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兩人剛要說話, 那個外國人居然還不知死活,嚣張地大聲調戲着奚溫伶。
“大美人, 你身邊的小子不行, 這麽瘦, 根本滿足不了你吧!”
秦方靖擔心她的情緒被上升到了另一個階段,他按了按她的肩膀:“乖乖等我。”
男人走到外國高個的面前, 二話不說就一拳上去, 沒等對方反應過來, 又是麻溜的一腳, 他腿長, 且勁道十足,上去一腳就把那外強中幹的男人踢開了數米。
秦方靖經常趁着閑暇去健身,他喜歡把自己的身體保持在健康的運動狀态,這和他研究生命基因也有一定關聯。
他打人的時候, 那種冰冷與暴戾更是從頭至尾地溢出來。
奚溫伶怔在原地, 秦家的幾位保镖和銳安集團的人也在附近, 誰也沒上去插手。
那裝逼的外國畫家徹底被激怒了, 猛地沖上來, 被秦方靖側身擋了一下,伸手箍住了他的脖子, 向地上猛地一擲!
秦方靖力道驚人, 狠狠地踹着地上的男人, 踹的對方抱頭打滾。
奚溫伶已經發現了, 他直接而暴戾的情緒, 隐藏着異樣的憤怒。
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外國人調戲了她,他還被遷怒了。
她回神,發現秦方靖下手的力道有些失控,急忙拔腿上前制止!
“好了!阿靖!可以了……不用再打了!”
溫伶望着鼻青臉腫的男人倒在地上哀嚎,這傻=逼玩意兒,大概還不知道到底招惹了誰。
她先擡腳踢了那人一腳,才把秦方靖拉開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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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我沒事了。”
這個男人是秦家這一輩最引以為傲的孩子,同樣也是最憂心的一個。
他總做出他們無法理解的行為,譬如,前些年找了幾個研究學術的同行,話也不留一句,就跑去犄角旮旯的地方做調研。
戰亂、瘟疫、野獸……
為了尋找他想要知道的生命真谛,他什麽都不曾怕過。
更是從來不曾為哪個女人停留過一絲一毫的視線。
直到遇見了她。
他的內心有了溫度。
秦方靖站在她的面前,再次将人擁到懷裏,聲音還有一絲未褪去的肅冷:“好點沒有?出氣了嗎?”
奚溫伶一顆心提着,根本不在意那個傻=逼,而是蹙着眉頭看他:“我不是學過畫畫嗎?為什麽我會這麽害怕,之前有次在公司也是……”
秦方靖臉上有明顯外露的情緒,這非常少見。
“寶貝,我們先回去再說。”
……
回到酒店的路上還需要一段時間。
秦方靖升起車內的擋板,低頭吻了吻她。
“你怎麽不早點問我?”
假如不是剛才在宅子外面遇見那個流氓,她還不一定會說。
奚溫伶坐在沙發上靠住他,整個人都窩到他的懷裏,這才覺得溫暖安定。
秦方靖看着她:“是不是又逞強了?”
以前她就一向如此,公司不管遇到什麽事,都一個人扛着,明明都拿了他們投行的融資,還是不習慣向他開口。
哪怕失去記憶還是如此,就像那次他們在醫院“重逢”,她在這樣茫然的時候,看着他的眼神,竟然還帶着笑意,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奚溫伶看着他,秦方靖與方才冷漠暴力的那個判若兩人。
“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發生過,我夢見自己在一間畫室,還有一些奇怪的畫面……有人壓着我,我喘不過氣,拼命抓着自己的裙子……”
曾經堂妹奚幸穎對她提過,她的“那些破事”。
奚溫伶害怕這些殘留的夢魇,害怕有什麽她無法接受的前情,憂心忡忡,不敢問他。
“我和爸媽商量過,誰也沒有對你提及這件事,因為它給你留下的只有痛苦的記憶……你好不容易,花了這麽多年才走出來,我們都為你高興,假如你忘記這件事,那就忘了吧。”
秦方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愛慘了她,就連過往傷害過她的,他都覺得沒法提及半個字。
“你15歲那年,在外面上美術課,被當時的老師侵=犯……”
奚溫伶睜大烏黑的眼睛,心頭一驚:“……發生了什麽?”
盡管夢境已經讓她有了很不好的預感,但內心還是存在一絲僥幸。
“他沒有得手,但是……”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淡,卻藏着很深的晦澀,“你出于自衛,錯手将美工刀紮入他的脖子,他失血過多,當場死亡。”
……
回到酒店之後。
奚溫伶有些哽住,調整了一下情緒,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地接受這些遺忘的事實。
她十五歲那年,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從小學習畫畫,頗有天賦,已有比同齡人成熟的身段,五官縱然少女,又帶着一絲純真的性感。
那個暑假,溫伶照常去畫室練習,誰知到了教室才得知,其他學生都得到放假的通知,唯獨她沒有。
被成年男人壓倒性的力量擊潰,她仍然拼命抗争,裙子被掀到腰處,尚未成年的心智都被那雙惡心的手撕扯開,她徹底精神崩潰的時刻,正好抓到地板上的一把美工刀。
當男人脫下褲子想要傷害她稚嫩的身體,她用盡憤怒,向着他的脖子紮下去……
如果沒有神來拯救,就只能選擇自救。
奚溫伶垂下眼眸,那裏藏着薄薄的一層水光,盡管她還沒有完全回想起被強=暴、乃至殺人的具體情形,但萦繞心頭的沉重,與鼻息間隐約的鏽鐵味,宛若噩夢在目。
當時孟弈真的母親是律師,為她上庭辯護,一審很快就下來,她出于正當防衛,又是未成年,當然受到法律的保護。
可種子還是埋下了。
這件事不僅讓奚溫伶性情大變,也令整個奚家被波及,學校裏的閑言碎語,還有奚父生意上往來的客戶、安漾的親朋好友……虛僞和惡意如潮浪襲擊了他們。
那明明是她十五歲的花季,溫伶參加中考之後,還以為新的人生即将開始,父母甚至為她聯系好了新加坡的學校。
但這件事徹底改變了奚溫伶。
她變得極度孤僻,冷漠和敏感,然後自我唾棄,也做了很久的心理輔導。
那個夏天發生了太多命運的轉折,她甚至沒能前往夢寐以求的學校,而是跌落到了血腥的深淵。
幸好,奚父與安漾足夠堅強,家中變故并未讓他們就此消沉,他們收拾行李,替溫伶安排好一所極其普通的高中之後,帶着她陸陸續續地出門旅行,短時地旅居在各個地方,讓她用相機記錄仍然美好生活。
奚溫伶就此愛上拍照,她融合大膽創意的作品在網上走紅,加上偶爾曬出的自拍照,也算是先聲奪人,為後來的一舉成名打下基礎。
那時候,她很喜歡印度尼西亞平面設計師Jati Putra的作品,也偏向超現實主義的合成攝影,或許,這和想要逃離現實生活的想法相關。
畫畫不能再改變她的命運。
但攝影給了她新生。
秦方靖心知,許多過去的事,輾轉至今已經說不太清,可他只要一想到她受過的傷害,心靈的創傷,就打骨子裏覺得心疼。
她失去記憶之後,也忘卻了傷疤,所有的過去都維持在最完美的空白階段,她的父母都是如今幸福快樂的樣子,不曾為了她肝腸寸斷過。
現實還是給了她一個重擊。
“你曾經也有過很長一段時間接受心理治療,這是你親口告訴我的。”秦方靖伸手摸着她的臉頰,一點點地将她冰冷的心都捂熱:“我們剛确認關系的時候,我問過你,如果你知道我只是一個身心都有缺陷的人,還會不會接受我,你說你也是一樣的,內心住着一個冷漠的、不知如何去愛的小孩。”
過去他不是不想去愛,而是有雙向障礙,沒辦法簡簡單單就去愛。
他們都曾經是某種意義上的病人。
奚溫伶知道這些,她上前抱着他,雙肩不住地微微顫動,“秦方靖,我想那也是當初我被你吸引的原因,‘同類’總是會互相吸引。”
他淺笑,那從喉嚨裏發出的嗓音,清冽又溫情:“是,所以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放手了,我認定了你。”
清冷寧靜的夜,她瓷白的皮膚在暖黃色的燈下添了幾分柔軟。
秦方靖漆黑又深邃的眼眸,能将她眼底所有的秘密看得一清二楚。
他也望着她的睫毛如長扇,又如蝴蝶般撲棱,撩的他快要不受控制。
奚溫伶感覺到男人炙熱的視線,只想現在沖上去撲倒他。
因為沖動的、翻滾的情感,要靠更多的肢體親昵來表達和宣洩。
他可以撫平她的傷口。
不管內心堆疊的是怎樣的悲傷,兩人的親吻就是最好的撫慰。
秦方靖的手指揉-=入她的發中,不時地揉搓,帶着情人之間的柔情蜜意。
奚溫伶的心情逐漸變得激蕩。
從十五歲到二十歲,興許她一直在噩夢中,不斷地尋找自己,如今就算失去記憶,也終于有了可以信賴的對象。
奚溫伶不需要一個百分百讓她依靠的男人,她要的是成為彼此的需要。
烏黑柔潤的眼睛浸着薄薄的一層水霧,喉嚨有些發緊,坐在男人的大腿上,雙臂攬着秦方靖的肩頭,又黑又散的卷發披在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