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手模巧克力和龍吸水」

席延一直被評為食品餐飲界員工擠破頭也想進的公司。

除了席延是業內龍頭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是席延的員工福利和工作氛圍連續n年都被評為華國最佳。

但是這幾天,席延的員工生不如死。

他們的老板不知道發了什麽瘋。

天天不睡覺,只知道加班。

仿佛每天早上的時候,靜脈注射雞血。

晚上的時候動脈注射紅牛。

連喝水喝的都是千年人參湯。

雖然說,席雲岫在總裁界工作狂是出了名的。

但是和現在的他一比,曾經的他只能用懶散、堕落、碌碌無為才形容。

陳誠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頭上參差出好幾根的呆毛,說:“老板,我們這周已經把這個月的單子做完了,您要不要休息休息。”

席雲岫眼下确實有些烏青,但看着不如任逍描述的那麽離譜,還是勉強保持着風光霁月的樣子。

他嘴角勾了笑,淡定地說:“休息什麽,工作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他這幾天想的很明白。

他才認識小狐貍多久啊。

也許她說的對,他只不過是習慣了她,所以才暫時離不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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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活得好好的,怎麽就會少了一個人就過不了了?

工作,賺錢,才是他最喜歡的事情。

因為一段感情的離去而要死要活,一哭二鬧三上吊——

笑話!

這些他都不會去做的。

他,京圈商界一頭孤獨的狼,愛情算是個什麽東西。

席雲岫輕挑桃花眼,不屑道:“我看着是有半分需要休息的樣子嗎?”

陳誠了然,畢恭畢敬道:“您當然不需要,但是我們的員工需要。”

席雲岫眉毛一挑:“哦?”

陳誠說:“他們抱怨說,已經連續加班好幾天了,而且——”

席雲岫隐隐受到傷害,“而且什麽?”

陳誠說:“而且沒有時間約會談戀愛了——”

席雲岫受到實質傷害:“……”

陳誠補充道:“我們的大廈今晚因為限電的政策會停電,您今天大概是不能再住在這裏了。”

席雲岫說:“簡單,打電話給徐清清——”

陳誠又說:“徐小姐打電話來說,最近她那兒有狗仔蹲守,估計是蹲您的,酒店那邊也是一樣的情況。當然您要是不介意的話,我現在就——”

席雲岫擺擺手,嘆出一口氣,“算了,那我回家。”

席雲岫最終還是回到了家。

不情不願,磨磨蹭蹭。

家裏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他覺得這沒什麽。

這有什麽?

早就習慣了的事情。

連軸轉了兩天了。

他竟然也不是很累。

大腦裏像是繃着一根神經,夜不能寐,不睡好像也沒什麽關系。

他十多歲的時候開始,先是沒了爸,後來又沒了媽。

也就是好好地過來了。

沒有人給他做飯洗衣服照顧他了,他就自己做飯洗衣服照顧自己。

也好好地長大了。

沒正經學過好,但最終也沒學壞。

知世故,但也沒能真世故。

誰離開了誰不能活?

沒有了小狐貍滿屋子的飯菜飄香,他還能餓着自己不成。

席雲岫撸起袖子,準備自己給自己做個四菜一湯。

很好!今天也是一個精致的豬豬總裁。

邁着輕快的步伐,他拉開了冰箱的門。

“卧槽!”

他被吓得驚慌地連連後退,一不小心腰撞上了廚房的中心島。

席雲岫發出一聲悶哼:“……”

啊,他的腎好疼。

冷藏室裏這特麽是個什麽東西!

打通王媽的電話,席雲岫的臉色越來越沉。

“手、模、巧、克、力?”他一字一句地重複着。

王媽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是的呀。夫人那天說她從那個什麽年輕人很火的軟件看到這個巧克力,在手上塗得滿滿都是。我就給放冰箱了,這幾天家裏沒人,所以您一直沒看到——”

倒真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看來她買那五大板巧克力的原因,是找到了。

席雲岫無奈地嘴角勾了勾,笑意不達眼角就停滞下來。

冷藏櫃裏面是一只人手形狀的巧克力,乍一看,還挺瘆人的。

仔細一看,還真是她的手。

小小的一只,和離婚證書上的手印如出一轍。

他的心髒又是一抽,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

半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你說的她在點生日蠟燭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王媽回憶道:“夫人說她做的好像是龍吸水的實驗。”

龍、吸、水?

席雲岫想起什麽,打開她的手機,果然——

短音。

《龍吸水小實驗——會吸水的蠟燭。小朋友們知道這是什麽原理嗎?》

狐貍雪:【好神奇呀。碼住!】

所以她買生日蠟燭是為了做小學生實驗?

這特麽就離譜。

但聽上去匪夷所思,但是放在她身上就是合情合理。

席雲岫突然有點迷茫。

事情怎麽會一步一步到了這個地步。

突然整件事情的脈絡變得無比明晰,走馬觀花一般在他的頭腦裏面演了一遍。

一開始,他是看到這排生日蠟燭才理所當然地以為令狐雪開始恢複記憶,才會代入偏見覺得她在騙他,才會說那些不是人的話。

而他在猜疑算計的時候,令狐雪單純地像個孩子。

席雲岫從幾天前見過令狐雪開始,心上就有了一個傷口。

但是他以為裝着看不見,那紗布一擋,就沒事了。

而現在,這塊紗布被徹底揭開,才發現早就是血淋淋的一塊。

王媽沒聽到他說話,于是問道:“席總,夫人什麽時候回來啊?我在電視上看到她了,演完電視,就回來了嗎?”

席雲岫說不出一句話。

最終找了借口,挂斷了電話。

她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席雲岫想。

回顧四周,他滿眼滿腦子都是小狐貍的身影——

做飯的她。

看電視的她。

坐在吧臺椅子上晃悠着兩條小腿玩手機的她。

回憶走馬觀花,情緒暗潮奔湧。

他甚至覺得自己在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待不下去。

在這裏,他的所有算計卑鄙,都無所遁形。

他最後把自己關進了儲藏室。

坐在儲藏室的沙發上,耷拉着耳朵,再也沒有當初奕奕的神采。

他父親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守着他回家的人。

而她是第二個。

他卻把她趕走了。

趕出了他家。

結果,他成了沒有家的那個人。

他發現他錯得離譜——

以為可以回到之前的那個自己。

但是,他的世界,已經留下她數不盡的噠噠噠的小腳印。

都是她來過的痕跡。

删不了,抹不掉。

于是,在這個傍晚。

京市萬家燈火中普普通通的一個傍晚。

席總竟然破防了。

不僅破防了,臉上還潮濕一片。

原來,小狐貍從來沒有騙過他。

但是,他還是覺得她說了謊。

她說,他不愛她。

席雲岫睜着眼睛,眼睛卻失了神,額頭上的碎發綿軟的搭下來。

看着像是一只迷路了找不到家的寵物狗。

他不知道愛具體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但是他的心髒一抽一搐劇烈地難受,喘不過氣來,頭皮發麻,連胃都揪成一團。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難過。

都這麽難過了,怎麽會從來沒有愛過她?

儲藏櫃的門縫中飄出一朵合歡花。

太長時間沒了水分,已經幹了,但是顏色依然豔麗漂亮。

被空調風一吹,滿屋子亂竄。

它輕飄飄的在空氣中蕩來蕩去,最後停下了席雲岫的肩頭。

好像在安慰他。

不知過了多久。

席雲岫稍微振作,他決定要問問別人。

他認識的人很多,真正走心的人——

陳誠算半個。

任逍和徐清清算一個。

他在任逍和徐清清的頭像上來回猶疑。

問任逍的話,會被嘲笑。

問徐清清的話,會被狠狠嘲笑。

席雲岫:“……”

他清清嗓子,給任逍去了個電話。

任逍那邊的背景音十分嘈雜。

席雲岫想了想,緩緩開口:“我有個朋友——”

任逍立刻打斷了他,聲音裏面難掩興奮:“我這邊正在首映式,馬上到你家。”

席雲岫:“?”

半個小時後,他竟然就等到了任逍。

對方抱着一個巨大的爆米花桶,空氣裏面滿是黃油焦糖的香甜味道。

眼神晶亮得仿佛在等待一場期待了好久的電影。

席總微微紅腫的眼睛冷冷看向爆米花桶:“……”

倒是大可不必準備得如此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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