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要做她見一個愛一個裏最愛的那個
席雲岫的心往下沉，沉不到底。
他的嘴角垂着，暫時喪失了微笑的能力。
令狐雪顯然非常嚴格。
她放下筷子,伸出兩個手指頭，戳在席雲岫的嘴角，牽着他的嘴角微微上提，但又不至于上揚。
看着無悲無喜,無憂無懼——
她滿意道：“這樣比較像。”
席雲岫：“……”
她好坦蕩。
令狐雪說道：“不過你的性格和他不一樣——”
她絞盡腦汁想要描述一下,最後歪歪腦袋說道：“他的性格和蔣老師有點像！但是又不是那麽一樣。”
席雲岫：“！！！”
她比他想得更加坦蕩。
原來竟是這樣一種刺激的劇情嗎？
令狐雪又低頭在嘴裏塞滿豬肝,遺憾道：“我都好久沒有見過天尊了。”
席雲岫緩緩開口：“你是怎麽來的？”
令狐雪看着有點郁悶,嘟嚕道：“不知道。莫名其妙就來了,現在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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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雲岫心情歡快了一點：“所以你要回去,才能再見到那個什麽天尊？”
令狐雪點點頭,說出了她琢磨出的理論：“我覺得我要是能找到道侶就能回去了。”
這個時間差——
席雲岫又樂觀起來。
令狐雪手機響了,是蔣天晟的視頻電話。
令狐雪把手機架好,摁開視頻：“蔣老師晚上好，找我有事嗎？”
蔣天晟的聲音很冷淡：“沒事，不小心按錯了。”
令狐雪“哦”了一聲,她向來活潑，不會把話掉在地上——
把自己練功的細節仔仔細細彙報了一下。
蔣天晟冷淡地“哦”了幾聲，說：“我這周正好要過去,能順道看看你的舞臺。”
席雲岫眉頭一皺：正好？
令狐雪也問：“正好？”
蔣天晟說：“嗯，正好找簡奕銘問一下新歌的事情。”
簡奕銘大概也想不到,自己還有這種用途，在練習室打了個噴嚏。
令狐雪高興地真誠地說道：“那太好了，我好想見你啊！”
席雲岫：“……”
果然是只小狐貍，還是只見一個釣一個,見一個愛一個的小狐貍。
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寵着呗。
席雲岫這輩子也沒喜歡過誰。
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劇情就如此的玄幻。
他沒有追人的經驗，但是多的卻是做生意的經驗和人心的那些拿捏。
越想要的東西，越不能強取豪奪，而要像浮葉漂洲——
努力争取，卻給對方留有選擇的餘地。
這種進退之間的博弈，反而次次都能讓他覓得一線生機。
不就是見一個愛一個嗎？
哪個大客戶不是見一個愛一個？
先立個小目标——
他要做她見一個愛一個裏，最愛的那個。
席雲岫挑了個辣椒，被嗆得連連咳了幾聲。
蔣天晟：“……”
他緩緩地問道：“你旁邊有人？”
令狐雪把鏡頭對準席雲岫：“我和席先生在吃飯。”
蔣天晟：“……”
她好坦蕩。
清了清嗓子，他說：“這麽晚吃東西，還這麽油膩？”
聲音很輕，但是卻莫名很有威嚴。
令狐雪咬咬筷子，反省自己：“我好像是胖了一點。”
跳舞的人總是對于體重和身資的輕盈格外在意。
席雲岫：“……”
裝腔作勢，好讨厭。
他狀似無意地道：“胖一點好，不然硌手。多吃點——”
随即拿過電話熱情地和蔣天晟打招呼，桃花眼含笑。
蔣天晟鳳目挑長：“……”
油嘴滑舌，好讨厭。
他的薄唇輕張，正想說話——
就聽見席雲岫苦惱道：“這裏信號不好，你看，斷了——”
當天晚上，席雲岫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似乎在某個雲端仙境。
身邊時不時走過幾個仙童。
他的心裏很空。
空，不是一種情緒。
空，只是一種空。
四大皆空。
不時有仙童的話傳入他的耳裏。
“絕情谷的那只小狐貍又來了。”
“上次帶來的合歡花過不了結界，這次又不死心，不知道從哪裏銜來了蒲公英和鳳仙花，說是要給仙尊看看。”
“呵，也就是天尊能縱着它胡鬧。合歡花這種俗物怎能登上大雅之堂？”
“啧啧，要這是斷欲崖外的東成仙尊，不知道都夠它領幾次罰了。”
席雲岫聽得似懂非懂。
在夢境中有人替他走路一般，輕車熟路，來到了一座宮殿。
他仰頭一看，上面寫着——
【金苓殿】
他又繼續往前，直到穿過中庭，來到一個精巧的別院。
突然，他心中一驚。
只見面前出現了一只躺在血泊裏的雪白狐貍。
夢境中的思維總是混亂的。
他還來不及反應，雪白的狐貍就扭着血跡斑斑的胖肚皮轉了一圈。
她身上原來不是血跡，而是鳳仙花搗成的汁液。
血紅一片，被她弄得洋洋灑灑，到處都是。
活像一直偷吃了火龍果的白毛小狗。
小狐貍轉頭來看他，黑眼睛泛着光，驚喜地喚了一聲：“天尊，你看！”
忽然之間，一陣風吹來——
滿院子都飛滿了紅色的蒲公英。
漫天飄滿了紅色的花朵，給整個寡淡的仙氣了了中，上了一抹絢麗的色彩。
也在他的心頭下了一場豔麗的雪。
小狐貍四條腿噠噠噠地跑了過來，眼睛晶亮地看着他，聲音掩飾不住地興奮：“天尊天尊，好看嗎？我和你說的合歡花，就是有點像這個樣子，不過更好看呢！”
夢中的席雲岫想笑。
但是，嘴角輕微一翹，心中突然湧上一陣劇痛。
他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變了沒有。
但小狐貍似乎見慣了，又噠噠噠圍着他跑了一圈，揚起小臉問：“那我好看嗎？”
明明是一只狐貍，也不知道在哪裏學的——
指甲上用鳳仙花浸泡出了紅色的美甲。
狐貍臉上又用鳳仙花粉撲了一層腮紅，眼睛上面也灑了。
雪白的毛茸茸的皮毛上，紅紅粉粉的一片。
說不出的怪異，怪異中又掩蓋不住可愛。
席雲岫想大笑。
但是他的心髒似是被一根生鏽的鐵鏈緊纏。
情緒波動越大，這根鐵鏈就纏得越發緊了。
根根倒刺直直地插進心裏，外人看不出異常，裏面卻鮮血淋淋。
輕輕挪開目光，他淡淡說了一句：“好看。”
小狐貍聽了很高興，轉了兩步，又強行擠進他的視線裏，說：“天尊，我準備了好久好久，你沒去過絕情谷，我想讓你看看。”
又指了指自己的臉：“我的師姐，都長成這個樣子。”
她似乎對人類，有什麽深深的誤解。
席雲岫忍俊不禁，終于放聲輕笑出來。
心如刀攪般疼痛，卻被充盈地滿滿當當，一點也不空了。
小狐貍也樂開了。
嘿嘿一笑，緊跑兩步，跳着攀爬着撞上了他的胸膛。
“好痛——”
席雲岫在夢中被痛醒。
他翻了個身，覺得這個夢十分怪異。
他想細想，卻越想越想不清楚。
關于這場夢的一切，像是忘川的水，掬一捧，在手上，越抓緊，越留存不住。
席雲岫又翻了個身，再次沉沉睡去，把夢裏發生的事還回了夢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