正經的笑裏永遠帶着點痞氣。

佩裏看着他,覺得分神這種事情還是情有可原的。

“b—u—c—k—y?”她學着他之前的樣子一個個拼了出來。

一雙小貓一樣的綠眼睛盯着那雙永遠亮晶晶的藍眼睛。

佩裏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覺得你叫斑比更好一點,42年的那個小家夥。”

“我可比那個斑比大多了,佩裏。你才是個小家夥。”巴恩斯的左手穩穩的撐住了她的腰。佩裏笑了一聲之後在他懷裏向後仰去。

一只舞完美的結束。四周又響起口哨聲了。

“要我是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巫婆呢?誰才是42年的小鹿斑比?”她走到吧臺前,用手指叩叩桌面,酒保又拿來一杯新鮮的啤酒。

“請你的,斑比。算是我下手太狠的賠罪。”

“我要是喝了,那就成了斑比,對嗎?”

“我可沒那個意思。”佩裏說着就要把那杯啤酒扯過來,而巴基的手穩穩的扣在了杯子上。

他的指尖劃過她的手背,酒杯就已經被帶到他的手裏。佩裏看着巴恩斯的喉結随着吞咽啤酒而上下移動……她有那麽一瞬間忘了那些把人剝了皮的醫學書。

皮囊果然很重要。

“說起來,這好像是我們第三次見面。”

“怎麽,按布魯克林小王子的速度來說還是太慢了麽?”佩裏把眼前的一縷碎發別到耳後,黑色的長發被她随意披散在軍裝上。她咬着手腕上的黑色頭繩,三兩下就紮好了一個低馬尾。

就像是平時的卡特醫生一樣,整個人散發着懶洋洋的氣息。

綠眼睛和軍裝果然很配。巴基想,果然只要沒有那件白大褂,佩裏就會很好。

“如果第一次見面我們沒有吵起來,第二次我沒有倒你一身酒精還把你包成一個木乃伊的話。”

佩裏的臉上還帶着酒後的紅暈,紅撲撲的臉蛋和綠眼睛配在一起卻莫名的和諧。她的聲音是柔而冽的,說的每一個詞也都帶着一股英國味。

好看不膩味,就像是一枝來自英格蘭的玫瑰。

如果作為一名醫生不是一擡手就一瓶蓋酒精那簡直更完美了。

“瑪格麗特他們走哪去了?”佩裏看了一圈酒館,來自世界各地的大兵依舊喝的不亦樂乎。

“在我們跳舞之前他們就出去了。”巴基放下已經喝幹了的杯子,站起身來。“你的任務結束了,佩裏。”

她收回尋找瑪格麗特的視線,擡頭看着他。“那我走了,希望下次再見不是在醫療翼。”

“要我……”巴基想了想。“送你回去嗎?”

“算了吧,去有酒精的地方我比你熟。”

“我對那的印象其實也很深刻。”

“其實我覺得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下那邊醫療隊裏的小護士格林。她金發碧眼人美心善,最重要的是下手輕,很大兵都瘋了似的去她那包紮。”

“那我最好還是別湊那個熱鬧了,傷上加傷可不是說着玩。被德軍傷就算了,被自己人打了算是怎麽回事。”

兩個人說着說着就已經走到了酒館外。

夜幕深深,滿天星辰。

“也不差那幾步了,醫生。”巴基看着她。

佩裏看了他一眼,揚起的嘴角算是一個回應。

把佩裏送回醫療帳篷之後,巴恩斯中士又邁着步子走向酒館了。

佩裏·卡特身上有和平的氣息。

就是那種熟悉的布魯克林的下午,陽光照在巷子的磚石地面上的感覺。即使她是一個很容易就讓人回憶起血淋淋戰場和傷口的醫生,但她開玩笑時懶洋洋的樣子總是讓自己覺得很安逸。

也許是以為從前上課時總愛睡覺,而她像只貓一樣的慵懶則很像上課睡覺時照的人暈暈乎乎的午後陽光。

他心情大好的吹了一聲口哨,即使依舊身處前線,但就為了這種短暫的脫離戰場的感覺,也十分值得自己再多喝上一杯了。

斯蒂夫怎麽也該回來了,那位瑪格麗特——也就是卡特教官,他們有什麽要說那麽久的……想着想着,巴恩斯覺得以斯蒂夫的性格,他們很可能已經在指揮室開會了。

巴恩斯走了沒幾步,他突然聽到一聲槍響。

槍聲,在安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而且這聲音的來源,好像還是……醫療帳篷。

一片火光沖天裏,兩個打鬥的人影分外顯眼。佩裏閃身躲過對方一記直拳,就在抓住他的手腕正要把他反摔過去的時候,對方另一只手裏的槍托就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她的背上。

她踉跄一步,而對方已經跑出去好遠。

周圍已經有士兵聞聲跑了過來,醫療帳篷裏的酒精很快就把這裏燒了個精光。

佩裏低頭看了看又緊又窄的軍裝短裙,雙手用力在側面撕開一道口子。

現在,跑步變得方便多了。

于是剛趕到帳篷外的巴恩斯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開動的吉普車和跑的比飛的快的佩裏。

佩裏跑過一排排營帳,當她轉過最後一個拐角時,她成功的繞到了那輛吉普前。

身後是熊熊燃燒的大火,眼前是一輛向自己沖來的吉普車。佩裏抽出腰間的槍,對準了車窗後的人。

一槍,打碎了玻璃。

兩槍,被人躲開了。

吉普離自己越來越近,佩裏知道自己沒有開第三槍的機會了。

巴恩斯一直在跑,一直在跑。他好像從來也沒有跑過今天這麽多路。一個小隊去撲滅醫療帳篷的火,還有不少人都出來追那輛吉普。那人根本不可能跑出這裏,難道他來就是為了點個醫療翼嗎?

這時候斯蒂夫和那個卡特教官哪去了——不對!

巴恩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然後他看見,佩裏沖向那輛就要從她身上碾過去的吉普——

“佩裏!”

——一個翻身壓在了車蓋上……

佩裏趴在車蓋上用鞋跟踹碎了玻璃。汽車左搖右擺要把她甩下去,她伸出一只手去搶方向盤,另一只在他的腦袋上來了一拳。佩裏擡腿要踢他,可是她忘了那人帶着槍。

子彈穿過大腿,濺起一串血花。

反正已經這樣了,那自己還要顧及什麽呢。

佩裏翻身坐在了車窗上弦,鞋跟再一次擊碎對方面前的玻璃,徑直砸在了他的臉上。

然後整個人向後仰去,一拳砸在他太陽穴。

吉普眼看着就要沖進海岸線。就在這時,汽車輪胎爆了一個,吉普的方向向右偏去,最後一頭撞在牆上。

車停了下來,佩裏從車窗上翻身下來,落地時一個不穩直直摔在了地面。

右腿上一個大洞在流血,瘋狂的流。

“一槍打爆輪胎,我可是團裏的神槍手。”巴恩斯走到她面前,伸過去一只手。“醫生,我的槍法不錯吧?”

佩裏看了看他伸過來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傷口。“抱歉先生,但這應該不是論功行賞的時候,如果再不止血,我怕是要不行了。”

巴恩斯這時才注意到她腿上正在流血的傷口。

然後,佩裏聽到這位來自布魯克林的小王子罵了一句髒話。

接下來就是巴基·神槍手·巴恩斯抱着佩裏·傷口流血快要不行了·卡特拼了命的跑到最近的醫療翼。

醫療翼裏沒人,巴恩斯把佩裏放到手術臺上正要去喊人,佩裏卻叫住了他。

“神槍手先生,我就是醫生。”佩裏深吸一口氣。“麻煩把旁邊那個器材箱子和……酒精遞給我。”

“順便幫我拿着止血鉗,再摁住我快要流幹了的大動脈。”她又補了一句。

巴恩斯的手現在緊緊壓在佩裏的大腿上,他看着血很快漫過他的手指浸透了床單,但是佩裏一聲也沒有喊。

然後她徹底撕了自己的裙子。

戰争讓姑娘們變得比男人還男人。

佩裏的皮膚很白,可是巴基覺得,哪怕是自己第一次這麽直接的把手放在一個女孩的大腿上,他現在腦子裏也沒有一點旖旎的心思。

哦這實在太不布魯克林的巴基了。

巴基一邊想着,一邊看着佩裏把一整瓶酒精倒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

“你還好嗎……佩裏?”巴基試探着擡頭看她,卻只看見一個緊緊咬着下唇,右手正拿起鑷子的佩裏·卡特。

而她的回應,則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不太好……”巴基繼續看着被沖幹淨了的傷口,和盡量抑制住顫抖伸進去夾子彈的手。他皺了皺眉。“其實你喊出來也可以,一個女孩哭了也沒什麽。雖然戰争讓姑娘們變得比男人還男人——”

子彈啪嗒一聲落到刷了白漆的鐵盤上,佩裏沒有理他的話,而是拿起針線開始縫合傷口。

這是非常簡單粗暴的三針,比自己在九頭蛇縫的那幾針還要“實習醫生”。

巴基忍不住看向自己腰上被她重新縫過的地方,針腳排列嚴實有序,就像是從教科書上扣下來的一樣。

“紗布在你右手邊。”佩裏的聲音有些沙啞,還有點虛弱。

巴恩斯看了看不再流血的傷口,把一卷紗布遞了過去。

最後,佩裏還系了個蝴蝶結。

“謝了,巴基。”她說。

“……”巴恩斯想說點什麽,可是最後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佩裏還順便要了他的外套系在腰上,而自己那條被撕的差不多的裙子則被扔進了醫療廢物箱裏。

巴基抱着手臂看着坐在手術臺上就好像沒事人一樣的佩裏,眼神錯開了一瞬又很快回神。

“要我帶你回去嗎?”他問。

“在我沒穿裙子的情況下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