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怎會認不出你的樣子

令狐雪圍着天尊跑了一圈,為他的現代适配性而感到驚訝,豎起大拇指道:“天尊,你今天穿得真時尚。”

天尊靜靜地看着她。

令狐雪似乎很适應這種和天尊的獨角戲,也不冷場,兀自撓撓頭道:“席先生去給我們買奶茶了,他是個好人。”

她失望道:“他說他喜歡我,可是我知道他不愛我。”

她又看着天尊說:“天尊,喜歡和愛,到底是什麽區別?”

不等對方回答,她又問道:“我想找個道侶,找什麽樣的道侶好呢?”

鬧騰得像行走的十萬個為什麽——

天尊也不回她淡淡地說道:“你累了,閉目凝神一會兒。”

這是她從小到大最經常聽天尊說的一句話,大概是閑她鬧騰。

小狐貍乖乖閉上眼睛,但是她坐不住,屁股在凳子上蹭來蹭去。

天尊手指一掐,凝了真氣,在她眉心一點。

七七四十九天,三魂歸位,六魄知返——

只見她眉心點着那朵合歡花處,突現一道金光,炫光溢彩地一閃,凝結成一座漂浮在空中的鎖魂燈——

天尊手一揮,将鎖魂燈收了起來。

萬籁寂靜,金光也滅了。

小狐貍覺得胸口一陣暖暖的,像是突然少了冷冰冰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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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天尊說:“你既然已經來了這裏,法術什麽的,少用為妙。”

令狐雪點點頭:“我懂我懂,不能吓着別人。”

天尊說:“你的那些法術,還吓不到人。我是恐你學藝不精,傷了自己。”

令狐雪咬咬嘴唇,又扣扣手指。

她小小地不服氣,但是上次她試圖禦劍,差點把自己摔死。

天尊說的對,她那些小小的法術,也就能不想洗頭的時候施個小洗滌術,還不一定有現代人的幹法噴霧好用。

垂頭喪氣的,她“嗯”了一聲。

天尊似是安慰她:“不過,我來一趟,你若是有求,我必有應,說吧。”

還有這種好事?

她擡起頭來,臉上閃過一絲驚喜。

令狐雪不假思索,“那我定是要天尊帶我——”

“回去”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她又回過神來,席雲岫買奶茶還沒有回來,她突然不想這麽早回去了。

思索一下,她立刻想出了一個新的願望,問道:“天尊,你有沒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靈氣仙丹?”

天尊的嘴輕抿一下,神色不明,但似是有些失望:“只有這個願望?”

小狐貍覺得自己既然已經是人了,做人就不可以太貪心——

“嗯!只有這個願望。”

天尊又道:“築基期之後便是結丹期了。若是要你的內丹做這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藥,你可願意?”

內丹?聽上去好疼的樣子。

小狐貍不是很願意,往後退了退。

但是她想了想,又掰着手指計算起來:“那我就只能活兩百歲的。我已經活了一百歲,那我還能活一百歲——”

“傻狐貍。”天尊評價道。

看來這世間的九尾狐都傻乎乎的。那人也是,這個也是。

他手一揮,手上就有了一顆金丹,像是固體的金光一般,浮光躍金地閃耀。

“謝謝天尊!”小狐貍跳起來,捧了金丹,興奮地大叫。

“這金丹本就是你的。”天尊淡淡說道,“你記得,每一百年間,只能救一人。你用了,它自然認得你,會回到你身邊。”

小狐貍似懂非懂,把金丹小心翼翼裝進了自己的乾坤袋。

她雪白的脖子挂着小紅布袋,穿着合歡鬥篷,扮着絕情谷合歡女子的裝束。

她拽着衣擺轉了一圈,可可愛愛地炫耀自己,問道:“天尊,我好看嗎?我若是化了人形,下山修仙,定是這個樣子!”

天尊低聲說:“好看。”

突然想到什麽,令狐雪突然眯起狐貍眼睛,疑惑道:“天尊,你從未見過我化成人形,為何一下就能認出我?”

天尊沒有說話。

令狐雪在他面前早習慣了自言自語,又說:“不過,你想知道,自然是有方法的。”

天尊的眼神飄忽起來,挪向遠方,像是在回憶舊事。

百年前,天界。

忘川上方,有一口跳仙井。

自古以為,神佛仙歷劫,都是經由此處。

今日似有大事發生,跳仙井旁不時傳來議論之聲。

“聽說今日是光霁長老的大弟子下凡歷劫,這無情道歷劫可是不一般。”

“蕪心道修?這無情道百年之內,只能修一人。他那個混不吝的樣子,光霁長老怎會派他下凡?”

“誰知道長老怎麽想的呢?要我說,長老就該讓東成劍修去,他為人忠厚穩重,又不喜情愛,一心沉迷修道,再适合不過了。”

“誰說不是呢!別說了,他來了——”

遠處走來一個男子。

他的身量很高,輪廓很深,濃墨重彩的,十分英俊。

眼裏似是盛有星光,五官靈動,是雙愛憎分明、會說話的眼睛。

他一身素白色的道袍,看着倒是像個修道的樣子。

但仔細看上面又暗繡了金邊,連腰帶上也綁了難得一見的絕世好玉,可見此人十分悶騷。

蕪心随處摘了一片葉子拿在手上把玩,走路也是吊兒郎當,沒個正形。

不請自來。

他懶懶散散撐着靈石欄杆跳上跳仙臺,走到仙井旁,一屁股坐了下來。

井裏風起雲湧,風雲變幻,但是他像是不怵似的,長腿挂在仙井外,擺了一個自己舒服的姿勢,吸了吸鼻子。

“一股桃花味兒,”他玩世不恭地笑開了,尾音拖長:“司命仙君,我可都看見了。”

司命臉色一變,雖然自己位份更高,但還是畢恭畢敬行了個禮,誰叫眼前這個是六界混慣了的祖宗呢?

蕪心并不吃這一套,指指跳仙井道:“桃花門的吧,這忘川水不喝,也能去歷劫了?”

司命哆嗦了一下,連連買笑道:“修士若是以後有用的到小仙的地方,自然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還望修士高擡貴手——”

蕪心眉眼一彎:“我要你的命幹什麽,正好,我也想下去好好玩玩,這忘川的水——”

“使不得使不得——”司命吓得臉色蒼白,連連擺手道:“這無情道的修者,百年才出一位。整個修真界都看着呢,小仙不敢。”

蕪心讨了沒趣,但也沒有過分追究,提醒道:“可我此刻下凡,怕是只和她差人間一日,你确定要她記得所有?”

司命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撿了顆靈石,施了法力,投入仙井——

只聽得仙井中傳來陶夭夭的一聲哀嚎,似是被擊中了頭部。

司命生無可戀,問:“你覺得等她歷劫回來,我和她還有可能嗎?”

蕪心拍拍他的肩膀,殘忍道:“節哀順變。”

司命虛弱地靠住欄杆,從忘川舀了一勺水,遞給蕪心,“不喝這忘川水是萬萬不行的,但是你要是喝得時候想着一個法術畫面什麽的,就能記得。我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蕪心聳聳肩膀,他倒還真沒什麽非要記得不可的。

然而突然不知什麽地方蹿出來一只雪白的奶狐貍,沒頭沒腦跳上他的膝蓋就往他懷裏鑽。

差點一不留神,掉進跳仙井裏。

蕪心抓着它的尾巴,把它撈了回來。

玩世不恭的臉上首次出現緊張慌亂的神色。

“慣了你了,不是叫你在殿中好好待着!”

奶狐貍“嗷嗚”一聲往他懷裏鑽,死活抱着不撒手。

這只還不足月的狐貍,父母就殉了道。

話還說不了兩句,也不懂事,更是不知道下凡歷劫是什麽。

蕪心沒辦法,抱着哄了一會兒。

小狐貍依賴他,纏着他,眼淚珠子就沒停過,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司命哥哥專掌管人間事,他有一面乾坤鏡——”蕪心停住,賣個關子。

小狐貍成功被哄進圈套,望着他咿咿呀呀兩句,睜着兩只黑溜溜的眼睛。

蕪心又說:“你想不想看看你變成人的樣子?”

小狐貍“嗷嗚”一聲,哼哼唧唧兩聲,又點點頭。

蕪心把它放在地上,“去吧。”

小狐貍噠噠噠地跑到司命變出的乾坤鏡面前——

鏡中出現一少女模樣。

膚白若雪,面若含紅,烏青水亮的一雙狐貍眼,微微上挑。

司命笑道:“呵,原來這狐貍長大後是個女人,還是個美人胚子。”

小狐貍看呆了,扭扭腦袋,鏡中的少女也扭扭腦袋。

趁着小狐貍沒注意,他施了個定身咒。

小狐貍犯困,眼皮慢慢耷拉下來。

踩在跳仙井上,蕪心接過忘川水一飲而盡。

他眉梢一挑,又看了看鏡子中的少女。

這小狐貍也算是他從小養着的狐貍,可愛極了,有意思極了,比這世間的人事都要有趣。

別的他不要,他就想記住這張臉。

天尊挪回目光,輕描淡寫地說:“我怎會認不出你的樣子?”

眼前的少女和當年鏡中模樣,如出一轍。

單單只是左眼底多了一顆痣,絕情谷的痣。

本該是他養着的狐貍——

天尊面無表情,眉心似乎輕微地動了一下,指尖凝了真氣。

百米之外的蔣天晟,突然小腿處一陣疼痛抽搐——

蔣天晟:“……”

就像是被人用石子狠狠打了腿。

這種感覺莫名熟悉,熟悉到讓他打了一個寒戰。

席雲岫的車上。

小狐貍還沒從見過天尊的興奮中緩過來。

小細腿在寬大的座位上蹬來蹬去。

席雲岫還沒從見過天尊的暴躁中緩過來。

買了奶茶回來,他又被迫聽了一段“我自來來處來,将去去處去”的糊弄文學,差點想把奶茶扔在他臉上。

小狐貍歪歪頭,手指在嘴唇上戳戳:“人人都想修無情道,但不是人人都能修無情道。無情道,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道呢?”

席雲岫一只手撐着下巴,一只手握靠着方向,眼神深邃,凝視着遠方道:“道可道,非常道。”

糊弄文學get!√

令狐雪轉頭看着他優異的下颚曲線和完美的側臉輪廓,配上意義不明的臺詞,真的好帥——

她眼珠子呆呆的,問道:“但是,我今天為什麽要跟你回家啊?”

席雲岫聲音低沉,如穿林打葉一般:“你來,自然有來的機緣,機緣到了,自然就回去了。”

他右手摸摸小狐貍的腦袋,輕輕拍了兩下。

令狐雪被成功洗腦,安安生生地轉了過去,爪子抓着身前的安全帶。

席雲岫勾勾嘴角,他不知道小狐貍有沒有成功下山,但是他顯然已經成功出師了。

令狐雪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麽要說但是忘了。

今天在舞臺上也蹦累了,又社牛了好一陣子,沒過多久,她開始犯困,眼皮往下不住耷拉。

席雲岫開在上山的路上,美人在側,志得意滿。

突然,車載廣播裏傳出一段新聞——

“今日播出的《練習生時代》舞臺上,驚現了衆經濟公司搶人一幕。由于選手令狐雪表現出衆,引得各經濟公司代表競争搶人。白氏集團的總裁甚至表示願意為其量身制作一場戀愛綜藝真人秀,并已經在官網發出了預海選男嘉賓……”

席雲岫:“……”

他深邃的眼睛凝視着前方,說出了一句優美的中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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