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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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若有人還尚且存在着一星半點的意識,一定會震驚這冰封萬裏的奇異景象。然而所有人都宛若冰雕一般,被封印在了冰晶內。
唯一活動的除了相隔萬裏穿着元帥軍服的男人,只有魔氣不斷不斷上漲的穆來。
穆來微微蹙眉,又愉悅的露出妖異到了極致的暢意的笑,蓬松柔軟的黑發在勁風裏獵獵作響。他微微擡着下颌,頹艶的五官陰暗又明媚。
“能夠在這裏這個陌生的世界遇到活生生的師兄,真是讓我驚喜。”
巨大屏障裏的男人蹙着眉頭,不明白少年眼裏的陰狠暗色從何而來,眉眼全然都是陌生,眉眼肅穆,每一句話咬字清晰,極為有分量。“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小孩。現在請你停止一切惡行!否則——”
否則什麽,像是以前那樣為了正義和所謂的無辜百姓誅殺他嗎?煙色師兄,無論在哪個世界你都是如此惺惺作态的讓他惡心啊。
穆來的眼前似乎又出現了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的煙色,他自暮色緩緩而來,冗長的衣袖下一支長劍發出冰冷的寒光。
一步,一步由遠至近。
煙色的墨發披散在白衣上,黑與白襯得玉□□致的臉薄涼,宛若是在打量着一個陌生人。
昔日的煙色陌生薄涼的眼神和屏幕裏的元帥眼神簡直如出一轍。
“你還企圖能夠殺了我?煙色——?”
穆來放肆的大笑,修為化為黑色的火焰翻湧将他瘦骨嶙峋的身形包圍。低低的笑聲又欲又蘇,在被火焰包圍的環境下宛若地獄裏爬出的惡鬼,分明有着十分妖冶的外表,神色愉悅地讓人寒徹入骨,體內的魔力宛若噴/湧而出的水不斷冒出,刺激得原主的身體肌膚血脈都要分崩離析一般的疼痛難忍。刺痛感占據了穆來主要的感官。
白嫩細長的手臂承受不住修為調動的壓迫力破開而來,鮮紅的血液流淌在一片黑色之中實在是過于明顯。
啊,看來在他動手之前這具身體就會先承受不住,自行瓦解?
翻湧的血氣四下亂竄,身體不堪重負導致本體的意識在不斷瓦解,穆來咽下一口湧到唇邊的腥甜味道,門傳來一聲“轟隆”的巨響,舉着鐵質椅子的陸靳臣一臉狼狽的沖了進來。見着渾身狼狽的穆來,“啪叽”一聲丢開手裏拿着的椅子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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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來,你怎麽樣了?手怎麽回事?軍方對你使用暴力了?你怎麽不等本少爺和你一起來!”
眼前喋喋不休穿着白色的襯衣,領口露出精致鎖骨,日常打理得一絲不茍的卷發散漫着,一過來就拉着他羅裏吧嗦地吵個不停。穆來已經渙散了的眼睛微微眯起:
陸靳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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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月光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照進屋內,照的白色的床單與枕頭冰冷薄涼。漆黑微卷的發絲蓬松散落在潔白的枕頭上,長睫眨了眨,睜開了雙眼。
淡色的瞳孔中有短暫幾秒的失神,逐漸聚焦。穆來漫不經心的撩了撩眼皮打量着病房裏簡單的裝置擺件,淡漠的垂下眼睫。
這是,醫院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确定是陸公子那個閑的沒事做的哈士奇把他拖到這裏來的。至于外面那片冰天雪地,大概在他失去意識的一刻就恢複正常了。
至于陸靳臣為什麽會趕過去,甚至還知道他在哪兒……他并不是那麽的想知道。他和陸靳臣之前似乎總有一條看不見摸不着的引線在拉扯着彼此靠近。
無論是他千年的魔修修為奈何不了陸靳臣這個戰五渣一根毫毛,還是陸靳臣頭上的“1”,還是陸靳臣最近覺醒的預知感。
無一不是透露着怪異,而且似乎只對彼此帶有壓制和有效。
“好像我們有特殊關系似的。”
穆來耷拉着眼睫毛,低笑。懶洋洋的擡起暴走時寸寸裂開的手臂。那兒已經修複如初,絲毫看不出傷疤。潤澤潔白的手臂在月華冰冷的洗禮下,宛若沒有肌質的玉石。
——“嗒,嗒,嗒。”
長廊處為不可聞的腳步聲将穆來的注意力吸引走,趕在對方推門而入之前,穆來放下手臂懶洋洋的從床頭坐起來,與推門而入的陸靳臣對上視線。
“你,你怎麽醒的這麽快。”陸靳臣先是呆了一兩秒,手忙腳亂的把正在查看的單子揉成一團丢進旁邊的紙筒裏。“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在緊張你,我是怕追求者因為沒有得到我,死了還化為厲鬼守在我身邊而已!”
嗯,陸靳臣真是一如既往的想太多。
“陸公子對每一個追求者都這樣好?啊,好失望,我還以為我是特別的呢。”穆來清淡的嗓音拖長了語調,聽起來像是在委屈的抱怨,可惜臉上半點可惜和失望的意思都沒有反而看向紙筒。“陸公子不把病情報告單給我這個當事人看看?”
“啊,這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陸靳臣沒有從穆來跳躍的話題反應過來,碩大的塊頭傻乎乎的站在門前愣了幾秒。“沒看的必要了。”
阿拉,真是單純的傻子。這麽容易轉移話題的麽。
“不重要?”穆來低笑着将長腿收起一只,細長伶仃的右手手臂擱置在屈起的長腿膝蓋上,恹恹的睡鳳眼尚且帶有幾分輕笑。“讓我猜猜,是我身體瞬間恢複的報告?”
陸靳臣俊秀的臉色瞬間古怪了起來,陸公子輕咳一聲慢慢走到穆來的床邊一屁股坐下,随手将樓下買的清粥遞過去,試圖模糊過去。“沒關系,都是小事。餓了沒?少爺我人美心善給你買了吃的,你就不要太感恩戴德了,帶着感恩的心痛哭流涕的吃吧。”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穆來半個眼神都懶得施舍過去,他怕忍不住動手別手欺負智障兒童。“醫療人事應該對我的修複能力很感興趣?應該要求推薦給研究院了吧?”
“……”陸靳臣:“你知道還問?你以為你現在是個人人好奇想要研究的角色,我陸靳臣就要仰望你嗎!做夢!我依然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
這二哈的關注點永遠異于常人是怎麽回事。穆來唇角動了動,有些失笑。正要說什麽的時候,坐在身邊的陸靳臣一改剛才驕傲自大讓人恨不得想要狠狠抽他的表情,不自在的輕咳了兩聲。
“那些事情你不需要在意。陸家財大業大,堵截一些訊息壓根就不是問題……所以,咳,所以你放心好了。你才不會有事!”
穆來頓了頓,側過頭去看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看的陸公子,驕奢傲慢的公子出身在豪門世家,被人保護得十分單純。性子驕縱了一些,傻氣了一些,自戀了一些,除卻這些缺點之後……
好像也沒有什麽優點了。
穆來想到這兒有些忍俊不禁,微微別開頭。讓結結巴巴吧鼓足了勇氣說出這些話的陸靳臣一頭霧水,兇巴巴的伸手将穆來尖刻的下颌捏住,将他妖孽的小臉蛋轉了回來。
轉過來後,陸靳臣才發現穆來眉梢眼角都透着淡淡的粉色,襯得那雙恹恹散漫的鳳眼尤其勾人。
陸靳臣惡聲惡氣:“你這是什麽表情?”
“噢。”穆來老老實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一想到居然被陸公子安慰了,覺得自己有點可憐。”
陸靳臣:“????”
你特麽給我說什麽!反了你了!!真以為他不會揍人是不是!!!!
陸靳臣氣得簡直要神特麽懷疑人生了,穆來卻低低的笑出聲來,瘦弱的肩頭微微震動,狹長的睡鳳眼彎入月牙,淡色的瞳孔亮的豔麗。月光下的穆來冰清玉潔,眉眼清冷,臉卻妖異得讓人心驚。像是于黑暗中靜靜地流淌的殷紅血液,染紅黑暗,既是堕落又讓人沉迷的色調。
“……”陸靳臣撇撇嘴。“有那麽好笑?打你噢。”
穆來卻擡起尖刻的下颌,淡色的瞳氤氲着淡淡的笑意。不笑時感覺仿若巨人拒千裏之外,笑時便豔若桃李,頹艶到了骨子裏。他伸出手,快捷且迅速的用手刀劈在陸靳臣的脖頸上。
陸靳臣臉上帶着疑惑的神色倒下,被一雙細長伶仃的手接住,任由他昂藏的身形倒在自己的床上,下颌嗑在自己肩頭。
“我都知道,陸公子,謝謝你。”
不論是千裏迢迢趕來,還是在所有人疑惑他的修複力後不動聲色選擇保護,并且不去追問。即便看起來是個驕奢狂傲到不行的富家公子,本質依然溫柔單純的非常注重教養。
“可惜。”
穆來将陸靳臣放置在柔軟的床上,身上慢慢漂浮出黑色的物體。不知從哪兒刮來的風将黑色的物體全部刮至上空,飛散到了各個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穆來的臉色比起之前更加蒼白到透明。
手指亦是無力的垂下。
穆來将所有人的記憶倒退到一天前,代價是在短時間裏使不出絲毫的修為和常人無異。穆來靠在床頭,微微露出笑意。
“既然染上了無數鮮血的我讓你不得不未來天下蒼生毀滅我,那如果是純白的我呢?”
我處心積慮布好一切等你回歸,以一個孤兒的身份接近高高在上的元帥。煙色,你可不要讓他失望。