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馬當活馬醫

不知不覺,二人就這樣雞同鴨講地生活了一個星期。

席雲岫向來厭惡外人侵入自己私人空間。

他本以為會度日如年,但沒想到竟然越來越習慣小狐貍的存在。

下班一回到家就能聞到一桌子菜熱氣騰騰的想起。

令狐雪總是第一時間沖過來,一雙烏青晶亮的眼睛,巴巴看着他,圍着他轉。

還會像只小動物一樣往他身上跳,粘乎乎甩也不掉。

也不知道她每天在短音看了什麽——

非要給他早晚擠牙膏準備毛巾,說是什麽儀式感。

但是小狐貍做事顧頭不顧尾。

于是一大早,他就能看到牙刷倒扣在漱口杯上,一坨牙膏掉在水池臺面上,地上還有一水兒的小腳印——

得了,還得他收拾。

席雲岫沒想過娶老婆的事。

可他心裏有個模糊的概念,娶了老婆就是拿來疼拿來寵的,讓老婆伺候算什麽男人。

畢竟他從來沒看見過他母親對父親和顏悅色的樣子。

但現在被人這麽笨拙又真心地對待,他覺得這樣不太好。

又說不上哪裏不好,就是快被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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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怕是他自己也要以為真的結了婚。

他覺得應該和令狐雪好好談談。

不要讓她對自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

推開家門。

一個奶團子果不其然地撞了過來,兩三下就跳上來。

席雲岫不是沒有試過欲拒還迎愈拒。

但是小狐貍太黏人,不給抱,也要牽着蹭着貼着。

像只親近人的小獸,讓人讨厭不起來,拒絕不了。

短短時間,席雲岫已然形成了肌肉記憶。

右胳膊自然地一攬,單手把人托起來,換鞋,另一只胳膊再放公文包,一氣呵成。

沒毛病,就是看着像是在帶孩子。

“老公——”令狐雪左胳膊繞到他頸後維持平衡,另一只手正在給他展示指尖上的紅色燙痕:“我做了最近好火的糖杯,居然成功了。”

餐桌上果然擺着兩個漂亮的金銅色糖杯,閃着琉璃一樣的光。

裏面裝着南瓜泥,點綴着兩片院子裏剛摘的薄荷葉。

最近小狐貍迷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短音網紅美食。

這讓席雲岫松了口氣,畢竟天天鹿筋海參秋葵的,實在是頂不住。

她的廚藝極佳,在調味料的比例和火候上掌握得恰到好處。

即便是短視頻上的網紅做法,挑剔如席雲岫也挑不出毛病。

席雲岫皺了皺眉頭:“以後不準試這種危險的東西。”

順道帶着她去沖涼水、擦藥。

小狐貍安分了幾分鐘,又一臉神秘,從廚房端出來一個煎鍋,裏面金燦燦的一團,還能輕微顫動。

輕輕颠了兩下鍋,她小心翼翼地把這金黃的一團蓋在提前炒好的飯上。

随後拿出一把小刀輕輕劃開,瞬間裏面的半液體狀的炒蛋,傾瀉而下,包裹住整團炒飯。

雞蛋高溫後的鮮香混着咖喱醬汁的味道,瞬間馥郁滿鼻。

“铛铛——”令狐雪得意極了,眉眼生動起來,“網紅蛋包飯。”

然後不由分說,挖了一大勺塞進了席雲岫的嘴裏。

席雲岫條件反射機械地咀嚼幾口,蛋皮入口帶着虎皮的韌,裹上八成熟的蛋液的爽滑,幾乎是立刻就在嘴裏融化了。

令狐雪又變魔術似地端來一鍋金湯花膠雞,咬着下唇,一臉期待。

這湯用除了用足齡老母雞和花膠、火腿、排骨文火慢煮三小時,還得勾上南瓜泥,才能讓湯底色澤鮮亮,金燦誘人。

終于知道桌上那個南瓜泥是怎麽回事了——

這麽一看,整張餐桌金燦燦一片。

小狐貍覺得連陶夭夭的法子都不管用,保不齊這個老公有什麽頑疾。

她今早想起曾經見識過師姐喂人間道侶金丹妙藥,補氣養生。

也是這麽金燦燦的一片。

雖然不知道裏面是什麽,但是顏色差不多,以形補形,說不定能有用。

唉,反正死馬當活馬醫吧。

她覺得他還能再拯救一下。

死馬席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得了頑疾。

他已經在飯局應酬過一輪。

但是生意場上,不過就是推杯換盞談事情,一桌菜不過是個擺設。

此刻,爽滑的湯一口下去,立刻緩解了胃裏空空、酒精蒸騰的不适感。

再配上一口蛋包飯米飯,家常的食材最巧妙樸素的結合,是家的感覺。

家的感覺?

席雲岫覺得這個想法有些可笑。

又不是真結婚,別人不知道,他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任逍的視頻電話恰好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麽急,估計又是生意上的事。

今天已經連軸轉了十五個小時,席雲岫把手機架起來,疲憊地捏捏眉心。

“你讓我給你牽的線牽好了。”任逍懶洋洋地說,“這麽說吧,這個白總整個娛樂圈都說的上話。”

席雲岫平時不關注娛樂圈的事,不過最近什麽生意都要和娛樂圈流量劃上點關系。

他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

當年席延剛起步的時候,他就憑着上熱搜的顏值,趕在第一波狠狠吃了一把粉絲經濟的福利。

“行,白總喜歡什麽吃什麽喝什麽,你随便安排。”

任逍賣個關子,“別的沒什麽,就是你恐怕要帶個人入場。”

席雲岫秒懂,生意場上,這種事再正常不過了。

逢場作戲罷了,找個人演演就行。

但這回他莫名有點心虛,下意識往令狐雪淡淡瞥了一眼。

對方像個網瘾小學生,抱着手機也不好好吃飯,手指飛快在屏幕上敲打,打字速度這幾天呈指數上漲。

他胳膊伸過去在她額頭上敲一下,警告她眼睛不要離屏幕太近。

他竭力維持公事公辦的語氣,“嗯,明白,我讓我姐找個人。”

任逍笑着問:“找人?你家那個同意嗎?”

話音還沒落,鏡頭裏就出現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令狐雪一臉戒備,“同意什麽?”

師姐說了,人間的狐媚子比九尾靈狐可多多了。

不僅多,還特別厲害。

席雲岫臉頰發燙,眼睛挪到一旁,耳朵尖紅得連手機前置攝像頭都能捕捉得一清二楚。

任逍挑高眉毛,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混不吝的發小做出這種扭捏樣子,太有意思了。

不過,這個小美人也長得太标志了吧。

一雙眼睛水靈水靈會說話似的。

要是世上蚊子血都長這樣,還有白月光什麽事兒。

他不開玩笑了,言歸正傳,“白總聽說你結婚了,要你必須帶老婆來。還說你要是不帶,這飯局就算了。”

席雲岫皺眉,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

這個白總不會是什麽變态糟老頭子吧。

見席雲岫久久不答應,令狐雪的耳朵耷拉下來,眼睛也可憐兮兮地垂下來:“帶我去吧,我還沒去過別的地方呢,我也想吃好吃的……”

她拽了拽席雲岫的衣袖,試圖打消他的顧慮:“我會很乖的,不亂說話。”

這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樣子——

席雲岫臉上的緋紅褪去,又變成冷血無情的樣子:“我去不是吃好吃的,是去工作的。”

令狐雪用腦袋貼貼席雲岫胳膊,又蹭了蹭,“那我也不吃好吃的,就去看看,我在家裏面要發黴了。老公老公老公——”

席雲岫敗下陣來:“帶你去。”

任逍“啪”地挂斷電話。

畢竟他只是來通知飯局的,并不是來吃狗糧的。

得逞的令狐雪笑嘻嘻地又給席雲岫盛了一碗湯。

席雲岫反應過來自己答應了什麽,臉色不怎麽好。

把令狐雪扯到自己生意上,這是完全不在他的計劃中。

席雲岫覺得二人的關系需要理理清楚。

令狐雪恢複記憶之前,收留她可以,養着她也成。但他要讓令狐雪找準自己的身份,不要越界。

筷子在碗沿上敲了一敲,席雲岫正色道:“這次就算了,下次我出門見什麽人幹什麽事,你不能幹涉,我們各自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懂嗎?”

令狐雪“嗯嗯嗯好好好”一陣,沒往心裏去,繼續抱着手機玩,一邊咯咯笑了幾聲。

她懂的,她都懂。

師姐說了,男修們就愛在外面吹噓自己的修仙成就,這種時候都不希望道侶在場。

席雲岫:“……”

本來以為小狐貍會有點傷心,沒想到答應的這麽爽快,他反而心裏空鬧鬧的,莫名不是滋味。

他怎麽覺得,在她眼裏自己遠比不上手機重要。

這算哪門子的單箭頭?抄作業都不會抄。

仿佛感應到他的os,狐貍眼眯縫起來,放下手機轉過頭看他,“老公,你覺得今天的我好看嗎?”

席雲岫一看,是和之前不太一樣。

身上這件小裙子明顯出自某個經典奢牌,價格至少五位數。

好看是好看,但顯然不是王媽的審美。

而且不知為什麽,令狐雪的脖子處有一圈紅,像是過敏抓撓的痕跡。

令狐雪搖搖腦袋,故作玄虛:“給你個機會誇誇我。”

席雲岫誇不出來:“……身上衣服哪裏來的?”

令狐雪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陶夭夭的存在,長話短說:“山腰上的鄰居給我的。”

鄰居?

半山腰是京市有名的富豪別墅區——

席雲岫眉頭一皺:“男的女的?”

令狐雪禮貌提醒:“可是你剛才說我們不要互相幹涉——”

席雲岫臉頰隐隐作疼:“……”

“但我可以告訴你,”小狐貍大發慈悲,不和男人計較,“是個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席雲岫眉頭松了松,很快又擰上了。

令狐雪穿的衣服都是王媽網上買的便宜棉布T恤。

很明顯過于寒酸,被某個豪門大媽當成了人形的可回收垃圾桶。

家財萬貫的席雲岫的良心有點痛——

這麽一對比,他還不如那些多事的大媽。

從錢包裏面抽出一張黑金卡和一沓現金遞給令狐雪,席雲岫說,“以後你需要什麽就用這個買。”

令狐雪擺擺手說:“不用,我就試試——”

試什麽試?直接買不就行了。

“算了,我明天帶你去買。”財大氣粗的席雲岫嘆口氣,把卡和錢塞進了她手裏。

小姑娘也挺可憐的,無父無母,失憶了這麽久,也沒人上門來找。

他本來想要好好說道說道二人的關系,但現在突然不是很想了。

等明天再說吧,席雲岫心想。

畢竟看這個滿桌金燦燦的架勢,廚房的情況應該不會樂觀。

吃完飯,他還要洗碗、拖地和收拾被令狐雪弄得亂起八遭的廚房,又是一個充實的夜晚。

令狐雪看着手上的卡和錢,捂着嘴呲牙偷着樂,狐貍眼露出狡黠的光——

短音果然是dssq!

本來只是想試試,沒想到立竿見影,不枉她學習得廢寝忘食夜以繼日。

她立刻摸出手機,點贊收藏評論,一鍵三連——

《三句話,我就讓男人給我花了十八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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