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下午的時候,常挽星如約來了傅時衍的房間。

房間裏還保留着Omega冰冰涼涼的氣息,常挽星不動聲色地環視了一圈,眼睛裏面閃過了幾絲明了的顏色。

他是個Beta,聞不出來房間裏兩個人信息素的味道,但是卻也從裏面聞出了幾絲煙味。

他記得傅時衍這人好像是不怎麽抽煙的,看來确實是被弄煩了。

也對,能不煩嗎。

常挽星微微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傅影帝,你……還是少抽點煙。”

主要是他家許小睡現在肚子裏還揣着崽,聞不得煙味。

傅時衍沒怎麽細想,只是以為許睡不喜歡煙味,淡淡地應了一聲。

常挽星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主要是這件事裏面他就是一個旁觀者,而且怎麽說呢,他還一直是站在許睡那一邊的,許睡孕吐難受成那樣都沒抱怨一個字,他要是在傅時衍這兒随随便便就抖清楚了,怎麽說好像也不太義氣。

但是看許睡那樣子,也确實不太好受,而且這件事就這麽瞞着,對傅時衍也真的太不公平了些。

常挽星糾結了起來。

他再次嘆了口氣,跟着傅時衍走進去。

傅時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沙發上打包好的袋子:“許睡的東西。”

常挽星一看,差點樂出來。

什麽叫“許睡的東西”?他可不記得許睡在傅時衍房間裏睡了差不多半個月,拿上來的東西就只有這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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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袋子往裏面看了一眼,懂了,人傅影帝根本沒把許小睡這個舉動當成分手,頂多就只是覺得他在鬧別扭,要不然,這袋子裏面怎麽就只有兩套睡衣和他這一陣常穿的幾件衣服?

常挽星頓了頓,還是裝作什麽都沒察覺的樣子,拿起袋子倒了謝:“傅影帝多謝了啊,你這還給他收拾好了。”

還收拾得就跟他要出門旅游一樣。

常挽星暗暗腹诽。

傅時衍沒應聲,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常挽星的身上,還沒回神。

他在想許睡到底為什麽非要跟他分手。

難不成還真能因為一杯水和一塊排骨?

這他媽的簡直離譜。

主要是前幾天許睡的情緒好像就不太對了,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好像是從那天他崴了腳之後。

小Omega崴了腳那天下午回了一次自己房間,然後回來就很興奮。

而且很奇怪,他明明情緒挺好,但是當時就是不讓他碰他,他明明很不喜歡口,但是那天為了不讓他碰他都為他咬出來了。

然後,後面幾天,他的情緒就突然低落了下來。

這又是因為什麽?

許睡昨天晚上跟他說不喜歡他了,他當然是不會信的,只要是長了一雙眼睛的人都應該看得出來,小Omega當時跟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面全都是灰暗的,惹人心疼的絕望。

可是為什麽,明明喜歡他,卻還是要堅持分開呢?

傅時衍細細地思索着,突然,他眼前飛快地閃過了那天晚上的畫面,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天晚上,他的小Omega臉色好像本來就不怎麽好,而且在後來,他夾了一塊排骨給他,小Omega聞到那股味道就吐了。

臉色蒼白,疲倦嗜睡,惡心嘔吐,還非要跟他分手……

傅時衍瞳孔一震,手掌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臂上的青筋驟然暴起,像是在竭力遏制自己內心的某種情緒。

他的小Omega……

傅時衍的心髒像是被什麽銳利的東西猛地重擊了一下,疼得他手指都忍不住地蜷縮了起來。

常挽星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的回應,擡頭去看他,懵了懵。

這人怎麽了?怎麽一幅死了老婆的模樣?

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顧忌着眼前這位還有點可能是以後姑爺,試探着問:“傅……影帝,你怎麽了?”

他的聲音像是透過了厚厚的一層海水才傳進了傅時衍的耳朵,他胸口疼得整個人都恍惚了,隔了好一會兒,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擡起了頭,桃花眼裏都遍布着血絲,“許睡……”

他的語速放得很慢,像是在擔心自己話沒說清楚一樣,但是聲線卻完全就是啞的:“他……到底瞞着我什麽?”

常挽星神色複雜,嘴唇張了又張,硬是不知道怎麽說。

最後,他逃一樣地快步走了出去,離開之前,才丢下了一句:“我不方便跟你講,嘶……再等等吧,要是過幾天許睡那小子還沒告訴你,我就跟你說。”

他不知道,他這副模樣落到傅時衍眼裏,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傅時衍心裏面唯一的一點慶幸都沒有了。

他眼睛通紅地面對着空寂的房間,要是有人在這兒仔細看,就能發現他的那雙桃花眼裏沒有一絲神采。

他現在明白了。

那雙桃花眼裏搖搖欲墜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他的小Omega……

他的小Omega生病了。

而且,似乎是很嚴重的病。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了許睡那張沒有精神的臉。

傅時衍幾乎是自虐一般的,仔細地會想着這些天被他忽略了的細節。

其實這麽一想,他也裝得不算太嚴。

比如那天在化妝間外面聞到煙味很不舒服,比如在餐廳裏吃飯的時候他說不吃螃蟹,又比如……

他今天跟他說話的時候,好像都很疲倦。

是他自己沒有注意到。

是他太蠢了。

許睡為了不讓他傷心,什麽都瞞着他,還非要找個莫名其妙的理由跟他分手,他什麽都不知道……

可他的小Omega,該有多難受?

他那麽喜歡哭,那麽嬌氣,怎麽就能背着他……

怎麽就能什麽都不告訴他?!

傅時衍心髒疼得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揪下來了一塊,他恨不得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可是下一瞬,他又猛地站了起來。

他想去找他的Omega。

把他緊緊地摟在懷裏,輕聲哄他不要怕。

這種谷欠望頓時前所未有的強烈,支撐着他跌跌撞撞地就往門口跑,可是到他的手抓住了冰涼的門把手的時候,他又倏地頓住了。

許睡不告訴他,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所以現在就算他去了,也是不可能見到他的。

得想想……

傅時衍勉強冷靜了一些,他想了想,決定找一件他家小朋友平時喜歡用的東西作為借口,去見一見他的Omega。

但是等他在房間裏空晃了一圈,他又停住了。

傅時衍眼睛裏滿是茫然。

他的Omega喜歡什麽呢?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呢?

好像沒有。

傅時衍挖空了腦袋都沒有找出這麽一個物件來。

他的小朋友什麽都不挑,什麽都是可以随便……只有他。

他的Omega只喜歡他。

傅時衍覺得自己身體的疼痛好像在悄無聲息地蔓延,就這麽一小會兒,他疼得就不只是胸口了,他覺得自己全身都好像是在被淩遲。

許睡。

傅時衍的身體晃了晃,靠在了牆上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他的小Omega。

傅時衍一晚上沒睡。

第二天陳橋到了平時應該去劇組的時間沒看到他,都覺得奇怪。

無他,主要是他家老板這個人向來都很準時,不是特殊情況特殊場景,基本上都只有早到的。

陳橋站在車旁邊,給傅時衍打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候再撥……”

“奇怪,”陳橋念叨了一聲,轉身進了電梯。

沒一會兒他就到了傅時衍的房間門口,敲了敲,裏面沒人應,幹脆就用備用鑰匙開了門,結果門一開,他人都差點被送走了。

房間裏Alpha帶着濃厚壓迫感的信息素夾雜着厚重的煙味直直朝着他熏了過來,饒是他是個Beta,對信息素不敏感,都聞到了一點稀薄的味道。

陳橋:“……”

這他媽?

“傅哥?你在嗎?”他一邊問一邊朝裏面走,看到Alpha人的時候,整個人都震驚了。

他家老板,平時多注重形象的一個Alpha,現在雙目無神地靠着茶幾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穿的那套,下巴底下起了一層青色的胡茬,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間,現在都還夾着一根還在燃的煙。

……卧槽。

這他媽房間裏的味道聞着像是點了起碼有兩包煙了吧。

不就是失個戀嗎。

怎麽搞得跟媳婦兒跟人跑了一樣。

……诶也不對,這好像跟跑了媳婦兒還真沒什麽差別。

陳橋心裏面一邊瘋狂閃彈幕,一邊咽了咽口水,勉強裝出了一幅淡定地模樣走過去,嘗試着安慰道:“傅哥,你別傷心了,不就是個分手嗎?誰還沒被甩過呢?要我說,人就要被甩一次,這人生才完美。”

傅時衍沒有反應。

“……”

行吧。

陳橋也懶得說別的了,摸出手機把今天的劇組安排扒拉了出來,怼到傅時衍面前:“傅哥,我求您賞臉看一眼,今天你的戲份還挺重的,你這狀态怎麽演戲啊?”

陳橋嘆了口氣:“許老師請假了,你要是也跟着請假,今天劇組還拍個屁啊,你和許老師總得被朱導弄死一個……”

聽到“許老師”三個字,傅時衍的眼睛才勉強聚了焦,開口的時候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什……什麽?”

诶,有反應了。

陳橋頓時笑了笑,重複道:“我說,傅哥,你這個狀态怎麽演戲啊——”

“不是,這句,”傅時衍啞聲打斷他。

陳橋頓住,想了想,明白了:“啊,你想問許老師啊,他今天請假了,聽朱導說,他是身體不舒服,要去醫院……”

他話都還沒說完,就猛地閉上了嘴。

他看到他家老板一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隔了好一會兒,眼睛裏面才流露出了濃厚的悲傷。

卧槽?

陳橋下意識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怎,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傅時衍愣愣地搖了搖頭,然後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一個想法,猛地站了起來。

他的小Omega瞞着他什麽都不跟他說,那要是他當場在醫院裏抓住了人呢?

這個時候,許睡還怎麽糊弄他?

打定了注意,傅時衍擡腳就往外面走,陳橋吓了一跳,連忙追上去拽住了他:“傅哥傅哥傅哥,您幹什麽呢?”

傅時衍這才想起了自己忘記了什麽東西:“許睡走了嗎?”

陳橋想了想:“我挺早就在下面等你了,也沒看到他和常挽星……可能,沒走?”

傅時衍松了口氣,然後繼續往外面走。

“!!!”

陳橋趕忙再次拽住了他:“傅哥,您就這副模樣出門啊?您這不是專門給狗仔們送獎金了嘛——诶你起碼洗個澡換個衣服吧,對了還得把你的胡子刮一下,您這個模樣去見許老師也不好啊。”

知道聽到“許老師”三個字,傅時衍才頓了頓,然後轉身進了卧室。

陳橋松了口氣,還好勉強保住了這個月的工資。

他想了想,還是為了保險一點,掏出手機給樓下的前臺打電話問了一聲許睡走沒走,得到回答之後才徹底放下了心。

沒多久,傅時衍就收拾完了出來。

陳橋打量了他一下,心裏面都覺得震驚,藝人真是一群神奇的人類,這他媽就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完全看不出來這人前幾十分鐘還一臉頹廢地坐在地上呢。

他們在一樓等了好久,才終于等到了許睡和常挽星一起出來。

傅時衍一看到人,眼眶瞬間就熱了。

他的小Omega應該是真的很不舒服,臉色依舊是蒼白的,平時紅潤的嘴唇上面都看不出幾分血色。

常挽星在旁邊遞小花卷給他,看口型似乎在說“再吃一個”,可小Omega一臉難受地看了兩眼,又別開了視線。

看起來,好像人都瘦了。

傅時衍胸口疼得呼吸都有些不穩了,他看着他的小Omega慢吞吞地上了車,然後慢慢回了神。

他沒有讓陳橋開他自己的車,而是打了一輛出租,吩咐司機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前面那輛車,他看着那輛車隔一段時間就停一下,然後他的小Omega扶着車門臉色蒼白地走下來,幹嘔了幾聲,又慢吞吞地上了車。

傅時衍心裏難受得不行,一路上眼眶都跟着紅了好幾次。

陳橋這會兒也咂吧出來了一點味,心裏面漸漸浮現出了跟傅時衍一模一樣的猜想。

不過他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看到他的臉色不對,好歹把嘴閉嚴實了,半句話都沒說出來。

終于,醫院到了。

前面常挽星先在醫院門口把許睡放了下來,自己去停了車。

傅時衍兩個人也跟着下了車,不過沒有走上前去,就這麽遠遠地看着他。

他看到他家小Omega跟常挽星一起去拿了號,然後上了樓。

常挽星是準備坐電梯上去的,但是他家小Omega看了一眼電梯,臉色不太好看,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麽,兩個人又去另外一邊走了樓梯。

傅時衍臉色也跟着白了下來,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黑色的海水包裹住了,周圍人傳來的聲音都是“嗡嗡”的。

陳橋看着他的臉色心裏面都浮現出了一絲不忍,但還是戳了戳傅時衍,示意他跟上去。

不過,傅時衍跟着跟着,慢慢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他恍惚着停了下來。

陳橋也察覺出了不對,在他旁邊沉默着。

隔了好半天,傅時衍才面無表情地指着走廊牆壁上路牌上寫的兩個字,問:“這兩個字是認‘産科’嗎?”

陳橋:“……”

他也覺得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應該,好像,大概,可能,就……是的吧。”

傅時衍:“……”

陳橋:“……”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感謝小仙女簡簡單單,really_瑞、辭雪、陸九北的地雷啦!!

感謝小可愛小熊軟糖,27468519,咩咩的布丁奶茶 ,大大今天更新了嗎、悅悅我心、吟詩 10瓶;鵺荨,42241783 的白白的液體啦!!

灰常灰常感謝大家,謝謝蓢阝你們!!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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